第1366章 黑暗的深渊
戚少池的声音清脆悦耳, 带着些少女的娇嫩，与她那成熟美艳的妆容不太相符，人和妆带着一股浓烈的分裂感。
她进门之后就便朝着坐在那里的宋童玉呵斥道,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宋童玉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
而宋童玉听到了戚少池的声音之后，身体哆嗦了一下，猛地抬头朝着戚少池看了过去, 当瞧见对方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时, 她的瞳孔紧缩了起来, 好半天都没有能说出话来。
戚少池踩着高跟鞋, 一步步地走到了宋童玉的面前，她伸出细长的指甲, 朝着宋童玉的眉心处点了过去。
她对待宋童玉的样子很随意, 脸上的轻视和鄙夷之色没有丝毫遮掩, 眼看着她那长长的指甲就要触碰到宋童玉的眉心处, 原本还忐忑不安坐在那里的宋童玉却突然抬起手来, 抓住了戚少池的手腕。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 否则的话小心我跟你翻脸。”
宋童玉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冷意，听起来和她平日里的声音大相径庭, 她的面色很冷，看着戚少池的眼神像是带着刀子似的。
然而戚少池看到宋童玉这个样子, 却并不觉得害怕，她勾了勾嘴角, 面上的讥讽之色变得更浓了，她抬起另一只手，在宋童玉的脸上拍了拍。
清脆的啪啪声在房间里面不断回荡着, 戚少池轻佻不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就碰你了，你能怎么样？跟我翻脸？宋童玉，你敢吗？威胁人的话谁不会说？老鼠的胆子还能膨胀成老虎的样子吗？真是笑死人了。”
说完之后，戚少池便猖狂地大笑了起来，那模样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宋童玉的没有想到戚少池竟然会这么不给她的面子，她的面色涨得通红，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看她那样子，像是随时都要被戚少池给气晕了过去似的。
“你欺负我妈妈，你是坏人！”
就在戚少池猖狂大笑的时候，她的腰侧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戚少池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却发现刚刚撞自己的人竟然是戚妄。
之间那个小少年双目圆睁，眉宇间露出了浓浓的怒气，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惹怒了的小兽似的，一副随时会冲上来跟她拼命的样子。
戚少池哪里能想到戚妄竟然会对自己动手，她的脸色瞬间沉了起来，抬起手就准备往戚妄的脸上打。
“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你亲姑姑，你竟然为了这么个东西对我动手，你真忘记了自己身上流的是哪家血不成么？”
她这一巴掌很快就挥了出来，最后却重重地落在了宋童玉的后背上，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宋童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了一声痛呼。
戚妄像是被吓到了，急声说道：“妈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宋童玉勉强笑了笑，轻声安抚着自己的儿子：“我没事，你别担心。”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上露出来的痛苦之色却没有丝毫作假，看到母亲露出这种痛苦的模样来，戚妄怒从心起，愤怒地看向了戚少池，大声嚷嚷道：“你是个坏人，我要让警察叔叔过来把你给抓走了！”
戚少池甩了甩自己的手腕，面上露出了轻蔑之色来。
“好啊，你就把警察叫过来，你看我怕不怕，小兔崽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欠教训！”
说着，她举着手朝着戚妄挥了挥，然后一副要打人的架势，看到戚妄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之后，戚少池甭提多高兴了，面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猖狂了起来。
宋童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吃力地抱起戚妄来，重新将他安置在病床上，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好了阿妄，这是我跟你姑姑的事情，大人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我跟你姑姑会处理好一切，知道吗？”
安抚好戚妄之后，宋童玉转头看向另一边儿坐着的孙小花，轻声说道：“小花，帮我照顾一下阿妄，我去跟戚少池说些事情，马上就回来。”
此时的孙小花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似的，她怯怯地点了点头，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了，宋阿姨你小心一些，这个阿姨好凶，你别被她给欺负了。”
孙小花说着，抬起手握住了宋童玉的手，她的手心的温度有些高，被这双手握住了之后，宋童玉感觉自己冰冷的手心重新恢复了暖意，身上也变得暖融融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受到欺负的。”
说着，她揉了揉孙小花的头发，转身来到了一直站在一旁看情况的戚少池身边。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病房是给病人休息的，不是让你来吵吵闹闹的。”
戚少池扯了扯嘴角，面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被人激励两句就以为自己脱胎换骨了？哟呵，我可真是长见识了，真以为你是少女漫里面的主角呢？”
说着，她又要用手去拍宋童玉的面颊，不过这一次却被宋童玉给躲开了。
而宋童玉不止是躲开了，而且还抬起手来在她的手上重重地打了一下，戚少池的手背很快落下个红印子。
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向来看不上的宋童玉给打了，戚少池的面色猛地变了，刚想跟宋童玉掰扯些什么，可是宋童玉却懒得跟她多说什么，直接大步走出了病房。
对方就这么无视了她的存在，戚少池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跺了跺脚，大步跟了上去。
她们两个人离开之后，病房里面的气压似乎都恢复了一些，孙小花看着面上布满了浓浓担忧之色的戚妄，轻声开口说道。
“戚妄，你不要担心了，你妈妈不会有事儿的，她现在可跟往常不一样了，你不用担心她，她是不会被你姑姑欺负的。”
然而戚妄的担心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抵消了的，眼瞅着戚妄面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甚至因为不放心想要起身追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孙小花好说歹说才拦住了戚妄。
“戚妄，你别折腾了好不好？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医生都让你卧床休息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可不就是你现在躺两天就能解决的了。”
孙小花的态度异常坚决，无论戚妄说什么，她都死拦着不让戚妄起来，最后她被逼得急了，直接放话出来，才把戚妄给逼得躺在病床上休息。
“你要是还不听话，继续胡乱动弹，不肯好好休息，那我就去找医生给你注射一剂镇定剂，到时候你睡倒了，也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还有啊，你要学会信任你妈妈，你妈妈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就算是为了你，她也不会随便让人欺负了去，你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是过去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说不定还会拖后腿，到时候要是你妈妈和你姑姑掐起来了，她还得顾及着你，打架都不能打痛快了……你就消停一会儿吧。”
大约是孙小花的话终于起到了一些效果，原本还想着起来的戚妄终于消停了下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孙小花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异常心累。
她还从来都不知道，只是动嘴哔哔两句，还能把人给累成这个样子。
就在孙小花放松下来的时候，冷不丁听到戚妄开口问了一句话：“小花，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才拖累了我妈妈？”
说着，戚妄闭上了眼睛，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绝望之意。
“如果不是我的话，我妈妈不会跟我爸爸一直不离婚，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我的存在就是个拖累，是我让我妈妈没有办法过上好日子的，是我让她要被那么多人欺负的，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这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戚妄的声音里面多了几分哽咽之意，静莹的泪水从眼角处滑落了下来。
他真得很痛苦，很难过，而且是真心实意认为都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害得宋童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孙小花有些不忍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停顿了下来，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能开口。
病房里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样的沉默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心口上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孙小花扯了扯嘴角，闷闷地开口说道：“你别这么说，你妈妈的性格如此，如果她不改变的话，就算没有你，她也是现在这个模样……”
话说到这里，孙小花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看着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的戚妄，面上露出了一抹不忍之色来，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间里面弥漫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妄突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眼睛多了几分空洞之色，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儿。
孙小花张了张嘴巴，试图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想要说的那些话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面似的，怎么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孙小花颓然地闭上了眼睛，甚至不敢去看戚妄的眼睛，她的头低低地垂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低气压。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戚妄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声音里面充斥着浓浓的自我厌倦，孙小花猛地抬头看了过去，当瞧见戚妄那黯淡无光的眼神时，她眼中的不忍心变得更加浓郁了。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孙小花还是将手放在了戚妄的手背上，轻声说道：“戚妄，你别难受，也别那么想，其实这一切……反正你别多想，知道吗？”
见戚妄不说话，孙小花的心里面变得越发难受了起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病房的门口走了过去。
只是当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孙小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脑海之中闪过了种种画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头看了过去，而戚妄恰巧在此时也抬头朝着她看了过去，两人目光相接，她看到了戚妄眼中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亮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行尸走肉似的，他在看着自己，可是孙小花却觉得他此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自己。
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孙小花放开了门把手，重新回到了戚妄的跟前来。
半靠在那里的戚妄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明明她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眼中却照不出她的影子来。
孙小花虽然觉得这样做很冒险，也知道最稳妥的做法就像是之前那样子……
可是她不忍心。
“戚妄，这不怪你，真的，你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揽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妈妈生下了你，她就要对你负责任，你出生的时候干干净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是你妈妈带给你的，现在的你还不成熟，还是个小孩子，你左右不了很多的事情，如果你做错了什么，那也不是你自己愿意的，你是无意的，我们不能把一切都怪在你的身上，这是不对的。”
说着，孙小花抓着戚妄的手用的力气又变大了一些，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戚妄，漂亮的眼睛里面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着，她试图说服戚妄，让戚妄相信她的话。
“真的，这不怪你，要说有错的话，你妈妈的错误更大……你千万千万不要有那种可怕的想法……”
戚妄一直都没有回应，整个人就像是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似的，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孙小花。
此时孙小花虽然仍旧是满脸坚定的模样，可是心里面却流露出了淡淡的紧张之意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戚妄，握着他手的力气一点点地变大……
“你捏疼我了……”
许久之后，戚妄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孙小花这才发现因为紧张的缘故，她把戚妄的手捏得太用力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孙小花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抓着戚妄的手，当看到他的手都被自己捏红了的时候，孙小花心中的愧疚之意变得更浓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自己刚刚真的是紧张过头了，都没有注意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
然而此时的戚妄跟先前比起来，眼中却多了些许的光亮，他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你啊，不过你的阅读理解是不是有些好过头了？”
孙小花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戚妄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而看到孙小花这傻乎乎的样子，戚妄没忍住笑了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刚刚那样子好像是我要去做什么傻事儿似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戚妄这么说，孙小花微微一愣，她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戚妄，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戚妄却跟她坦坦荡荡地对视着，并没有丝毫的躲闪。
他眼中重新又有了亮光，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