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可说
陈休先不死心,紧盯着华阳追问道:
“华兄先前不是说好我等不会输么??”
听他当着众将士的面这样问,吴明彻刘师知等人脸色登时跟着沉了下来。
身为人主,岂能跟个孩子似的输了还朝对方讨要说法?
此时最应该做的,是想着如何善后才是,若是当众拆穿自己与华阳约定的把戏,让下面的军士如何看待你?
难道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主公愚蠢得上了人家当,结果又输不起朝人家撒泼?
“主公,不可多言。”
侯安都连忙上前想拉住陈休先,却不料陈休先不肯罢休,指着华阳破口大骂道:
“竖子!焉敢欺吾!?”
华阳微微一笑,看着场中还在打斗的三人,不咸不淡的答道:
“这不还没输么?急什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周文育便被吕布一脚给揣进了水中,至此,场中唯独只剩下周罗睺一人。
“你!!”
陈休先再也按耐不住了,怒指淮阴城头道:
“与我杀进去!活捉了这言而无信的小人!!”
不过他说完却发现身旁无人响应,于是愤怒的回头,看向居中而立的吴明彻,大吼道:
“连你也不听从我的命令了么??”
吴明彻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不是他不愿意听令,可刚才只说了比武,又没说要攻城,一点准备都没有,如何能攻城?
“主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刘师知也连忙劝说道,这回算是他刘师知看走了眼。
还以为这华阳真是那见利忘义之徒,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打算与己方做交易。
“都怪你!!”
连日来积攒的怨气这一刻终于在陈休先身上爆发了出来,他当着双方的面大声指责起刘师知的不是:
“你不是说取下淮阴如探囊取物么?!”
“你这个沽名钓誉之辈!!”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刘师知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年逾六旬的他,为陈家当了一辈子的马前卒,还从未受过此等羞辱!
吴明彻见状,立刻安抚道:
“主公,今日我等输了便是输了,他日再设法讨回便是,无须歇斯底里啊…”
“就是,华某又没说你们输了如何,何必逮着自家手下骂街呢?”
华阳也在城头瞧着热闹。
陈休先一愣,随即想到先前二人约定之时,的确未曾说过自己输了会如何,脸色稍稍缓和,但他还是忍不住讥讽华阳道:
“谁知你安的是什么鬼蜮心思??”
文丑听后大怒:
“你当俺家主公与你一样输不起?!”
正与周罗睺激战的吕布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手中的兵器掷出!
那杆长戟夹杂着呼啸的破空声,稳稳扎到陈休先的两脚之间!
惊得他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吕布见状耻笑道:
“无胆鼠辈也配与我家主公相提并论?!”
陈休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南陈众人连忙上前欲将他扶起。但失面子的陈休先哪里肯依?
他蛮横的甩开了众人的搀扶,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欲抓着吕布掷来的长戟再给他扔回去。
结果无论他如何用力,那根深深扎入甲板的长戟就是纹丝不动!
瞧见这一幕,文丑笑得更加嚣张:
“你这个不自量力的东西,也妄想学俺家奉先??”
吕布一听,身上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转头便瞪了文丑一眼,等他再回头时,那周罗睺竟然主动跳下江水,表示服输。
陈休先羞愤欲裂,他指着主动认输的周罗睺发泄着身上的怨气:
“给我抓起来杀了!!”
吴明彻等人一听,眉头登时皱起老高,他们实在没想到往日彬彬有礼的公子,竟然会因为自己受辱,而对自家人伸出这等歹念。
就在这时,吕布突然从另一条船上跳了过来,刚好落到陈休先身前!
正在喋喋不休谩骂的陈休先吓得连连往后倒退:
“你…你要干什么??”
吕布单手将自己的长戟从甲板拔出,冷哼一声道:
“废物!”
他说完,又肆无忌惮的凝视了南陈众将一眼,讥笑道:
“一群有眼无珠之辈,也配与我家主公为敌?”
丢下这句话,吕布便大摇大摆的往回走去。
恼羞成怒的陈休先这一刻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突然从旁扯出侯安都的佩剑,三两步追到吕布身后,对着他的后心就是一剑刺出!
“敢辱我?我杀了你!!”
呼哧一声,金铁入腹,却不是吕布先被刺中,反而是他手中长戟洞穿了陈休先的身体!
场面一时静得出奇,就连华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
陈休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刺穿的腹部,难以置信的望着吕布:
“你…你敢…杀…我??”
“主公!!”
回过神来的南陈众人,纷纷拔出刀剑欲上前救人!
然吕布反手一扭,那支已经刺入陈休先身体的戟头瞬间搅碎了他的内脏,甚至还有几节肠子顺着戟缝滑了出来…
“胆敢上前一步,杀!”
吕布犹如魔神降临,提起长戟,将陈休先的尸首挑在半空。
华阳砸吧了一下嘴,回头对看得津津有味的文丑吩咐道:
“即刻带兵出水门,接应奉先!”
文丑兴冲冲的一抱拳:“喏!”
南陈众人面面相觑,眼见自家主公陈休先已经咽了气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致把目光投向刘师知。
这位刚死了主公的老倌,脸上的表情却不喜不忧,他看了一眼吊在半空的陈休先尸首,淡淡开口道:
“壮士可否替我主留个全尸?”
吕布笑了笑,手腕轻轻一抖,那具尸首便轻轻落到刘师知脚下。
“多谢壮士。”
刘师知神色复杂的看着陈休先的尸首,不知怎的,这一刻他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城头传来,众人抬头,只见华阳坐在城墙上,两只脚就那么悬在空中,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华某观几位也是忠义之人,只是却错付给了志短之辈啊。”
刘师知听出华阳语中的招揽之心,于是微笑道:
“那敢问云梦伯的志向又在何方?”
华阳笑了一下,从城墙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目光睥睨:
“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