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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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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梧被李清宴突然而来的抢夺惊了一下,便看到李清宴眼中满含笑意,目光又落在那块白色锦缎的手帕上,他本来想着擦完便不给了,谁知李清宴竟抢了回去,他觉着有些郁闷。

    李清宴一时高兴,又看了看手上的锦帕,看了看林知梧,干笑了几声,便把锦帕叠了叠,收进袖口,道:“此帕脏了,公子若是喜欢,待回了客栈,再与公子一条新的,只是自己闲暇时绣着玩的,不比京城绣庄那些绣娘手巧。”

    林知梧点了点头,心下有些高兴,道:“适才是想到了头绪?”

    李清宴点头道:“我刚只用脚尖踩了公子的手,想到此处,便想起早上在朔州府衙,离开前看了一眼陈渊的夫人,那会儿她独自在雪中漫步,我无意见看到了她的脚印,亦只留下了脚尖的印记。”

    林知梧恍然道:“陈夫人会轻功?”李清宴看着他确定的点了点头,“平常走路都是如此,可见陈夫人的轻功高明的很。”

    “看来这位陈夫人撒谎也厉害的很。”林知梧冷冷道。

    李清宴又道:“若她不是真的陈夫人呢?”林知梧凝视着李清宴的眼睛,道:“你是说,也许很多年前这位陈夫人便被掉了包?”

    李清宴点点头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又或许,陈大人才是假的也未可知。”

    “此话怎讲?”林知梧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清宴,他只觉着眼前这女子想的可真多。

    李清宴见他不解,道:“公子可还记得适才在大营,一位将军说陈渊被贬来到此地后便宴请了朔州各地方官员豪绅,并不像在京城那般不懂官场交际。他是如何突然‘开窍’的呢?”

    林知梧心中有些认同,却开口问道:“若是受了贬官之事的打击,欲尽快立功赎罪离开此地,便突然想通了呢?”李清宴微微摇头,她并不认同此言,便道:“若是如此,这几年来却为何不曾与京官有所攀扯呢,只是与地方官吏搞好关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调离此地。”

    林知梧微微点头,在查案这方面,他确不如李清宴。

    李清宴接着道:“若他如此费心结交朔州当地官员是另有所图呢。”她明眸如星,看着林知梧。突然,李清宴又问道:“公子在北境领兵多年,可知这两三年来,北蛮掠劫过朔州么?”

    林知梧搓了搓手,抬眼望着马车顶,细细回忆道:“这两年北蛮虽偶有来犯,却亦不敢大举入侵,北境三关四州,朔州首当其冲便是北蛮劫掠的目标,这两年确实频繁的很,只是卫兴朝御敌有方,三关四州又是互相协防,故而也未曾有大乱子。”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你是说,陈渊结交朔州本地官员豪绅,是在给北蛮作内应?”

    李清宴点头,面色肃然:“陈渊出身书香世家,虽不善官场交际,不懂长袖善舞,但二甲头名是自己凭本事考的,他亦做了多年翰林,天子门生,若说因被陛下贬斥而心生怨恨,投效北蛮,我是不信的,他可以为了年幼懵懂时的婚约,心甘情愿的娶一个心根本不在自己这,甚至连处子之身都可能不是的夫人,成亲后,更是连一位侧室都未纳,这样一个人又怎会随随便便投了北蛮,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朔州的陈大人已不是原来的陈大人,只是这位陈大人装的太像,连不喜花鸟,有气喘之症的毛病都学了去。”

    林知梧瞪着眼睛,他虽有些认同李清宴的猜测,但亦是觉着,此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

    李清宴幽幽道:“陈夫人确是个苦命女子,但或许她口中的故事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林知梧见她对案子有些过于忧思,便宽慰道:“今日跑了一天,先不去想了,还有一小段路便到客栈,休息一下。”

    李清宴心知林知梧对她有着不同于旁人的关切,心头暖意流淌,点了点头,“公子亦奔波了一天,有公子在侧,清宴亦觉安心许多,虽有些疲惫,却也不似往日困乏,这马车虽有些逼仄,但与公子在一处,便松快许多,便是适才内伤发作,如今也不觉着疼了。”

    林知梧眼角微微有些笑意,道:“我只善领兵,却不知自己还有这般功效,明日让微澜去寻个大点的。”

    李清宴耳后有些发热,便不去看他,扬手掀开车窗幕帘,便见着太阳已渐渐西垂,远处的积雪被红霞染成艳丽之色,“微澜姐姐该担心了吧。”她望着红霞,霞光的暖色辉映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有些醉人。林知梧便是那迷醉之人,他伸出手,探上李清宴的鬓边,轻轻捋了捋如墨青丝,李清宴没有回头,亦未躲避,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脸上的笑意更浓,脸颊的霞色更红了。

    谢微澜傍晚时分便在客栈面前翘首等候着,她有些忧心,忧心着出门的二人,这二人都是为了差事不要命的,身上还都带着伤,她手中的信笺已被握得皱巴巴,那是沈剑卿从京城传回得消息,谢微澜还未打开,她知晓,十几页的信,其间内容定是极为重要,她只能等林知梧回来定夺。

    她终于在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看到了缓缓而来的马车,马车在客栈门前停稳,谢微澜走上前福了福身,道:“侯爷,京城的消息和侯爷要的人到了。”“好。”林知梧探出身子下了马车,李清宴紧随其后,三人径直进了客栈回到房间,谢微澜将信笺递上,纸虽握得发皱,但火封完好,林知梧拆了信封便拿出十几页书信,他随手翻阅了几张,便将最后一张递给了谢微澜,谢微澜微微一怔,林知梧读着信,道:“你家那木头也算开了花了。”李清澜闻言恍然,笑看着谢微澜。

    谢微澜拿起那最后一张,信并无特别,字迹亦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只是内容让谢微澜满脸通红,她与沈剑卿已有一个多月未见了,陛下召林知梧回京之时,林知梧便令沈剑卿先行打点一切,她从小便与沈剑卿在侯府青梅竹马,他们的亲事还是先侯爷主持的,如今分开一个多月,心中便思念的紧,远在京城的沈剑卿亦是如此,故把与林知梧的书信的最后一页留给了谢微澜。

    林知梧坐在榻上,细细读着书信,眉头却越拧越紧,李清宴眼里见此,便关切道:“公子,可是京城出了变故?”

    谢微澜闻此,她收了信,亦看着林知梧。

    林知梧手握着信笺,越握越紧,他抬起手,将信递给李清宴与谢微澜,二人粗略一览,便惊住了。

    陛下竟将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分别派去了西蜀,南越与北境三处大营!还依次册封了三位殿下渝王,越王和镇北右将军王。

    谢微澜愣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陛…陛下这是要令三位殿下掌兵,陛下要立储了?”

    林知梧摇了摇头,道:“陛下虽近知天命之年,却依然春秋鼎盛,从不服老此时立储,岂非是告诉天下人自己老了,且三位殿下均去了边关大营,若真掌了兵权,陛下无论立谁,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李清宴点了点头,赞同道:“信中所言,三位殿下虽是去了各处大营,却仍受主帅节制,不可越权,反是陛下令长公主殿下领了户部,入了中书台,又兼着近卫指挥使司,若未记错,我朝虽许女子入仕,但条件极为苛刻,长公主殿下当是我朝第一位做到如此位高权重的女子。”

    林知梧看着李清宴,目光中颇为赞赏,道:“不错,陛下此时加封三位殿下,随后又令长公主入台阁,看来朝上那些老臣又逼迫陛下立储了。”他的目光越过李,谢二人,凝视着摇曳的烛火,叹了一口气道:“我朝开国已逾二百年,尚未有一位女帝,如今怕是要变天了。”

    李清宴张着嘴与谢微澜对视一眼,便小声道:“公子的意思,陛下欲立长公主为皇太女?!”她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知梧,确认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林知梧未曾开口,却亦未否认。他的目光在李、谢二人间转了一圈,看向谢微澜道:“先带清宴去你房间,本侯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用晚膳。”谢微澜随即明白了林知梧的意思,她们的猜测没错,但朝局纷繁,不是她们可以参与的,特别是李清宴,朝堂之事本就与她无关,还是少涉足的好。

    李清宴自然也懂,便跟着谢微澜走了出去,出门时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林知梧的背影。

    进了房间,谢微澜便拉着李清宴坐下,笑道:“妹妹莫要不悦,皇家之事既是家事亦是国事,不是你我可以明白的,侯爷不告诉我们亦是为我们好。”李清宴微微摇头,她如何能不明白,只是想起刚才林知梧那背影,心中有些忧虑,她反握住谢微澜的手,眼眸低垂,道:“我知公子用心,只是觉着此番公子回京,虽远离了腥风血雨的战场,却又卷入了杀机万重的旋涡,公子亦不过二十又五的年纪,当真太辛苦了。”

    谢微澜楞了一下,随后笑道:“妹妹原是心疼侯爷,倒是姐姐小气了,侯爷十六岁被先侯爷带入军中,在北境征战了快十个年头,生死之劫不知渡了多少,只是朝堂虽不是战场,但凶险之处丝毫未减,战场厮杀拼的是武力,而京城大殿之上拼的却是人心,以此说来,倒是战场更直接些。”她顿了顿,又道:“妹妹亦不必太过忧思,侯爷做事向来万无一失,庙堂虽不是战场,侯爷亦不是鲁莽武夫,任人拿捏。”

    李清宴点了点头,心觉谢微澜所言有理,林知梧并非不懂朝政之人,这几日的相处,亦知晓林知梧无论何时都思虑周全,心下安定几分,便对谢微澜莞尔。谢微澜轻轻抚摸着李清宴柔嫩的手掌,道:“妹妹可是对侯爷生了倾慕之意。”李清宴闻言,有些惊诧的看着谢微澜,耳廓便红了,又有些羞赧,她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谢微澜眉眼欣笑道:“这有何难言,侯爷那般的男子,天下少有女子不心向往之,便是京城,就有不少王爷世家的贵女盯着呢,侯爷早便到了婚嫁之龄,陛下亦早有为侯爷指婚之意,说来此事还颇有些麻烦。”她看了一眼李清宴,担心李清宴因地位身份心生退意便接着道:“不过,我倒觉着那些世家小姐比起妹妹却是差的远了,妹妹虽出身平凡,但容貌亦是不俗,又心性非凡,武艺超群,一身旁家女子没有的查案平冤的本事,况且,侯爷对妹妹亦有些特别的。”她那日已从林知梧那里得确定了侯爷的心思,自家侯爷对李清宴亦动了情,她是高兴的,侯爷与李青宴不恰如先侯爷与先夫人么。

    李清宴闻言面带微笑,谢微澜所言她心中早有预料,不过她也从未妄自菲薄,若论地位,那些贵女小姐地位尊崇,她自是比不上,可若论武功、本事,她自觉已不输这世上许多男子,便是镇武侯,也未必能在武艺上讨得便宜,且她觉着如林知梧这般的男子,也未必看得上她们。

    她握了握谢微澜的手,微微摇头,笑道:“姐姐不必如此说,妹妹从未看轻过自己,我对公子是何情谊,自己心中明白,公子如何待我,我亦自知,妹妹不会因身份地位这些俗事望而却步,妹妹自然希冀有好的结果,不过我自知当下便已很好,不去奢求太多。”

    谢微澜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放开李清宴的手道:“天色暗了,我去准备晚膳,还要把熬药之事吩咐一下,我适才探了一下你的脉象,恢复的比我预想的快了很多,还需重新配个方子。”说着便站起身,李清宴却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晚膳我来做,姐姐去忙好了。”

    谢微澜轻拍她的手背,道:“好。”

    “对了姐姐,公子他可有忌口,口味如何,有何平日里爱吃的?”李清宴拉住谢微澜问道。

    谢微澜笑道:“侯爷在北境军中多年,条件比不京城侯府,故并无太多讲究,只是颇为喜辣,军中亦以羊肉之类居多,平日里亦打些野味。家常便饭即可,别想太多。“李清宴点了点头,默默记在心上,便向厨房走去,谢微澜看着李清宴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

    李清宴七岁后便是孤儿,是义母把她带到了师父那养大,而后又独自赴京,因此早早的便学会独自生活,山珍海味虽不会,但家常小菜做的亦是精致可口。心中思虑了一会,便洗菜生火。

    谢微澜交代好取药与熬药之事,想着李清宴在厨房,便没去打扰,径直走向林知梧的房间,伸手敲了几下门:“侯爷。”

    “进来。”

    谢微澜推门进入,福了福身,道:“剑卿的信中并未提及清宴妹妹的消息,当是尚未探清。”

    林知梧微微点头,“此事不急,她呢?”

    谢微澜微微一笑,道:“一会儿侯爷便知了,适才属下与妹妹谈及侯爷,妹妹对侯爷亦有倾慕之意,恭喜侯爷。”

    林知梧眼眸微亮,道:“她如何说的?”

    谢微澜眼眸流转,便将李清宴适才抒发心意之言告知林知梧,“清宴妹妹如此心性,确非一般女子可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困于心,当真难得。侯爷若当真心悦妹妹,不如回京之后便向陛下请旨赐婚?早日娶回侯府,也免的相思之苦。”

    林知梧笑道:“微澜,你当本侯是剑卿,求亲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让你非应不可?现在请陛下赐婚,岂非与强抢民女一般无二,本侯岂非成了土匪?本侯虽心悦于她,适才亦知了她的心意,但亦不可如此莽撞,你既知她心性非凡,便更不可将她强行绑缚在身边,她亦不会依附于我,当年父亲对母亲亦是百般宽纵,从未做过这等迫人之事,知她难得,便更要珍惜,不可将人吓跑了。”

    谢微澜撇了撇嘴,她是很想认李清宴这个“镇武侯夫人”的,谁知竟被林知梧取笑了一番,当年沈剑卿向自己求亲,虽做的有些出格,差点闹出人命,但若非自己当真想嫁于他,他便是真抹了脖子,自己亦不会动摇一步。

    林知梧见状,接着道:“母亲虽是独一无二,位份尊荣的镇武侯夫人,但亦是六扇门第一任女总捕,母亲从未依附于父亲,外人一直称她总捕头,而不是侯夫人,故而本侯想,比起‘镇武侯夫人’的虚名,更希望她能成为母亲那般的李清宴总捕头,本侯不想把她绑在身边,本侯想她好好的做李清宴便够了,只是于本侯来说,侯府女主人亦非她莫属。”

    谢微澜点头,“属下明白了,侯爷通透。”

    “咚咚咚”房门又被敲响,“公子,微澜姐姐,晚膳好了。”微澜闻言便知是李清宴,便快步开了门。

    只见李清宴换了官服,浅施粉黛,身着一身樱色裙袄,不似白日那般英武之气,更显李清宴少女姿容,原本带些病态的脸庞多了许多神采。手中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是她亲手做的晚膳。

    谢微澜接下李清宴手中饭食,笑着道:“妹妹此身当真娇美。”林知梧的目光亦被李清宴吸引,李清宴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林知梧随后便轻咳一声,转了眼眸,李清宴唇边微扬,亦不觉着羞涩,便走进房间。

    谢微澜看了看饭食,又看了看李清宴,笑道:“当真是菜美,人更美,侯爷今日有口福了。”

    自李清宴进屋,林知梧的目光便没离开过她,李清宴亦是知晓,这身衣服是她带来朔州的唯一一件常服,女为悦己者容,她不觉着有何不妥和羞怯的,既然通了心意,那便一往无前。

    李清宴将晚膳摆好,都是些家常小菜,并无特别之处,她微笑着看着林知梧,烛光摇曳之下更添奕奕神采:“公子与微澜姐姐快尝尝合不合口,我会得不多,只会些家常菜。”

    谢微澜刚要拿起筷子,眼角的余光便看到林知梧的目光,有些冷,她撇了撇嘴,又放下筷子,看向李清宴,道:“我去看看药熬的如何了,妹妹与侯爷先吃。”李清宴闻言,便拉住她:“姐姐还是先吃了再去吧。”谢微澜颇为无奈的向她递了一个眼神,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林知梧,李清宴心中恍然,便放开了手,谢微澜笑着与她对视了一眼别退了出去。

    林知梧走到桌前,李清宴朝他递了一双筷子,巧笑嫣然:“快尝尝,比三关大营如何?”林知梧接过筷子,看着桌上的菜肴,道:“适才便是去做这些了,如何想着去做饭了?”

    李清宴笑道:“今日公子颇有些疲累,便想着亲手为公子做顿饭。”

    林知梧坐在桌前,夹起一块掩藏在几根辣椒下的鸡块放进口中,辛辣又嫩滑的鸡肉在他口中咀嚼,不禁又夹了几块,眉眼之间尽是享受。

    李清宴见他如此表情便放下心来,她知林知梧喜辣,却不知多少合适,此刻心中便有了底,又夹了一块肉片放进林知梧的碗中,道:“微澜姐姐说公子喜辣,清宴便想起少时在梁州与师父学了一些当地的菜肴,只是时间太久,不知做的对不对了。”

    林知梧示意她坐在对面道:“我在北境多年,已有许久没有吃过这些家常菜了,你有心了。”李清宴满眼笑意,道:“公子若是喜欢,清宴便常与公子做。”

    林知梧笑道:“你还有伤在身,不必如此辛劳。”

    李清宴闻言,眼底便流出一丝黯然,林知梧眼见,知她有些失落,便道:“待你伤好了,我们回了京城,你若有闲,便可来府中做与我吃。”

    李清宴听罢又是欣然应允,林知梧见她高兴,心中亦颇觉欢喜,接着道:“这几日,与你同桌用饭,已颇觉习惯,回京后,你若有空也可来侯府陪我用膳,你在京城亦是一人住?。”

    李清宴夹着一块葱爆羊肉,筷子在空中一滞,随后夹到自己碗里,轻声道:“好。”顿了顿又道:“嗯,我在内城东十字街赁居了一个小院,平日里便只有我自己,下了值回到家中侍弄侍弄花草,有空闲便去州桥南街的戏园看戏,休沐日有时亦会待在家中看话本。”

    林知梧静静的听着李清宴述说着自己平日里的生活,忽然想起她查案时的神态和模样,突然笑了一声。

    “公子是笑我双十之龄还像小女儿一般喜欢这些么?”她看向林知梧。

    林知梧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你办差时一丝不苟的模样,还有六扇门的身份,与你方才所说的下值之后的所为,当真是判若两人。”

    李清宴恍然,笑道:“六扇门是我心之所往,差事是我身为六扇门令史的职责所在,但这不是我之全部,我亦是一个平凡女子,就像公子是战功赫赫,权倾朝野的镇武侯,但公子亦习惯了有清宴伴在身侧的每日三餐。”

    林知梧有些诧异,他觉着眼前的女子虽自称平凡,可所言所行当真不同凡响,亦不曾有了之前的那般如寻常女子般的矜持,反而面对自己时愈发的坦然,不受男女之别,地位之差的束缚。

    李清宴吃了一口鸡块,道:“公子是否觉着此刻的清宴与之前大不相同,甚至连女子的矜持都不顾了。”说完赶快灌了一口水,菜着实做的有些辣了,连自己都受不了。

    林知梧愈发诧异,他很少将情绪放在脸上,但此刻却忍不住了,眼前这名女子竟看穿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李清宴笑道:“公子似乎忘了,清宴本是六扇门之人,探查人心本也是查案要领之一。”

    林知梧有些哭笑不得,李清宴竟把他当成了一个案子。李清宴接着道:“即与公子通了心意,又何必束手束脚,再说,这种事又岂是自己能操控的,戏台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情难自禁说的不就是如此么?比起女子的那点矜持而扭扭捏捏、羞恼胆怯,两人情投意合,相守白头才更重要,对么公子。”

    林知梧大笑一声,笑得都有些岔气了,“说得好!”

    李清宴扒了一下那盘鸡肉,突然懊恼:“公子,你把肉都吃完了!你就是这般心悦于我的么?”

    林知梧愣了一下,转而笑了一声,道:“是清宴的厨艺太好了。”

    李清宴转而一笑,道:“清宴之心意,公子当明白了,清宴即以明说,此后与公子便只有生死之别。”

    林知梧被李清宴决绝的言辞震在当场,他放下筷子,眼眸深邃而庄重,他握住李清宴的素手道:“你亦知了我的心意,那我亦将我之心意立下军令状,此后与清宴便只有一往无前。

    李清宴见他握自己的手握的愈发的紧,温热亦在二人间流转,她低下头,面上有些发热,面颊的胭脂愈发红艳,低声道:“先吃饭吧。”,林知梧见她到底是羞涩了,便松开了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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