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见
正说到兴奋之处的神原裕美喝了口水，正准备继续向濑户信分享下她昨晚的发现，却被他打断道：“所以说，昨晚救了我们的人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突然扯到仁秀天皇身上去了？”
濑户信话音刚来，就发现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神原裕美突然好像被遏住了喉咙，眼神飘忽的看着他。
不，这个视线，好像不是在看他？
濑户信顺着神原裕美的视线低下头，但什么也没发现。
仿佛是灵光一闪，濑户信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是他的玉坠？
对了，她刚刚的确有说他昏迷后玉坠在发光。
神原裕美憋得脸颊通红，欲言又止。
糟糕，刚刚太过于兴奋了，完全忘记敦仁大人某种程度上就在他们旁边。
不知道刚刚她说的那些，有没有被敦仁大人听见，这也太羞耻了吧……
但是好想说啊，这种事情，超想找个人和她一起分享啊！但其他人肯定是不行的，濑户君的话，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毕竟敦仁大人就寄宿在濑户君身上的玉坠里，昨晚还拜托她好好照顾昏迷的濑户君，濑户君肯定早晚都会知道的！
想通之后，只要克服掉自己的羞耻心，事情就很好办了。
神原裕美拉过一脸懵逼的濑户信，细细地说起了他们昨晚的对话，一直说到她的猜测那里。
“……敦仁大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那位仁秀天皇的胞弟，被称为敦仁法亲王的存在。”
“噗1猝不及防下，濑户信一口粥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肯定不是同一个人1
神原裕美将自己的一系列分析，以及她所发现的证据和蛛丝马迹，都细细地讲给了濑户信。
听完，濑户信也有些恍惚：“那可是一千年前诶，敦仁大人活了这么久，一定是个怨力强大的厉鬼吧，不是说厉鬼存在的时间越长，就越厉害吗，那一千年，他得多厉害埃”
“什么叫厉鬼啊！敦仁大人姿容绝色，风仪无双，哪里像是厉鬼了1神原裕美反驳道。
“可你刚刚不是说，他说自己已经死了，魂魄寄宿在玉坠里吗？”
“那不一样！那也有可能是灵啊！不是说万物皆有灵，敦仁大人摆脱肉身的束缚后，修炼有成，明明就是神灵1
樱国虽然一直都有着“八百万神明”的说法，但八百万其实并不是指一个具体的数字，而是以万物有灵论为基础，意为神灵无处不在。
这源于自古以来樱国人都认为山川草木皆有灵，天地万物，虫鱼鸟兽只要有灵，皆可为神，都可以成为祭祀崇拜的对象。
所以神原桑说敦仁大人是神灵，某种程度上也不能说不对。但这种事情，怎么想都……
濑户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竟也有些认同起神原裕美的话来。
在讨论完那些事情后，神原裕美送走了濑户信后，并约定明天再去八木神社拜访他。
想起自己还没有请假，神原裕美急忙在抽屉中翻找出之前换下的手机，插上电话卡。
至于原来的手机，在做晚她当做武器砸人面蛛的时候，早就已经摔坏了。
刚刚插上电话卡开机，就有一通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神原裕美看了眼屏幕，是松本阵平的来电。还好不是上司，稍微松了口气。
“小姐，昨天的事……”
神原裕美听出电话中犹疑的语气，先发制人道：“松本先生，你最近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昨天居然突然昏倒了，真是吓了我一跳，还好医生说你只是过度疲劳。”
“过度疲劳？昏迷？”松本阵平的声音迟疑起来。
难道昨晚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噩梦？
也对啊，毕竟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有妖怪嘛哈哈哈，而且如果是真的，他现在早就死了。
“松本君，要不然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或者和家人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工资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
处理完松本阵平这边的事情后，又有一通新的电话打了进来，是警察署那边的。
“什么？！尸检的结果有问题？”神原裕美惊讶地喊道，“等等，把尸检报告发我一份，我现在就过去。”
……
回到神社中，濑户信先是去树林中找了找手机，找了一整圈都没有找到，最后却在神社的本殿门口发现了。
虽然屏幕摔碎了，但并不影响使用。
照常清扫完殿内后，濑户信才犹豫地走到了典藏室门口。
八木神社的典藏室很小，而且非常破旧，里面摆放的书籍都是老头子自己买来，或是从上一代神官那传下来的。
有的书籍颇为陈旧，纸业泛黄且松散，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以前的书了。
濑户信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想来典藏室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线索，按照老头子那晚的态度来看，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那么八木神社的典藏室内，或许会有以前留下的相关记录也说不定。
然而即便典藏室不大，但其中摆放的书籍众多，真要找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好在濑户信之前有经常和老头子来这里整理，对于各类别书籍的摆放位置，有个大致的了解。
他记得关于八木神社各代神官的传承和记录，是摆放在最后一层书架上的。
他正准备走过去，脚下却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地面上躺着一本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书籍，上面有一道灰扑扑的痕迹，应该是他刚刚不小心踩上去的脚樱
濑户信将书捡起，拍去上面的灰尘。
他记得这边摆放的，好像都是鬼怪轶闻类的书籍。
书封面上的图画和墨迹几近褪色，角落处还沾染了些许的油渍，有些书页甚至四散脱离。
正面用汉字写着《百鬼物语》四个大字。
濑户信随手翻了翻，里面是一些妖怪的插图和介绍。
除了一些耳熟能详、流传度甚广的妖怪外，还有一些是他闻所未闻的。
其中甚至还有他那晚遇到的，皮肤深绿、四肢干瘪、满身脓包的怪物！
名称：胀妖
由来：人之怨力恶念聚积而成，使之周遭山川之灵，草木之精魅误以为灵气吸食入体后，经其污染，堕落成妖邪。
习性：群居，喜阴暗潮湿之地，常出没于山林之中，或夜间、阴雨雾气连绵之天。
弱点：惧日光，视力低下，无智力。
从前他很少进入藏书室，也就在打扫的时候进来擦一下灰尘而已。让他看书，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他根本就静不下心。
然而如今，他捧着书站在木制的书架前，却被里面的描述的鬼怪所吸引，完全沉迷到那个奇幻瑰丽的世界中。
从正午到黄昏。
典藏室内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下来。
“这书倒是有趣。”
正看得入迷的濑户信，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男声，将他瞬间惊醒。
他扭头看去，发现一名样貌俊秀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和他贴得极近，微微俯身看着他手中捧着的书。
濑户信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后退，撞上来一旁的书架。
上面厚重的书籍如冰雹般砸下，其中一本如砖头般的硬壳书，眼看着将要狠狠地砸在濑户信的头上，一双如玉般白皙的手突然伸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那本书却毫无停顿地，径直穿过了那双手，像是穿过一道幻影般，险而又险地砸在了濑户信脚边。
明秀略微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微微垂眼。
“抱歉，我忘记自己如今已是魂体之身了。”
收起心中涌上的复杂感情，明秀眼含歉意的看向濑户信，低声道：“是我吓到你了吗？”
“我见你如此入迷，怕打扰到你，没想到还是吓到你了。”
濑户信颇为不自在地向后靠了靠，拉开两人间过近距离：“你……您就是神原桑说的，昨晚救了我们的敦仁大人？”
明秀顺着他的心意直起身子，秀丽的黑发微扬，他轻轻拂去衣袖上的褶皱：“你不用如此拘谨，唤我明秀就好。”
明秀展开手中的蝙蝠扇，遮住略微上扬的唇角，眉眼含笑：“说是我救了你也不尽然，毕竟是你将我从千年的沉睡中唤醒，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那，明、明秀？”一向散漫粗鲁惯了的濑户信，突然间遇到这么文雅的人，颇为不知所措，言语间都跟着僵硬起来，“我去给你倒杯茶吧，我记得厨房还有些茶叶剩余。”
“不必如此麻烦，我如今只是魂体之身，无法触碰这人间事物。”似乎是不想再提到这方面的事情，明秀换了个话题道，“倒是濑户君，似乎对这些神鬼之事，颇感兴趣。”
“……也不是，因为我太弱了，就想找找看变得强大的办法。”
想到老头子冰冷的身体，和在妖怪的追逐下四处逃窜的自己，他握紧了拳头，心脏也在隐隐作痛。
濑户信攥紧了手中破旧的书籍，眼眶发红：“太过弱小，什么都没办法护住，甚至自己的东西，也只能依靠其他人的施舍才能留下来。”
“若濑户君不嫌弃，我或许可为濑户君解惑。只是对于如今世间百态，已过千年之久，我刚刚苏醒，也不是很清楚，但千年前的人事，我还是可以说上一二的。”
明秀神色温柔，唇角含笑。
窗外日光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泛着暖色的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