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森屑：我怕不是还没醒？！
虽然看上去古板守旧，但是，福泽谕吉并不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
所以，在发现他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陷入僵持状态，继续下去只会浪费时间的时候，他果断地做出了取舍。
“真是让人惊讶啊1
福泽谕吉双手并拢，为了方便使用剑术，他在穿越之后一直是穿宽松的和服，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前世那种略带束缚感的衬衫西服之类的反而不习惯了。
此时他做出了这幅旧时代官僚们常常扯破演戏时候的姿态，完全就是为了配合自己的狐假虎威的发言。
“明明是遵循天皇陛下的命令来这里当副指挥官和监军的，却不料我这个二把手竟然连上一个普通士兵请假的权利都没有，还真是让人为难呢。”
特意说着这样的话，甚至还特意给自己加上了语气词，整个句子一下子就显得非常矫揉做作了起来。
福泽谕吉并不喜欢说这样的话，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舍下脸面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要是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不介意用些小手段去达成目的。
他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正直到迂腐的武士。
当然，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福泽谕吉的面上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为难之色，反而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副非常胸有成竹的模样，可以说让人气到牙痒痒，却还不能做什么的程度。
森鸥外自然是听懂了福泽谕吉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在这种情境下，是非常清楚这是理念之争而非其他，士兵的请假问题只能说是一个突破口的借口罢了，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啊！
以讹传讹下，如果被传出去，天皇陛下派来的监军，连让一个士兵请假休息的权利都没有，那恐怕就麻烦了。
对于那些上层人员的智商，森鸥外其实是并不抱太大期望的。不是说里边没有聪明人和能干的人，可是很多时候这些人都容易装糊涂或者接触不到实权，而真正能够做出决策的人……还真的少有非常聪明的。
森鸥外相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的不对——就连森家也会觉得他太过较真，只是一个小小请假罢了，又不涉及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因为这个和对方闹不愉快的话实在没意思，还容易被认为是低级的挑衅，太掉分了。
想通了前因后果，森鸥外还能怎么办？他还不是只能暗恨着，在内心底默默给对方再记一笔，然后默默点头答应。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不假，但是，当你的副官有着更大的“官”撑腰的时候，被压死的就成了他了。
“福泽阁下真是好口才呀。”森鸥外假惺惺的笑着，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不去考个什么语言学的证书真是可惜了。”
这是森鸥外最能够想到攻击福泽谕吉的地方。
他对于这位银狼阁下可是早有耳闻，据说对方父亲早逝，虽然早年跟着自己的兄长修习过汉学，不过少年时期就被发掘了惊人的剑道天赋，之后就苦修剑术，直接碾压了其他人——福地樱痴那个偷偷靠异能力作弊的不算。
那之后，对方就没有上过正统的学校了。
虽然森鸥外发觉对方会的技能格外的丰富，多半是请了许多家庭教师，或者自己额外自学过，但是这不能抹除对方并没有上过正统大学的本质！
这大概是他最能够碾压对方的地方了——东大可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学，这个名头的含金量不言而喻，再加上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众多精英前辈、同辈、晚辈们，在人脉方面他也可以碾压对方了。
森鸥外说这话时，抱有的是一种难得的快感，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堂堂正正压制对方的方面可不容易啊！毕竟他总不能让对方和他比医术吧？
他准备欣赏一下福泽谕吉窘迫羞愧的样子，最好是能够在他这个东大的高材生面前自惭形秽，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减缓一些刚刚被ko了的郁闷。
不过，森鸥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福泽谕吉听完他这话之后只是微微一愣，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甚至还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
“森阁下的提醒非常正确，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学历问题，不劳费心了。”
福泽谕吉倒真是挺惊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森鸥外这个人竟然还不错？在他们刚刚闹得如此不愉快的境地下，居然还能够摒弃前嫌，提醒他必须要去考一个看得过去的文凭，这人似乎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小气啊！
读书是好事情啊！
福泽谕吉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原意是故意讽刺他，反而还以为这是对方不计前嫌的好心提醒，气势也从之前的咄咄逼人，变为了平缓和气。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他是不是太……凶了点？
森鸥外：？？？
——当我打出这些问号的时候，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很有问题。
森鸥外看着气势平和的福泽谕吉，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刚刚对方狐假虎威那一套不是用的很溜吗？而且嚣张的时候那么凶巴巴的，现在又忽然变得这么……“呆”，这是认真的吗？还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减少自己的尴尬？
面对福泽谕吉，森鸥外觉得自己预测的对方套路总会出错，所以，他干脆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你解决了学历问题？”
“不错，就是在等待森阁下的这半年期间，我去申请了东大的学籍，并且成功毕业了。”
“原来如此……不，等等，你说什么？你从哪里申请了学籍？”
森鸥外干脆直接无视了后半段成功毕业的话，那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他自己都拒绝承认的段话，直接把那后半段话给遗忘了。
此时，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刚刚，对方是不是说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啊，因为我想要……好好上进，必要的学历也是必须的，因此走了一些关系，要到了学籍。”
毕竟是要当老师的人，怎么可以没有学历呢？
不管福泽谕吉准备走那条路，学历那还是必须要有的，所以为此他也不惜走后门要到了东大的学籍。也还好，日本的大学制度和西方欧美非常像，是属于那种“宽进严出”，而非是种花国地“严进宽出”，所以还算是顺利。
“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我对于汉学颇有些心得，因此得到了诸多教授和校长的承认，予以提前毕业。”
简单说来，不说学校教导汉学的老师，至少往届生，同届生，以及毕业生等等，都被福泽谕吉给吊打了，他被称赞为“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福泽谕吉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还会以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汉人”这种。
福泽谕吉：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个土生土长的汉人。
虽然对于用前世的知识和积累吊打他人这件事有点小小愧疚，可是，这一辈子，福泽谕吉的确没有经受过日本传统系统的教育，如果让他去考其他专业的话实在是太艰难了些，因此，为了拿到基本（？）的文凭，他不得不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部分。
提前大学毕业是可以的，但是一般来说都是在学生修完必需的学分之后，经过考试和论文答辩才可以，这个时间最多也就提前一年，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入学半年就毕业这种情况。
只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福泽谕吉这种就属于特殊中的特殊。
就那么一句话，如果福泽谕吉都不能毕业的话，谁还能够毕业？大概所有人都要重头再来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如果仅仅只是这个问题，东大其实完全可以再拖个两三年再让对方毕业，这样就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可问题是……教授们纷纷表示，这个学生比我们教授还懂啊！别说种花国普通话，甚至连方言都会，就问你当教授的怂不怂！
东大的教授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单论对汉文化的解析，没有特意去深度研究的福泽谕吉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而且，不同国家对某些事物的角度评析也是不同的，在种花国内公认的答案不代表日本也认同。
只是，大多数教授在听到福泽谕吉那一口流利标准的汉话的时候就头皮发麻，更不用说这位学生还可能在你的课堂上，用你都甚至听不懂的汉语来问某些高难度的问题。
——就问你怕不怕？
反正，谁弱谁尴尬啊！
……
一开始，东大收到了福泽谕吉这个走后门的时候，还是挺平静的。
反正，每年通过各种方式塞进来的学生也不少。天皇大人的面子大，福泽家也正当红，这也是大家都会做的操作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卡毕业而已。
东大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还是有点节操的，不至于把一些看不过眼的家伙放毕业，反正日本大学里边宽进严出是正常的事情嘛！却是万万没有料到，塞进来了一个汉学造诣惊人的“福泽谕吉”。
反正战争年代本来浮动就比较大，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以及一些突发事件，最终，福泽谕吉得以半年毕业东大，拿到了基础的本科学位证书。
福泽谕吉：唉，大学生不值钱啊！如果有时间，再去考个研吧，这样能名气更大，招到更多学生吧？
东大汉学教授们：……（十动然拒jpg）
这里一个很微妙的地方就在于，天皇陛下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根本不相信自己手下一把刀的素养造诣那么高，还以为是东大给了自己面子所以才让杀手“银狼”这么早提前毕业，对从来不甩人脸色的东大这一次的“服软”很满意。
同样，本以为又多了一个麻烦的学生的东大也很满意，觉得这一次天皇大人是给面子，没有真的塞一个让人头疼的草包过来（不然他们还得努力给对方补课，以求对方能够勉强不丢东大面子的毕业），所以东大也很满意。
阴差阳错之下，这件事算是完美地揭过去了。
要说有谁察觉到了其中奇妙而美丽的误会，那恐怕只有当事人福泽谕吉自己，以及此时听福泽谕吉“求学经历”的森鸥外了——作为旁观者，以及见证过福泽谕吉多才多艺的人，森鸥外也清楚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不过，正是因此，森鸥外才格外的心塞。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碾压对方的“王牌”失效了，更是因为……众所周知，医学生的学制是要比正常其他的学业长的，而森鸥外，正好是东大的医学系学生。
顺带一提，虽然作为天才他是跳级了的，但是，现在年龄和实习经历不达标，森鸥外并没有毕业——实际上，这一次来战场当指挥官的同时，他也兼任了军队医疗部的职责，就是为了算在实习医生的经历里边，以方便未来的转正。
毕竟，医学生都是要经过漫长的实地实习期，这样才能够熬出头转正的。
换而言之……
福泽谕吉对着呆滞的森鸥外，难得露出了一抹浅笑。
他觉得自己前面的态度有点不太友好，对方却“以德报怨”地提醒他考文凭，是个不错的人，所以，他也必须要展示自己的友好态度才可以。
“以后请多指教了，森学弟。”
“福、福泽……学、学长？”
“嗯。”
“……”
在福泽谕吉那友善（逼人）的目光下，森鸥外艰难的吐出了他们解锁的新关系——他不敢不承认，一旦他对这位“前辈”不恭敬，他以后还怎么利用东大高材生的身份去和其他前辈套关系？
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哪怕福泽谕吉比他还要晚入学，但是对方比他更早毕业，那就是他的“学长”前辈。
森鸥外：啊哈哈哈，我好像出现了可怕的幻觉了，既然白日做梦到福泽阁下成为了我的学长，这是噩梦吧？！绝对是噩梦！我需要爱丽丝抚慰我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