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本本,上!
进入家门, 顾丰寽刚走两步,心中又一个激灵,转身谨慎地将家门关紧, 门闩插上。
他怕正在查看小本本的时候,晴婕正好进来, 想想会有点难堪。
然后又查看一下母亲的方位,确定不受注意, 才匆匆来到晴婕的房间, 推门而入。
这丫头屋子里的东西实在简单,没有精美的摆设,只有几本写有各种吸睛标题的小人书;没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 只有一竹篮的针线布料。与她在益安城家中的境况, 别无两样。
突然, 顾丰寽心中颇不是滋味。
想起登门拜访荀竹时,他看荀竹的家中简朴, 讥讽对方以何娶妻,却不知晴婕住在他家中,一样简朴。
一时间,面颊似被火烧。
好在, 东西简单, 能够很快找到小本本的所在。是在长桌的第一个抽屉里。
而令他意外的是, 抽屉里不是放着一个小本本, 而是五个!
五、五个?
这个数量, 不得不令他感到惊惶忐忑。
因为一模一样,导致他这么多年竟只以为她记了一个小本本。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也是最新的这一本,翻开第一页, 记录时间正是他父亲病重,家中因为药钱而入不敷出之时。
【顾伯父病重,病前积攒的画作快要卖完,丰寽哥哥想卖出他自己的画贴补家用,可是遭到了很多贬低和轻视。回家的路上,我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很心疼。我相信丰寽哥哥是有大才华的!只是世人眼光平庸,不配看到罢了。
但……画还是要卖的啊。
我谎称有认识的小画摊,拿他的画去试一试。他并不在意,因为如果沦落到只能在小画摊上售卖的地步,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贬低?
然而,小画摊也不要。
可恶的小贩见画作落款从未听闻,又见我是个穷酸的小丫头,竟笑话我是随手画了两笔,就想卖画赚钱。说要卖就五个铜板卖,不卖就赶紧走人。路人都用那种嘲笑奚落的眼光看我,我羞臊极了,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只感觉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可是,我又怎忍心把画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告诉丰寽哥哥,小画摊也不收?
将画作藏在身上,回家的路上用河水洗了脸,顾家没开门,我很庆幸,偷偷跑回家,翻出自己积攒下的三十文铜板。这可是我半年的积蓄。
每年能攒六十文铜板,上半年的三十文给丰寽哥哥买生辰礼物,下半年的三十文给丰寽哥哥买新年礼物。
看来今年不能给他买生辰礼物了。唔。到时候再另想主意吧。
我紧张又开心地用一个小兜袋将三十文装好,然后敲响顾家的门。
见到他,欣喜地说他的画卖出了三十文!
结果……
我想,我做错了。
我伤害了丰寽哥哥。真的很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末尾的纸张上,有大片被水浸湿的痕迹。
顾丰寽知道,那是眼泪造成的。
他惊愕而茫然地盯着一字一句,怔愣良久,才迟迟回想起,当听到她说把画卖出了三十文后,他的反应。
看着晴婕手中的小兜袋,他先是惊讶,继而是满心羞怒。
【“区区三十文,你就把我的画卖了?晴婕,我的画在你眼里就只值这个价吗?这钱我不要,我要我的画,你去把我的画换回来!”】
他有记得那时晴婕脸上的神情很惊慌失措、很愧疚自责,匆忙向他道歉,又匆忙跑开。好像因为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脚。
后来,晴婕把他的画还给他时,他留下了一句……
【“你以后不要随意卖我的画!”】
想到此,顾丰寽忍不住紧紧捏住手中的本子,盯着纸上眼泪的痕迹,心头一阵一阵的紧缩酸涩,难有言语。
他、他并不知道那三十文钱背后的真正故事!
如果他知道,他不会那样对待晴婕的。绝不会!
如果,当初他能耐心关切地问询小画摊的所在,问问她是如何跟老板要价的,问问老板对这幅画是怎么评价的,他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漏洞。她一个单纯不知事的丫头,又能
编造出多完美的谎言呢。
然而,他没有问过。
他只想着自己的画被贱卖了,自觉遭到了来自她和小贩的羞辱。
那幅画只是他技艺小成时的画作,前不久被一位官员用五十两银子买了去。
可他现在宁愿只得到晴婕的那三十文!
良久,顾丰寽才压制下悔恨的心情,缓缓打开第二篇记录。
【我本因丰寽哥哥采纳我的建议画故事集而开心,何况王掌柜愿出1两的定金,对顾家无异于救火的雨。哪料,顾伯父这样反感,甚至羞辱到我和我的爹娘。最令我失望和痛苦的是,听到顾伯父对我的羞辱,丰寽哥哥一句也不反驳。他是否也是这样想我的?】
不,不是!
顾丰寽连连摇头,他很想立刻就向晴婕解释。
他怎会和父亲一样看她?
他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反驳罢了。反驳能改变什么呢?他后来也对晴婕说了,父亲固执了一辈子,不是一两句反驳就能改变其想法的。
可如今,盯着白纸黑字,明晃晃的“失望和痛苦”,以及她猜测他和父亲是一样的想法,顾丰寽知道自己过去想得太错!
有人贬低他的画作时,她是如何表现的?
她会大声斥责对方没有眼光,夸赞他的画作哪里出彩、哪里完美。
而听到别人对她的贬低和羞辱,他为什么不考虑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能开口为她说话?
面对他人遭受的恶意却保持沉默,便是与恶意的同流合污。多简单的道理,为何他不懂?
【我从未设想过,在我兴高采烈地将卖画集的银子带回来后,会是这样的情形。顾伯父去了,我给丰寽哥哥提出卖故事画集的建议,被所有人默认为杀死顾伯父的刀。而我,就是杀人凶手。
我感到孤立无援,惶惶不可终日。直至跪倒在灵堂前,面对顾伯母斥责、丰寽哥哥的沉默,我别无他法,只能认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杀死了我喜欢的
人的父亲。
我……还配喜欢他吗?
我应该是成为了一个罪人。这条命从今日起,归顾家了,当牛做马。】
……
【今,顾丰寽提出与我认为堂兄妹。至此,我仅心存愧疚,再无别念。】
“不,不——!”
顾丰寽一把将本子合上,颤抖着双手扔在桌上,不愿再看一眼。
他从不知,一直以来发生的林林总总,在晴婕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历程!
他为何不知?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询问过!
他任由她孤立无援、惊慌害怕,任由她被母亲指责引他不务正业,害死父亲。甚至,任由她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
打扫清理,照顾饮食起居,侍奉当时病倒的母亲,料理父亲的丧事,打理家中上下的开支花销,还要抽空为他缝衣纳鞋。
他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和愧疚中、迷茫在对未来前途的选择上,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过她。
甚至,他也不关注她喜欢他。
她喜欢得多明显呐。
希望得到他心疼的撒娇,殷勤给他送饭送汤,为他出谋划策,安慰他的失落,甚至还要容忍他家人的羞辱。
而他并不在乎。
因为他的心思只用在作画上。她的喜欢,与他无关。
许久,顾丰寽沙哑着声音,低声轻喃:“多冷漠的人啊。”
正是他。
不知发愣了多久,在他还想继续查看时,忽然,院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晴婕的喊声传来:“丰寽哥哥,我们回来了,开门呀!”
顾丰寽一惊,手忙脚乱地将小本子放回抽屉里,疾步跑出晴婕的房间。
一出门,才发现已时至昏黄。只几篇记载,竟让他失神如此之久。
打开院门,看到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晴婕和父母,还有站在最后相送的荀竹。
看到晴婕,顾丰寽开口时,才察觉面部僵硬极了。
“晴、晴婕……”他有些怯怯的,仿佛幼时犯错后面对双亲。
晴婕随意“嗯”了一声,道一句“我们
回来了,好累啊”。
闻言,顾丰寽立刻伸出双去接晴婕手中的提拿:“我帮你拿。”
晴婕甚感意外,侧目打量顾丰寽,缓缓弯起嘴角,将手中的提拿递过去:“谢谢丰寽哥哥。”
顾丰寽刚点头,她又补充道:“正好都是给你和伯母买的东西,竹哥哥说得感谢你和伯母照顾我这么久。”
顾丰寽瞥一眼人后的荀竹,摇头:“平日都是你照顾我与母亲颇多,是婕儿你受累受苦了才对。”
哦哦?
晴婕吃惊地圆起嘴巴:“哥哥你怎么了,有些神色不对劲!”
“……光线暗,你看错了。快回家吧。”
顾丰寽自然而然地将晴婕带入家门,看也不看荀竹一眼,关门。
他有小本本,他不会输。
疲累了一天,晴婕将父母安置休息后,给了能让顾丰寽开口说话的充足机会,但顾丰寽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既然这样,她当然不再理会,也回屋去休息。
进入房间,照例去找小本本。
抽屉一拉开。
嗯?
看到小本本封面上,她洒下的稀薄墙粉出现凌乱的痕迹,晴婕一怔,而后想到什么,一点一点拉开嘴角,眼神狡黠而阴险。
好歹浸淫谍战剧多年,确认自己物品安全的手段,她还是有的。尤其是重型核武器——小本本!一定得看管好!
看来是有人趁她不在家,偷偷摸摸地翻过她的小本本呀。
是谁呢?
想必一定是那个插好院门的人吧?
想必一定是那个最近整天拉着一张大长脸、看谁都不顺眼的人吧?
想必一定是那个这几天行为反常、竟然开始知道嘘寒问暖的二傻子吧?
啧,也不傻,还知道来找攻略。
晴婕慢条斯理地拿出小本本,翻到最新页。
越想越激动,越想越亢奋!
老娘终于见到回去的曙光了!
受死吧,顾丰寽!
提笔,写!每天更新,给她追更!
为了能及时知晓顾丰寽的阅读进度,晴婕给每一页的边角都抹了一
点点的浆糊。顾丰寽看到哪一页,会毫不知晓地揭开粘合处,没看过的,就还是边缘处贴在一起,若有似无的黏。
简直完美。
她真是当特工的料!
魔尊有她这样的卧底,真是三生有幸!诶,魔尊?
忽然想到魔尊,晴婕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想快点回去啊。
……
为了给顾丰寽充足的查看小本本的时间,晴婕每天都张罗着带父母随荀竹出去游览晋都。
一天两天的,顾伯母难免有怨言。
“让她爹娘都住在咱们家,已经够客气了,这丫头还愈发懈怠,连水也不打、衣物也不及时换洗了,瞧瞧那架上,都生一层灰了!”
以往听到这话,顾丰寽肯定是不予理会的。而如今,他认真地看向母亲:“娘,我会另请一个奴仆负责家中的杂事。晴婕不应该给咱们家当牛做马。”
顾伯母惊:“你说什么?她不应该?她害死你爹……”
“父亲的死,主要罪责在我,是我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卖那些画集。其实您心知肚明,只是因为偏爱我,不忍责备,才将怨怒发泄到晴婕的身上。而她也傻,就这样给我当了替罪羊。”
在母亲诧异的注视下,顾丰寽说着说着,语气渐渐低落,充满愧疚:“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因为想帮我赚钱才出的主意。主意是我采纳的,决定是我下的,也是我坚持要画、要卖的,这么久以来,是我疏忽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与议论,放纵了您对她的无礼怨怪,都是我的错。”
“寽儿,你……”顾伯母用帕子捂住嘴,声音发抖,“你怎么能这样想?娘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娘知道你一向是好孩子……”
“难道晴婕都不是好孩子吗?咱们两家当邻居多年,晴婕是什么性情,您应该清楚的。娘,您也是知书达理的妇人,一直拿‘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教导我,可真正遇到事情了,您不觉得还是自私了吗?”
顾伯母一时怔神,片息后,垂首哽咽。
顾丰寽起身,伸手在母亲的背后轻轻拍抚:“当然,娘,
我怎么能怪您呢?您都是为了我好。如果我能早明事理,就不会让晴婕吃着不该她忍受的苦头了。”
顾伯母伸手拉住儿子的胳膊:“寽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晴婕?要不然你怎么这样突然帮她说话?”
“我……当然喜欢她,”没有难为情,顾丰寽承认得很大方,“我二人自幼长大,彼此很清楚对方的性情。晴婕单纯开朗,通情达理,秉性坚韧,我自然喜欢她!”
“你!你这孩子,娘也不多说什么比晴婕好的姑娘有很多这种话了,娘只问你,晴婕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回应,如今她喜欢上别人,都和人家好到要定亲了!你还想如何?”
“我、我自然想抢回来。”
顾伯母叹口气,摇头:“若是她没遇到荀竹,你还能挽回,可她已另有所喜,你没可能了。儿啊,没有回应的心意,不可能一直停留的。你悟得晚了。”
看到母亲一脸的心疼,顾丰寽死死捏着桌边,不多时,红了眼眶。
但仍咬牙表示:“我不信。”
……
随后的每天,晴婕都检查顾丰寽的阅读进度。
读到她写着“丰寽哥哥成名后,交际应酬接连不断,许久不曾与我玩耍过”,第二天,顾丰寽就雇了一辆大马车,彻底让她和父母告别荀竹,带上顾伯母一起外出游玩。
下马车的时候,还担心她腿短下车危险,尽心地搀扶。
读到她写着“偷偷跟随丰寽哥哥去他赴宴的高门大户,那朱红的大门,真大呀。车水马龙,出入者皆身着华服。丰寽哥哥也是这样光鲜靓丽的人之一啊,难怪不愿再搭理我。那些官家小姐们满发珠翠,被灯火一照,泛着光,耀眼极了。与这些衿贵贤淑的小姐们才有的聊,我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知道‘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了”。
当天下午,非要带她去购买衣着首饰,她试戴什么,都说她出挑独特,满都城没有能比得过她的。
直至读到荀竹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她的小本本上出现。
她初次记录荀竹时,就写足了荀竹的温文尔雅、细
心体贴,小小大大的事情,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被爹娘以外的人细心照顾是什么样的感受。
荀竹给她枯燥而寡淡的生活,带来一抹鲜活的色彩!
而后,顾丰寽的出现次数渐渐减少,荀竹的名字逐渐占据c位!
根据墙灰显示,那一天下午,顾丰寽就翻看了十页,速度之快,而且还把其中一页纸给捏皱了。
啧。
好在,晴婕有最新更新!
终于追上更新后,顾丰寽的殷勤程度显著翻倍!
因为在最新更新里,晴婕是这么写的:最近,丰寽哥哥有些怪怪的。竟然知道体贴人了,真是让我既惊讶又开心。
一见晴婕竟然能看到自己的改变,顾丰寽当然得再接再厉。
知道在他们回来之前烧热水,方便他们洗漱;知道给她和爹娘带一些宫里的点心,尝尝新鲜;知道以画肖像画为名,陪他们在家消磨时间,给每个人都画得堪比美颜。
不仅是对晴婕,他细心地照顾到每一个人。也开始回应旁人对他的好,多道谢、多感激。
顾丰寽的改变,每个人都看在眼里。顾伯母清楚原因,很心疼儿子的付出,于是总在晴婕面前夸赞顾丰寽对她照顾妥帖。
晴婕的父母则懵了。
这是闹啥呢?
他们都打算把女儿嫁给荀竹了,顾公子如今是发啥神经?
直到顾丰寽带回一个使唤婆子,对晴婕说以后不用她再做任何粗活。
甚至正式在所有人面前向晴婕道歉,说自己当时糊涂,疏忽了晴婕的感受。他父亲的死与她没有半点干系。从父亲去世到搬迁晋都扎根,这么久,都是顾家亏欠了她,他以后会好好补偿她的。
说得相当诚恳真挚,看向晴婕的眼神充满悔恨与怜惜,所有人都被打动了!
晴婕的爹娘私下里对她说:“婕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丰寽?荀公子人是不错,但毕竟……啧,不好确保你二人未来的生活。丰寽是宫廷画师,备受皇家的喜爱,怎么看也比荀竹要前途远大得多。何况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你的
丰寽哥哥吗?你说呢?”
要晴婕说……
她在小本本上写下:情之珍贵,在于忠诚。喜欢一个人,便不会轻易被他人勾引。我喜欢丰寽哥哥时是这样,如今喜欢竹哥哥,自然也该是这样。如不是,与水性杨花何异?丰寽哥哥的喜欢,让我很开心,但是它……来得太晚了。
第二天归家,就发现这页最新记录已经被偷看过了。
那天,顾丰寽的情绪糟糕到极点。
他的休假已经结束。以比休假前更糟糕的心态,回去画院,一旦动用画笔,寥寥几笔,全是晴婕的眉眼。
那眉眼中,含着哭意。
王大师心情极好地进入大殿中,招呼在场的诸位画师。
“快快快,拼摆长桌!乔翰林游历归来了!带回来了两幅长卷!一幅十六尺,一幅十三尺!”
话音刚落,众人震惊,纷纷一边行动,一边七嘴八舌地询问。
“两幅长卷!?乔翰林外出游历才不过两年,就能完成两幅长卷?真乃画神转世啊!”
“人呢人呢?”
王大师一边指挥,一边回道:“去拜会提举大人和其他几位翰林了,片刻后一同而来。”
听到传闻中的乔翰林归来,顾丰寽这才打起精神。
从他入画院的第一天起,就听说过乔翰林的名声。众人称赞他的画技颇有几年前乔翰林年少时的惊艳锋芒。
十六岁入画院,四年时间,大画小画,皆是名作。被各处达官贵人爱不释手。两年前,称画艺停滞,想外出寻求作画的真谛,就被皇上批假游历大好河山去了。
中途时不时会回都城,但被问起是否寻到作画的真谛,皆是摇头。
而上次在画院露面,已是半年之前。反正顾丰寽是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顾丰寽亦仰慕已久。
待准备妥当之后,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亦有言谈笑语声。
“乔筍,你一回来就是给我们大惊喜啊。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而后,一道令顾丰寽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提举大人还是降低期待为好,恐令大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