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宫俾间的争斗
滚烫的茶水溅到皮肤上,当即起了不少水泡,透明的液体在里面翻作一团,李乔萱皱紧了眉头。
“没事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让太医瞧瞧,女子容貌为重,别留下疤痕了。”李乔萱看着她顶着一张布满了水泡的脸在她面前来回的晃动,实在有些瞧不下去了,妨碍她用晚膳的胃口。
“奴婢谢娘娘法外开恩。”
彩月用绣帕捂着脸,门口几个婢子对她的脸指指点点,待瞥见她出来,又立即住了嘴,而眼里的得意和轻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彩月一扫殆尽。
“姐姐既伺候不了娘娘,便让知画过去吧。”
迎面走过来一个打扮俏丽的丫头,正是被李乔萱打发去伺候秦娇的知画,似挑衅,似出了口恶气一般,丢开伏低做小的姿态,笑着提议。
“你照顾娘娘,谁照顾王妃?”
脸都已经废了,还耀武扬威做什么呢,如果你对我客气点,说不定我还会以德报怨呢,真是在贵人身边待久了,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么?
知画嘲弄的意味很浓,“自然是你去伺候了,彩月姐姐,你也知道,娘娘身边最养不得的就是闲人,你在面前有碍观瞻,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旁人伺候你,咱们做奴婢的,闲下来可就是大忌。”
“好。”彩月说,“你去吧。”
她让开身体,大丫鬟的木牌在她的腰间挂着,那代表着身份的象征令知画羡慕了一会,“这个东西想必姐姐也用不到了,就给了我吧。”
“你!”彩月怒道,“知画,你别太过分。”
“姐姐,我此举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啊,在娘娘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一向都是大丫鬟,能镇的住人,现在姐姐无法伺候娘娘,少不得要让我暂代姐姐的位置了,姐姐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李乔萱听得门口喧哗,走了出来,彩月期冀的望向她,自己到底伺候她多年,自认没有屡立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容忍下面的一个婢子越过自己去。
昭容娘娘若是看重这段主仆情谊,伤好后她也会尽心服侍,若是……知画面向李乔萱,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彩月不发一言。
李乔萱听罢,摆了摆手,“行吧,彩月,你便把木牌给知画吧,她要是去内务府御膳房取东西,没有牌子可不行,你就代替她去飞凤殿吧。”
彩月一瞬间心如死灰,“是。”
知画把牌子紧紧的攥在手里,朝着彩月挑衅了一眼,然后讨好的看向李乔萱,“娘娘,奴婢扶你进去。”
脚步声远去,彩月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失魂落魄的走出琉璃宫,脚下踩到了几颗滑不溜湫的鹅卵石,差点摔倒,脸上的伤也因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轰然大笑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来一片,彩月并没有让太医为她诊治,而是直接去了飞凤殿,韩嬷嬷见了后,连忙让人去拿药。
“韩嬷嬷,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女儿家的样貌可是关乎人生大事,脸毁了,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别不上心,你听我的话。”
正磕着瓜子的秦娇闻言哼笑了一声,反对之语瞬出,“韩嬷嬷,你这是读女则女训将自己读傻了,哪来的要靠一张脸决定一生的话。”
韩嬷嬷拍着桌子,厉声道,“你还嗑瓜子!”
好吧,秦娇不说话了,换个姿势继续吃。
彩月看状若无骨随意在躺椅上坐着晒太阳的秦娇,在她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矮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想来是刚练习过喝茶。
渴了之后,秦娇抓起瓷杯往口里灌,韩嬷嬷气的险些晕过去,声音都变了,“怎么拿杯子的,怎么用茶的,王妃,你是想气死奴婢这个老婆子是不是!”
“好好好。”
秦娇算怕了她了,重新倒了一杯,身姿如松一般直挺,纤细玲珑手优雅至极的执起茶杯,手腕白皙透亮,优美的脖颈仰起,缓缓将茶水送至红唇,标准,美感十足,韩嬷嬷紧紧蹙在一起的眉舒展开了,严厉的脸柔和了,眼睛里带上了满意的笑意,心里的成就感瞬间上来了,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合规矩的——噗!秦娇把茶水吐了。
什么优雅美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全是狗屁!韩嬷嬷气的七窍生烟,“摄政王妃!你等着给奴婢收尸吧,真的!”
秦娇擦了擦唇角,连连咳嗽几声,站起来,严肃的说,“我刚刚只是呛到了,不好意思,时间差不多了,累了一天了,嬷嬷早点休息吧。”
她拔腿就跑。
韩嬷嬷在她身后喊,“不准疾步快走,步摇不能大幅度晃动,不准捉鱼,不准下水,明日天亮就得起来……”
秦娇关上门前,做了一个大大的‘ok’的姿势,可以宫里的老嬷嬷压根看不懂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正想再教训几句,那道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婢子扶着老嬷嬷坐下来,忍着笑,“其实依奴婢看,王妃早就已经学会了,要真是做起来,只怕奴婢这个行家也望尘莫及,嬷嬷就不要气了。”
“她非得气死我不可。”
韩嬷嬷看到彩月尴尬的站在一边,想必所有的糗事都已经看到了,一时间,老人家的面子有点挂不住,“让彩月姑娘见笑了。”
“韩嬷嬷不要那么说。”
彩月反而觉得羡慕,宫里很少有这么欢乐的时候,实际上,她是有些羡慕的,琉璃宫里,人分三六九等,她是李乔萱身边的大丫鬟,可奴婢一个身份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越不过那道规矩去。
没过多久,过来给彩月看伤的太医来了。
“烫得太厉害,又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怕是会留下疤痕啊,我只能尽量让疤痕留小一点,彩月姑娘忍着些,我把水泡挑了。”
彩月心里酸涩无比,“好。”
晚灯摇晃,秦娇走出房门,伸了一下懒腰,遇到彩月一个人沉默寡言的站在池塘边,摇摇欲坠,像是要轻生。
“百里溪之于虞国,李左车之于陈馀,如同你之于李昭容,不过是跟错了人,何必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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