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小乞丐
等那列马车走远时，易良还站在原地。
“那辆马车里的，是什么人？”眼见那列队伍再也看不见了，易良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子彰道。
李子彰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大概能猜到。”
“看那些人穿的衣服，还有出行的仪仗，以及马车上的龙纹标识，应该是皇家之人。”
皇家的？
易良想到那双眼睛，那人显然是盯上了他，可是为什么？他什么时候和皇家之人扯上联系了？
或者，扯上关系的不是他，而是那只狐狸？
这样的话，说不定能从刚刚那人身上，找到赤狐之死的一点线索。
“我们回去吧。”李子彰道。今日医馆人很多，他作为坐诊大夫，看诊比较繁忙。
易良却摇了摇头：“李大哥，你先回医馆吧，我想自己在城里逛逛。”
李子彰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好，等你逛完后到医馆来，晚点我们一起回去。”
易良“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李子彰走远。
他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腰包，笑了笑。
既然不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有什么目的，和狐狸有什么关系，他也不必现在就杞人忧天。皇家的人，也不是现在的他能调查的。
现在重要的是，好不容易进一次城，他当然要好好犒劳自己。
第一件事，就是买一件新衣服，粗布衣太糙了。
等易良从布店走出来后，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稠布衣，腰间挂了一个小玉坠子，过长的头发也让人帮忙重新束了一次，带上了一个玉冠，整个人看上来雅致又贵气。
加上他长得好，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出来游玩的富家小公子。
他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用手悠闲地甩着自己的玉坠子，时不时在小摊子上逛一逛。
当他走到一个街角的时候，脚步顿了下来。
墙角处蹲着一个小乞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面黄肌瘦，身前放着一个破碗，碗中空空荡荡。
说起来平春城的乞丐也不少，而易良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小乞丐，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心疼他，而是因为他看见这个小孩坐在墙角处，唯一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破碗旁边，还放着一枝有些许枯萎的花。
是一个努力活着的小孩。
他走到小孩的身边，蹲了下来。
那小孩看见他走过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还挺有个性，易良心想。
“你这花都要枯萎了，不换一枝么？”
易良主动开口，然而小孩没理他，空气十分寂静。然易良也不觉得尴尬，他依旧是笑呵呵的，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几个成年乞丐中，有一个走了过来。
那人弓着背看着易良，笑着说：“大爷，这就是一个小哑巴，也不怎么会说话，也不会讨好人。实在是可怜啊，大爷您就行行好，施舍一点给他吧，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墙角的小孩闻言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看了易良一眼，最后又闭上眼睛，回到谁都不想理的状态。
易良闻言低笑了一声，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起身，看也没有看那个成年乞丐一眼，就离开了这里。
“唉，大爷，大爷您别走啊，大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他吧。”
那乞丐追了几步，见易良头也不回地离开，偏过头“啐”了一声，说：“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就一拔不出毛的铁公鸡。”
说完后他走向墙角的小孩，伸出脚用力踢了他一下，说：“你个没用的东西。”
然后他骂骂咧咧地走到那几个乞丐的身边，几个人商量着，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这期间，那个小孩始终闭着眼睛，就算被踢倒，也只是沉默地坐起来，继续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过了一会儿后，易良走了回来。
闻到鼻尖的香气，小孩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刚才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此时又走了回来，手上还拿着用油纸装好的四个又白又香软的馒头。
“怎么，现在愿意搭理我了吗？”
易良笑着将冒着热气的馒头在小孩鼻子前晃了晃，然后就看见小孩迅速地伸出手，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送，速度还挺快。
小乞丐就像是许久没有吃过饭了似的，狼吞虎咽地咬着面前的馒头。
易良笑着说：“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小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咀嚼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一转眼，他就吃完了两个。在拿第三个馒头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你还算聪明。”说完后他就拿起第三个馒头啃了起来。
易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小孩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碗里都空空荡荡，恐怕是因为那些好心人给小孩的钱，都被那些成年乞丐拿了去。
强者对弱者的欺压，自古都有。
就算易良方才给了小孩钱，小孩也一分都得不到。
不过虽然是这个意思，但这个小孩说的话怎么就那么不好听呢。
“以后对人说话客气点，别人可没我这么好。”易良在教育小孩的同时，毫不心虚地夸了一下自己。
那小乞丐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馒头上。他声音沉闷，几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易良笑了笑，接受了小乞丐的感激。他看着小孩破烂的衣服间，露出的皮肤下有许多伤痕，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能帮太多，只能尽量做到自己能做的。
在小孩伸手拿第四个馒头的时候，易良笑着说：“这个馒头一定要慢慢吃。”
他又重复了一遍，而小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就听从对方的话，慢慢地啃起了眼前的馒头。
吃着吃着，他突然就哭了起来。
小乞丐无声地哭着，眼泪划过脏脏的脸，流下一道道污迹。他啃着手中的馒头，眼泪不停地留下来。
易良抬手摸了摸他脏乱的头，小声说：“去买件新衣服，换个城市，好好生活吧。”
说完后他不再看小孩无声哭泣的脸，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身后，小乞丐模糊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
他用破破烂烂的袖子擦了擦脸，眼泪却依然顺着脸留下来。
慢头又甜又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他在嘴中细细咀嚼着，感受着馒头的味道，还有被他压在舌苔底下，那有些坚硬的小块碎银子。
就在易良离开那里之后，他的脑袋里好像响起了“叮”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开关被打开的声音。然而他停下脚步仔细去听时，却没有再听见什么声音。
易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见逛的差不多了，他才拎着许多东西，嘴里吃着糖，慢悠悠地往医馆走。
在快要走到医馆时，突然有个算命先生叫住了他。
“公子，可想来算一卦啊，算不准不要钱。”
那算命先生摸着山羊胡，看着很有神棍的气势。
易良笑了笑，走了过去：“怎么算？”
算命先生见招到了顾客，立刻笑呵呵地将一个签筒递给了他：“公子你只需要抽出一支签就行，同时在心里想清楚你要问的是哪方面的内容，就可以了。”
“好。”易良拿过签筒，在手里摇了摇，一根签从里面掉了出来，然后被那算命先生捡起。
那算命先生看了签上的内容后皱起了眉。
“怎么样？你可知道我算的什么？这签又该如何作解？”
那算命先生却是摇了摇头，说：“这是一根姻缘签，签上写‘缘是劫难，劫是缘起’。”
“看来公子你注定情障缠身，道路坎坷呀。”
“姻缘？”易良好笑地看着他胡编乱造，“可我求的分明是近来运势。”
算命先生摸着他的山羊胡摇了摇头，说：“公子有所不知，人的运势受多方面因素影响，这姻缘自然也是其一。”
见易良面上并不相信的样子，那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说：“依我看啊，你三日之内就会遇上一个劫难，十分凶险，不过尚能平安度过。”
“而想要彻底化解劫难，只需要一个字。”
易良看着那算命先生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然后递到了他眼前。
“东”
离开算命摊子后，易良就去了医馆。医馆此时人流已经稀少了许多，李子彰看见他后，先是呆愣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朝着易良点了点头。
日下西山之际，李子彰收拾着自己的背篓，走到易良身边，自然地帮他拿起他买的一堆东西，说：“你买了新衣服？”
他顿了顿说：“很适合你。”比他的粗布衣裳适合，对方好像天生就应该穿的精致贵气。
易良看了李子彰帮他拿东西的行为，顿了顿，但也没阻止他，只是点了点头。
他心里想着，等那个人醒了之后，就离开这里。
等他们回到李子彰的家后，那个被易良救的狼族依然昏迷不醒。易良将买的东西一大半都给了李大娘，推辞之间，李大娘才终于接受了。
夜晚，易良躺在两张桌子拼成的床上，睁着眼睛不敢入睡，害怕又一次感受到那烈火焚烧般的疼痛。
然而今天累了一天，加上昨晚睡的时间太短，他躺在床上，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那股熟悉的火焰将要包裹他之际，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