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爷
作者有话要说:</br>【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ptsd):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之后遗症。
ptsd所带来的最主要症状之一就是创伤性再体验,即情景再现,且再现内容非常清晰、具体。尤其生活中与创伤可能产生联系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引起个体对创伤情境的再体验。并且这种体验会给个体带来极大的痛苦,并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产生一些ptsd相关的共病,如焦虑,惊恐。
【惊恐障碍】简称惊恐症。是以反复出现显著的心悸、出汗、震颤等自主神经症状,伴以强烈的濒死感或失控感,害怕产生不幸后果的惊恐发作为特征的一种急性焦虑障碍。惊恐症状是患者自我感受到的表现,患者在某些情况下突然感到惊恐、失控感、发疯感、崩溃感、好象死亡将来临,惊恐万状,四处呼救,同时伴有严重的自主功能失调。
其起病快,终止也快,其表现将持续数分钟或几十分钟的急性症状,发作呈自限性。
钟灵善在校医室吸了十分钟的氧,再去检查心跳血压时已全部正常。
医生询问她的班级和家人时,她只是摇了摇头,说:
“惊恐发作,没事的。”
ptsd触发惊恐障碍,这不是头一次发作,最近也很久未发作过,许是新环境使她有些焦虑。她想。
回到高一一班去准备下午的课。
这节课不算舒服,钟灵善感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不断围向自己,一些同学看自己两眼后赶快低下头,怕惹上什么事似的,而张丹丹那伙人始终打量着自己,并不怀好意地笑。
课后,张丹又来挑衅:“上午给你说的事儿想得怎么样了?叫三声丹姐,然后鞠躬道歉,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了。”
钟灵善将课上未记完整的笔记工工整整誊写在笔记本上,头也未抬。
张丹丹最讨厌她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伸手掀翻了她桌上的所有书本文具,笔散落了一地。
班里的学生注视着这边,却没人敢说话。
钟灵善默默蹲下,一件件整理自己的物品。
这更激怒了张丹丹,她吼道:“你他妈的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钟灵善将物品整整齐齐恢复原样,正准备拧开保温杯喝一口水——张丹丹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
盖子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冒出,钟灵善眉一皱,将杯子丢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里面是河童的童子尿!”
张丹一伙人拍着手大笑。
“操,我看不下去了。”
最后一排一个女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起立,把吐出的口香糖按在桌上,大步流星走过去将钟灵善挡在了身后,右手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刘海,捡起保温杯向着那伙人狠狠砸去,并吼道:
“要不要脸啊!欺负个新来的?”
她回头向钟灵善挑了下眉,歪嘴一笑。
“美女你好,我叫窦莎,你也可以叫我——杀爷。”
窦莎又回过头来,对着张丹丹说:“这位美女看不上你家那位色河童,也就你那白内障老花青光眼能看上他,拜托不要哄抬猪价!”
“你才白内障呢!这是我和她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张丹恼怒,但还是忌惮她。
窦莎翻了个白眼但上节课睡得有点干差点把美瞳翻出来。
她手一指,对钟灵善说:
“你收拾书包跟我坐后面吧。从今天开始——我罩着你,张怀面。”
钟灵善一怔,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吧?
“杀爷,人家叫钟灵善。”旁边的同学提醒她说。
窦莎随手撕了张卷子把桌子擦了擦,对着钟灵善说:
“我同桌上厕所时候在瓷砖上滑了一脚,尿呲隔壁池一身,然后被揍了进了医院,你就坐我旁边吧,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就这样,钟灵善与窦莎成了同桌。
她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下来好好上自习了,没想这个窦莎从上课铃打响,那嘴巴就没停过。
“你们家……特别穷吧?”这是窦莎抛出的第一个问题。
新兴中学是康城方方面面都垫底的高中,来这里上学的学生大多是按区域由新兴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家住在这附近,成绩不理想无法自主择校,家里也没什么钱或门路。
钟灵善是被后妈转到这里的,但她不想说这事,只是道:“还好。”
“那你怎么会从一中转到我们这破学校啊?是不是交不起学费了?哎呀我的问题有点敏感……会不会刺痛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啊。”
窦莎十分同情地看着钟灵善,这样看着看着……竟然脸红了起来,又低下头自言自语道,“真他娘的好看,可不能给大史看到……”
钟灵善不知她絮絮叨叨在说些什么,低下头来看书。
“哦,大史是我男朋友,叫史泰龙。”就是上午被老太太假牙咬进医院的史泰龙。
窦莎继续絮叨:“他上午和人打架进医院缝针了。说到这儿我得给你科普一下,你新来的,不懂形势——”
窦莎随手拿了一张空白卷子,一边说一边写了几个名字。
“史泰龙,楚洋平,苏哲,这都是咱们学校扛把子的人物,就是外校的来找事儿,提他们名字都好使!你前同桌色河童和张傻蛋(张丹丹),他们和苏哲认识,所以才敢这么嚣张。说到这儿你也就明白了吧,我——作为史泰龙的正牌女朋友,自然是不鸟他们的。”
窦莎说到这儿还有些个得意,钟灵善瞥了一眼纸上的名字,并不在意。
“这才刚开始,不急,有个印象就好,你会慢慢熟悉这些名字的。”
窦莎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继续说道,“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在新兴中学,你一定要知道申健一。他们仨为什么吊?因为他们是申健一的兄弟。在这个学校,你惹谁都不可以惹到一哥。”
钟灵善点点头,心想终于可以看书了。
窦莎又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走!”
“什么?”
“从你刚进来这间教室,我就觉得,你肯定会被欺负的,我给你找个男朋友!史泰龙归我了,苏哲又太花心,我要把楚洋平介绍给你!你要是做了洋平哥的女朋友,保证在学校里横着走,没人再敢招惹你!”
“我不早恋,我是来学习的。”
“来、学、习?”窦莎一字一顿,“来学习你干嘛往这烂学校转?哦对,对不起我又揭你伤疤了……可是就你这张脸,想低调也难啊!不行,你还是得找个厉害男朋友,要不然迟早让人刮花了……”
“不不……你、你不是说……要……罩着我吗?……还……算数吗?”
窦莎一怔。
看着她的脸——这使命感就上来了。
“算数!”
窦莎郑重点头。
“我终于知道我混这么好是为了什么了。有我在,没人能影响你好好学习!”
叮——下课铃响了。
窦莎一头栽到了桌子上,“我睡了,别的下节课我再和你唠。”
钟灵善一下午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整个脑子都回响着窦莎的声音,只有趁课间她睡觉时自己才能看会儿书。
学校的下午总是昏昏沉沉的,夕阳渐弱,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天色也暗了下来,整个学校恢复了生机。
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或校门口的小吃店,两块一杯的奶茶饮料,三块一碗的汤面,四块五块的米饭套餐,有时候十几块的一份“西餐”已经够俘获一个傻子的芳心了。
“我和男朋友约好了,今天你自己去吃饭啊。”窦莎说这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是真的已经拿你当朋友了,张怀面。”
“钟灵善。”
“嗯嗯嗯。”
其实窦莎急着走还有另一件事。
此时杀马特男团三人在学校外车棚角落的一棵大梧桐树下四处张望着,又气又怕。
严格来说已经不能再叫他们杀马特了。
因为这三人的头发已经被护校队的老师从三色的鸡窝,剃成了三色的寸寸头。
众所周知,对于杀马特,头发才是本体。
三个寸寸头互相看着对方的寸寸,突然就想哭。
二寸寸:“大哥,我们没了爆炸头,好没有安全感!”
三寸寸:“我们在以前的学校就靠发型唬人的,现在头发没了,我的信心也没了!”
大寸寸:“你们两个烦死了!申健一见到我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只会玩告老师的把戏,看来也是个纸老虎,我们不用怕他!”
二寸寸:“老大,你也知道我们是纸老虎对不对?”
三寸寸:“要不然你刚才怎么会用‘也’?”
“哈哈哈哈……就你们这三个逼的智商,加起来能有一瓶娃哈哈多不?”
史泰龙突然从树后面出现,脑袋上还包着被老太太假牙咬伤的纱布。
“你……你是谁?”大寸寸说。
“来挑战一哥,连我史泰龙都不认识,你们的准备工作可做得不太好。”史泰龙揉了揉手腕。
六秒。
三个寸寸被一人一拳撂翻在地。
附近的学生听到动静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喂!我才到你怎么就结束了。”
窦莎看了看地上的三个人,又问道,
“就是他们?不是说爆炸头吗?怎么这么秃?”
苏哲蹲下来,对着三人说:“听说,你们想做新兴之鸭?”
“不……不用了……新兴之鸦……让给你们了……”
“这可不行。”楚洋平对身边一个学生说,“你去对面的文具店给我买支马克笔来。”
史泰龙、苏哲、楚洋平一人按着一个寸寸,窦莎拿着马克笔,“嘻嘻,画画的事让我来——”
说罢开始在他们的脸上画鸭子。
画完了二寸寸和三寸寸,正要在大寸寸脸上下笔,大寸寸趁着大家都在嘲笑自己放松了警惕,便突然使力挣脱了开,向外跑去。
他们也未去追,史泰龙对这两人说:“你们今天回去把校规和八荣八耻抄十遍,明天交到你们的班主任那里。”
苏哲对这身边围观的学生道:“跑掉的那个黄头寸寸,今天谁抓住了他,在脸上画个鸭子拍张照,明天一哥请吃饭。”
“好嘞哲哥!交给我们了!”一众人纷纷应和。
好事的学生们与附近的不良青年都追着大寸寸四处窜……
大寸寸绝望地一边逃跑一边叫喊:“我不做鸭——我不做鸭——”。
街对面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小心翼翼地躲开混乱的人群走着,被突然跑来的大寸寸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申健一注意到她——午间晕倒在自己怀里的那女孩儿。
钟灵善一只手支撑着地面,另一条手臂垂着,小臂上还有被地面上的酒瓶玻璃划伤的一寸来长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正慢慢向外溢出。
她抬起头来正与马路对面的申健一对视了一眼,匆忙躲开了视线从地上爬起,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离开了。
“对了豆沙包,听说你们班转来一个大美女。”楚洋平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八卦。
“是啊,现在是我同桌了。”窦莎说。
“很漂亮吗?性格怎么样?”
“漂亮啊!我都喜欢!性格嘛……”窦莎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形容,一副……没什么好失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