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快递柜侧前方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快递柜靠墙的角落。
江栾瑟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紧盯着摄像头，他刚刚在电梯口摔了一跤跑不动了，酒也没有完全醒，但他知道遇见危险了要待在可以被拍下来的地方。
可即便是这样，杜成安从快递柜前拐出来时，他还是被吓得惊叫出声。
“操，闭嘴。”哭叫声回荡在大厅里，杜成安冲过去捂住江栾的嘴。
这里是公寓楼一楼大厅，公共场合和在家里不一样，虽然他不忌惮监控摄像头，但引来旁人就是不必要的麻烦了。
“唔，唔——”江栾瞪着因惊恐而放大的眼睛不断挣扎，眼泪顺着杜成安的手心落下来，滑进他撕破了口的衣领里。
他此刻的模样脆弱又可怜，但反抗无果却不怎么也不服输的蛮劲儿又显得很可爱，这又勾起了杜成安莫大的兴趣。
“跑什么？你认识路吗傻子。”他凑近了上下打量这只失而复得的小白兔。
“唔……”江栾除了挣扎已经没有精力听杜成安在说什么了，他甚至还有些缺氧，呼吸深而快。
杜成安嗤笑一声松开手，把江栾从地上拽起来。
江栾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去推杜成安的手臂：“你走开，别碰我——景尧哥哥会来找我的，他会惩罚你的，一定会的……”
“真他妈是个傻子，现在了还在指望陆景尧？”杜成安冷笑：“你知道陆景尧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相信他？”
“我相信，不要你管，不要你管——”江栾不断摇头。
杜成安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相信他？呵，我告诉你，陆景尧这个人占有欲很强，他自己不愿意给的东西谁也拿不走，而你，显然不在这个范围里，你还这么相信他，不觉得可笑吗？”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江栾反反复复就只有一句话。
“哦，忘了你是个傻子听不懂。”杜成安停顿一秒，反应过来后继续笑着说，“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你现在这副样子，就算陆景尧见了，也只会觉得你脏，懂吗小傻子？”
他知道江栾听什么难受便越是要说什么，看上去是不想让江栾好过，其实是在暗暗和陆景尧较劲——就像是嫉妒神明受人拥护，要一步步摧毁他的信徒。
“不脏，不脏，才不脏，你滚开——”
江栾的肩膀被杜成安勒住，他挣脱不了，低头狠狠咬了面前的手臂一口。
“操。”杜成安被咬疼缩回手臂。
江栾便趁这个空档从他身侧钻出去，往公寓大厅大门口的方向跑，最后在下台阶时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被穿着灰色西装的手臂揽住，他抬头，和谭齐洲金丝眼镜下细长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我……”江栾还没有冷静下来谁也不信任，没有认出谭齐洲，于是他从谭齐洲身上起来又要往外跑。
谭齐洲从医院回来取一份报告去加班，没想到会在自己家的公寓楼见到江栾，而且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发丝凌乱，面色绯红，领口破了一个大口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酒味。
他反手拉住江栾：“江栾，我是谭齐洲，你别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栾湿润着眼眶摇头不回答，只是不断地往公寓楼大厅里看。
谭齐洲皱眉，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把江栾揽到怀里，往大厅里看去。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大厅里就追出来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风流男人。
杜成安同样在看见江栾身前站着一个男人时错愕了一秒，但很快又因为对方看上去文质彬彬而嚣张起来。
“对不起这位先生，这是我家的小孩儿，小时候磕到过脑子，刚刚发病了跑出来的。”
他走过去伸手拉江栾，对状似陌生人的谭齐洲如是说。
谭齐洲脸色微沉，护住江栾：“抱歉，这是我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不认识你。”
江栾后退一步往谭齐洲身后躲，小声又迷糊地喃喃：“不认识，他是坏人，坏人。”
“江栾，别闹了，出来。”杜成安沉声，恶狠狠地瞪着江栾。
谭齐洲上前一步彻底将两人隔开，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我的朋友不认识你，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报警。”
“操。”杜成安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千算万算，从在寝室看见江栾的第一秒就开始算计——夜里故意和陆景尧聊天探他的口风、买早餐时故意把江栾带去体育馆要到联系方式、生日会故意通知江栾来参加，找陆景尧要人时还特意存了录音。
他以为要把这个小傻子弄到手最大的障碍应该是陆景尧，但万万没想到陆景尧完全不在乎，最后失败的原因却是小傻子的拼死反抗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喂，请问是晋城公安吗？”谭齐洲盯着杜成安，一手护着江栾，一手开始打电话。
“等等……我走，我走行了吧。”杜成安开始心虚了，制止谭齐洲后转身进了公寓楼。
他倒不是害怕被请去喝茶，主要是怕这件事闹大弄到陆老爷子那去，那到时才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杜成安走后，谭齐洲收起并没有拨通出去的手机，转身去扶江栾：“好了，别怕，他走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定睛一看，怀里的人已经倒在他肩膀上，呈现出半昏迷半睡着的状态——
他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两行干涸的眼泪，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黏答答地贴着皮肤，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很不安心。
因为回来得急，谭齐洲的车停在公寓正大门外，他露出无奈又安心的笑容，弯腰把江栾打横抱起来往正大门走去。
“滴滴——”
谭齐洲刚带着江栾走出第五栋楼后的第一个拐角处，身后从另一个道拐过来的一辆车按响了喇叭。
公寓内不准有车辆行驶，谭齐洲感到奇怪而停了下来。
车在身边停下，陈叔一脸着急地从车上下来，顾不上给后座的陆景尧开门，径直跑到谭齐洲身边查看他怀里的江栾。
“哎呦，这是小少爷吗？这是怎么了1陈叔心疼又着急，想要从谭齐洲那里去抱人，又害怕吵醒江栾。
“谭医生，您是在哪里找到小少爷的？”他问。
刚刚陆景尧上车只让他往这个楼盘开，但没有告诉他缘由，他明显能感觉出陆景尧的情绪不好，所以在问了两遍江栾的去向都没有得到回答后，他就不敢再问了。
谭齐洲指向第五栋楼的方向，把刚刚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很不好，我不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江栾是我的病人，我反复强调了他的病情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希望您务必照顾好他。”
陈叔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的失误。”
这时，身后的的车门被拉开，陆景尧下车往三人的方向走来，还是那副冷冰冰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目光在江栾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然后伸手要从谭齐洲怀里接人。
谭齐洲避开他的手，直接把江栾递给了一旁的陈叔。
“陈叔麻烦您先把江栾抱到车上去。”
陆景尧手上落空，微顿了一秒收回来，没说什么转身也要走。
“等等。”
谭齐洲上前一步摁住他的肩膀拦住他，陆景尧侧过脸打掉他的手，他便上前站到和陆景尧面对面的地方。
他承认陆景尧身上的气场远远不像一个简单的大学生，反而沉郁又清冽，给人一种睥睨众人的高高在上。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在谭齐洲心中的叛逆形象，毕竟谭齐洲比江栾大了十岁，比陆景尧大了七岁。
他记得第一次去陆家给江栾治病，江栾很不配合，一直要叫他的景尧哥哥回来陪他，而陆景尧甚至连电话都不会接，等他想明白愿意回来帮忙的时候，江栾已经哭着做完了检查。
谭齐洲了解陆景尧和江栾之前复杂的关系，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他不相信和陆景尧无关。
“有事？”陆景尧冷淡地扫谭齐洲一眼。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谭齐洲突然笑了一声，凑近后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想告诉你，下一次后悔要趁早，说句难听的，英雄救美这种事情就不要让人捷足先登了。”
说罢，他拍了拍陆景尧的肩膀，转身走了。
陆景尧：“……”
他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车上。
江栾身上裹着陈叔的外套，躺在后车座上睡觉。陆景尧一上车，他便惊醒了。
“景尧哥哥1他睁开一只哭肿的眼睛看见陆景尧模糊的轮廓，几乎没有多想就扯掉身上的衣服扑过去，紧紧抱住陆景尧的腰。
陆景尧闻到江栾身上的酒味，低头看见他白皙脖子上的红色掐痕，他眼睛微眯，抬手握住缠在腰上的细胳膊，要把人推开。
“不要，不要——”江栾感受到推力，想到了杜成安的话，他惊慌得越抱越紧，又哭起来：“景尧哥哥，小栾不脏的，小栾有听妈妈和爷爷的话，有好好保护自己，你不要推开小栾好不好？”
“也、也不要把小栾送给别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