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世界的黑暗
进来的人是方小荟, 原主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自己的母亲死去之后，原主的生命便陷入了一片荒芜之中, 这个长相类似母亲的女孩出现了之后, 原主干涸的内心慢慢注入了生机。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入了方小荟的心中, 两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然而就在两个命运多舛的人即便步入幸福生活的时候，一切全都毁了。
虽然未曾经历过, 可是戚妄却能体会到原主的悲伤和绝望，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在不断失去，即便曾经拥有过，可到最后，他总是会失去自己所爱的一切。
哪怕原主已经不在了，但是残留在身体之中的情绪让他在看见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孩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戚妄眨了眨眼睛, 将泪意忍了回去，他并没有放任自己被原主的感情所左右。
现在故事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原主认识的那个浑身充满阴郁气息的年轻姑娘, 此时却还是个长相可爱, 活泼开朗的漂亮小女孩。
她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入了林柳柳的怀中, 然后用力地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妈妈，妈妈, 小荟今天考了一百分，妈妈给小荟做小荟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方小荟说着，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满眼都是浓浓的期待之色。
林柳柳看到她这个样子, 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低头在方小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夸奖了她一番：“我们家小荟可真厉害，妈妈会给你做红烧肉，一定会让你吃个痛快。”
听到妈妈的话后，方小荟咧开嘴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活在父母宠爱下的小姑娘眉宇间没有任何的阴霾之色，她像是每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哄了自家的闺女一会儿后，林柳柳牵着她的手，将戚宝馨和戚妄这对母子介绍给了方小荟。
方小荟乖乖地招呼着两人：“阿姨好，哥哥好。”
小姑娘的教养很好，并没有因为两人面黄肌瘦，穿着破烂而嫌弃他们，她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除了好奇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嫌弃之色。
“妈妈，这个小哥哥好瘦啊，你晚上多做点肉给他吃好不好？”
方小荟盯着戚妄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看向了林柳柳，认真地说了一句。
刚刚妈妈都说了，这个小哥哥比自己还大上一岁呢，可是他看起来却十分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方小荟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心疼，便想让自己的妈妈多做一些红烧肉，或许吃一点肉，他就能胖一些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随便吃一点就好。”
戚宝馨有些坐立难安，原本林柳柳就对他们母子两个很好的，他们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她收留了他们不说，还帮着他们联系了家人，给他们吃的，让他们在店里待着，她已经为他们做得太多了，戚宝馨又哪里好意思继续占她的便宜？
林柳柳看出了戚宝馨的不安，笑着出声说道：“大妹子，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而且我也喜欢做饭，家里人多，我做起来就更有劲儿了，反正都是一锅出来的，不差你们吃的浙西额，你要实在是过意不去的话，那等你爸爸妈妈来了，折价给我就好了。”
说完之后，林柳柳让方小荟坐在柜台那儿写作业，自己与戚宝馨和戚妄说了一声后，便去后面忙活了。
方小荟今年刚刚上一年级，作业并没有多少，写完了之后，她检查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便收了起来。
“阿姨，小哥哥，我们一起看电视好不好？现在的电视可好看了，平常妈妈都不让我看的，今天你们要是陪我一起看的话，妈妈一定不会说我的。”
不等他们说话，方小荟便将电视打开了，她特意调了一个综艺节目，里面热闹的气氛让商店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又一次变得活跃起来。
戚妄看着忙忙碌碌的小姑娘，嘴角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虽然性子和多年后的她有着许多的区别，但是骨子里面的东西却没有多少变化，她善良又体贴，很会照顾其他人的情绪，明明是怕戚妄和戚宝馨两个干坐在店里面尴尬，却说她想要看电视，让他们陪着她一起。
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倒也难怪原主会为之发疯。
南洼村里连电都没有通，照明用的是煤油灯和装电池的手电筒，甭说是电视了，连收音机都没有，那个村子与世隔绝，电话手机通通都没有，被拐卖进去的女人，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逃出去的可能机会为零。
外界的一切对于戚宝馨来说熟悉而又陌生，少女时代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相隔了九年在看，却总多了一些陌生感。
只是当看到戚妄满脸稀奇地看着电视之中的人物，又回头兴奋又小声地问她，那个有着无数小人在动的方框是不是就是她曾经告诉过他的电视的时候，戚宝馨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心中翻涌的那些情绪。
她好歹曾经见过外面绚烂多彩的世界，可是她可怜的孩子，却只从她干巴巴地描述中零星了解外面的世界。
现在她将他那个封闭的世界里面带出来了，那她就有责任带着他一点点地接触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她不能恐惧，不能害怕，她是戚妄的妈妈，她得坚强。
“是啊，等我们回家了，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你还能像是这个小妹妹一样，可以到学校里面去上学，你会认识很多很多的朋友……”
戚宝馨说着说着，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美好时光，她眼睛之中渐渐多了些光彩，不停描述着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
渐渐的，方小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她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戚宝馨，聚精会神地听着戚宝馨说话。
戚妄也在认真听着。
戚宝馨现在就像是一根已经紧绷到极限的弦儿，过去遭遇的那些事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现在她充满了自毁情绪，戚妄不太能确定现在的戚宝馨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戚宝馨求生的意念在不断降低。
过去九年被囚禁的生活没有压垮她，可是现在逃出来了之后，她却已经失去了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也许等见到了她的父母，了却了最后的希望之后，戚宝馨就会选择自我毁灭。
像是她这样的情况，戚妄曾经见过很多，有不少的人处在绝境之中会不断地想要求生，用尽一切办法也要逃出来，可是当从那个环境之中抽离了出来，他们真正获得自由的时候，却又无法面对自己曾经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种种矛盾堆积在一起，最后导致他们走向了毁灭。
戚宝馨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可是戚妄却知道，那些想要自我毁灭的情绪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她包裹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彻底毁灭自己。
此时的戚妄在不断向戚宝馨传递一个信息，他需要她，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需要她的保护，才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才敢面对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世界。
虽然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有些略显卑劣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戚妄暂时想不出办法来稳住戚宝馨。
等到林柳柳做好晚饭出来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方士强也下工回来了，他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因为做得是技术工，工资倒是挺高的，足以负担起一家人的生活。
林柳柳将戚宝馨和戚妄介绍给了方士强，他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极为热情地招待着他们两人。
这一家人都十分热情好客，而且他们的性格都很相似，明明戚宝馨和戚妄两人的穿着打扮显得十分怪异，但是他却体贴地没有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从林柳柳知道再过几个小时他们的亲人才会过来接他们离开的时候，方士强笑着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安心待着就好。”
林柳柳也跟着笑道：“这下子你们能放心了吧？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家孩子他爸爸也是个热心人，你们只管住着就成。”
他们是下午三点钟通知戚宝馨他们家人的，算算时间，他家人就算是立马动身出发，也得需要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到呢。
对方一家人都十分热情，这让戚宝馨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帮忙摆好了碗筷，这才拉着戚妄坐下一起吃起饭来。
不过大约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人同桌吃过饭了，戚宝馨显得很局促，甚至都不敢动筷子去夹菜，而戚妄也跟戚宝馨一样，只是夹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吃着，根本不敢去夹远处的。
方士强见状，朝着林柳柳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热情地张罗着这对母子快点吃，并且飞快地往他们的碗里夹了一大堆好吃的。
“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搞得好像我做的饭很难吃似的，快点尝尝我的手艺，我对我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说话很有技术，戚宝馨慢慢放开了，客气了两句后，便大口吃了起来。
林柳柳所做的饭菜果然跟她自己所说的一样好吃，戚宝馨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又招呼着戚妄快点吃。
眼见着那母子二人已经稍稍放开了一些，林柳柳松了一口气，为了不让他们感觉到紧张，林柳柳转头与方士强聊起闲话来。
现在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温度降低了，下来出门乘凉的村民们多了许多，外面的街道跟着变得热闹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杀猪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杀人啦！救命啊！！！”
凄厉尖锐的惨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方士强和林柳柳两人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而戚妄一直在注意着让方小荟父母双亡的事件是什么，听到外面的叫声之后，他第一反应便是他们的死亡结点来。
戚妄立马放下了碗筷，跟着跑了过去。
之间不远处的水泥路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儿跑了过来，而她的身后是一个举着一把大砍刀，模样狰狞可怖的男人。
女人一边跑一边尖叫着，祈求的目光看向了那些纳凉的人，希望他们能帮帮她。
然而大家早就被她满身是血的样子给吓到了，加上后面追着她的那个男人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众人哪里敢出头，纷纷跑回了家，顺道锁上了院子的大门，就怕把这疯子给招惹进家里面来。
那个女人陷入了绝望之中，背后的男人越来越近，她听到了他口中发出的咆哮声。
“臭女人，竟然敢背着我偷人，老子我今天非得杀了你！”
那个壮汉已经杀红了眼睛，想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背叛，他举起砍刀就朝着女人的身上狠狠刺了过去。
这一下若是被砍中了，她这条命怕是就彻底没了。
女人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用力朝着前面一扑，这才躲过了致命一击，可是她不敢停下脚步，只要她一停下来，绝对会被那个男人给活活砍死的。
看到这一幕后，戚妄的神情一凛，若是他猜得没错，方士强和林柳柳应该就是死在那个疯男人的手里面。
“刘老五今儿怎么又发疯了？他这是要把他媳妇儿活活砍死了不成？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方士强说着，立马出去了，而林柳柳一个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男人跑出去逞英雄了，她也着了急，随手拿过一旁的拉卷闸门的小铁棍子就跟了出去。
“小荟，你跟阿姨和小哥哥在家，我跟爸爸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方小荟也冲了出去。
浑身是血的女人见到有人给她出头，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在方士强扶住她的那一瞬间，女人狠狠地退了方士强一把，他一个不查，朝着前面踉跄了两步，身体站立不稳，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满脸狰狞之色的刘老五毫不犹豫地举起砍刀就朝着方士强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当家的！”
林柳柳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便冲了过去。
而满身是血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商店，立马就准备将门给锁上了。
他们去救她，可是她却要将他们的生路给彻底断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