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
管刑巅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 玉苏不清楚,只能凭着他释放出的杀气判断一二。
玉苏将阿赫舟的车逼停。
抬头,灿若星辰的眸子, 轻轻眯起, 笑吟吟地看向阿赫舟。
玉苏脸上露着最无害的笑容,身上所透出的气息, 却将阿赫舟紧紧包裹,连一丝退路都没留给他。
侵略性极强的气息, 在阿赫舟周身弥散。阿赫舟沉着脸,不敢有一丝大意。
他双眸看似冷静得注视着玉苏,出声道:“小姑娘,强留客人, 似乎有些不礼貌。”
这小丫头有些难缠。
今儿风家怕是彻底湮灭了。
不过,风家湮灭,他却不一定会出事。
毕竟, 他对这小丫头的图谋,自始至终都没显露出来。哪怕小丫头知道他的身份,他应也出不了事。
他在金三角,他虽与各大势力有所来往, 但却不属于各方势力,也不参与他们的事。
他是个异人, 只修鬼术,一不贩毒, 二不贩卖枪/支,双手至今仍旧干干净净,不管哪国的警察,都没有理由逮捕他。至于华国神秘组织妖管局, 这个部门,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他一个境外修士身上。
所以,他没什么好惧的。
阿赫舟飞快分析着眼前处境,玉苏轻轻一笑,笑声清脆悦耳,出口的话却带着浓浓威胁:“礼貌是对贵客的,恶客登门,礼貌只显累赘,阿赫舟先生是走,还是不走。”
阿赫舟冷冷看着玉苏:“小姑娘真要这般强留人?”
玉苏睥睨着她,毫无忌惮地道:“我就强留你了,你又能如何?”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发语权。
不服,不想走可以呀,只要他有本事跑,走就是。至于会不会被她打断腿,强拽走,那就是她的事了。
看着毫无情面可讲的玉苏,阿赫舟眼睛微转,妥协道:“罢了,我便随姑娘走一趟吧。”
玉苏轻笑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然后侧头,星眸沉静地盯向阿赫舟。
阿赫舟被玉苏盯得头皮发麻,无
奈只得下车。
他一下车,玉苏便懒得再和他语言交锋了,胳膊一伸,拎着人,犹似蛟龙出笼般腾飞而起,挟着阿赫舟飞跃进了山林。
后方,跟着纸鹤紧追而来的曲谷秋,在玉苏入山五六分钟后,终于追上越野车。
看着停在马路边,车头玻璃碎了一地的越野车,曲谷秋眉梢一蹙,赶忙下车察看情况。
瞧了一圈,曲谷秋都没找到玉苏和阿赫舟,她眸子轻抬,望向黑漆漆的山脉,随即摸出手机,给自己那两个还等在高速出口的师兄打了个电话,然后抛下车子,毅然跟进了山中。
夜晚的山林,处处都透着几分阴森。
茂盛的枝叶,遮挡住了冷月残辉,林中能见度不足五尺。
好在玉苏不是常人,天再黑都挡不了她的视线。
而且,走夜路她向来不喜欢走地上,而是喜欢在树枝与树枝之间穿梭,这样不但能够减少行进的困难,还能站得高,看得远。
疾风在耳畔呼啸扫过,被玉苏掠走的人,一双眼睛瞪大如牛,再一次开始分析玉苏实力。
先前在龙山酒店,他已经直面观察过玉苏实力,但是那时走道空间狭窄,他只知她每出一次手,必会重击一个风家□□脚功夫极为强悍,众观天下,手上功夫能赢她的,应是没有几个。她术法也还算突出,但这场战斗,还不能完全看出她的术法底蕴。
风家是盗墓家族,他们的术法只是为了应对墓下突发状况,也不算很精通,和真正的修行者比起来,风家人差远了。
而这个小丫头是真正的修行者,术法一道上,直接碾压得风家毫无反手之力,且对战时,她游刃有余,似乎完没出力,所以,当时他分析不出她真正的实力。
不是阿赫舟看不上风家,而是事实就是这样,风家连妖管局这种真正修者组织,都摸不上边。
阿赫舟一直认为,玉苏在术法一道上,可能与他不相上下,但是,在被掠着疾飞了两座山后,阿赫舟当即知道,他小瞧了这个女孩。
这女孩的修为,
怕是不比他师傅差。
飞纵山林间,她头顶黑发都没有被风吹乱一丝,这一看,就是在用灵力护持周身。
这等实力师傅要的那东西,就算离了妖管局,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阿赫舟许是震惊过度,不知不觉情绪外泄,玉苏淡淡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在强大实力面前,什么谋都只是纸老虎,这阿赫舟想算计她,那也得看她能不能他机会。
玉苏不管阿赫舟,身姿一纵,又飞越了一个山头。
前方的杀气越来越重,巅子应该就在那座山头,翻过去,便能与他汇合。
管刑巅的确是在那山头,但是好吧,倒霉小伙子,哪怕有玉苏琵琶真身护体,依旧该倒霉还是倒霉。
堂堂远古大神,愣是让风家老祖阴差阳错从手底跑掉,还一跑跑进了山里。
跑进了山里还不算,管刑巅现在竟被困在了几个那错综复杂的盗洞里。
说也奇怪,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路痴属性,可偏这次,他就是被些盗洞与盗洞之间相连的路,给弄得晕头转向。
他都在怀疑,风家为了寻氤木盒,是不是把这山头上的坟都给挖了一遍,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多盗洞呢。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刚才从盗洞上跳下来时,竟还莫名奇妙被一根死人骨头,给打中眼角就在费尽千辛万苦,快要捉到风家老祖尾巴的时候,头顶上的土竟突然掉下来,差点将他活埋。
光活埋的这种危险,在这一路上,他就遇上了四次更莫说其它奇奇怪怪的危险。
毒蛇,老鼠,甚至连穿山甲的窝都跑出来挡路了
还好,在白沙市没抓到风家老祖后,他便察觉到倒霉运又回来了,所以一路上,他都用杀气将自己护得死死的,毒蛇老鼠通通没有咬到他。
而那窝穿山甲,则被他搬了一个家。
按说,有玉苏琵琶真身护体,管刑巅不至于这么倒霉,但坏就坏在,他在白沙市的
时候,运功追查风家老头所在处,这一运功,就将自己暴露在天地之间。
一暴露,玉苏的琵琶真身,庇护效果就大打折扣,从白沙市出来后,管刑巅就一直意外频出,这也是他这么久,还没拿下风家老祖的原因。
以前,不管哪次动功,玉苏都在他身边。
玉苏的势,每次都能很好的将他庇护住,哪怕天地恶意察觉到他,有玉苏存在,也会有几分忌惮。
玉苏是属于大劫下的一线生机,唯有天道能稍微牵制一下她,她的任何决定,都不受命运控制,极有可能改变某些既定的事,所以,天地不想得罪她。
但是现在,没有玉苏在身边管刑巅真真是寸步难行。
不过,再难行的路,也在玉苏蹿入山后,开始逐渐变得好走。
虽还是磕磕碰碰,但他已经找到了风家老祖的藏身之地。
黑暗的穴洞,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管刑巅大步向前,如履平地,笔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刚走拐过两个墓道,抵达一处空荡墓穴,静谧墓穴中,一道凄厉鬼啸声突兀响起。
管刑巅听到这声音,眸子微沉,都没有打量墓穴四周环境,五指在空中一抓,便将那尖叫的鬼,从前方黑影手中抢了过来。
瞅到这穿着大红嫁衣,头带凤冠的古装女鬼,管刑巅当即便知道,兜兜转转,他转到什么地方了。
转了一圈,他竟然转到当初在火车上,被玉苏送给警察做人证的鬼夫妻墓穴里。
女鬼显然还记得管刑巅,她鬼影刚被管刑巅吸至跟前,鬼瞳一激,犹似看到救星般,焦急道:“大人,救救我夫君。”
管刑巅将女鬼丢到身后,目光冷视着黑暗洞穴中,那边手持一方小黑旗的干瘪那头。
这个老头形如枯稿,脸上皮肤干瘪瘪,没有一丝肉质感,皱纹深的都可以夹死只苍蝇。
管刑巅一声不吭,在黑暗墓穴中,仿佛一只幽灵,连一丝呼吸的声音,都没从他鼻端发出。
他黑眸古井无波,紧紧盯着风
老头手上那方小黑旗,片刻后,似乎确定了什么,手在空中一吸,就将那方小黑旗吸入了手里。
风老头失去黑旗,干瘪脸上那双大得有些出奇的眼睛,猛得一瞪,随即如恶虎扑食般,骤然扑向管刑巅,想要夺回小旗。
然而,管刑巅岂会给他夺旗的机会。
他手掌不过轻轻一挥,还没近他身的风家老头,就如断了钱的风筝,被他力量扫到了墓壁上,然后,砰得一身摔到在地。
风老头双眼大瞪,震惊地看着管刑巅,他开口:“你是谁?”
他的那声音仿佛磨石转动,摩擦出的声音,苍老又嘶哑,听着极为诡异。
管刑巅面无波澜,淡淡睥晲了风家老头一眼,视线轻移,落到手中的小黑旗上。
看着这枚黑旗,管刑巅稍沉默了一会儿,深眸轻沉,一句话都没说,就再次动手。
只见他身影微晃,闪身至风老头身侧,大掌骤然一抬,骤然一掌拍到他风老头胸上。
磅礴力量撞击,风老头嘴角当即吐出血红。
管刑巅冷眸瞅了一眼他嘴边的血迹,剑眉微蹙,控制着力道,又是一掌拍到风老头的后背上。
前胸后背皆受攻击,凤老头眼睛爆突,脸上纹痕更深,似再也受不了般,一口鲜血,从胸口处喷酒出来。
管刑巅见状,转动手中黑旗,立即接住他喷出的那口心头血,旋即,以风老头心头血为引,施展术法,将被束缚在黑旗内的鬼灵全部放出来。
“不可。”看到管刑巅的动作,受伤的风家老祖神情一变,大吼道。
然而,吼晚了。
在他话落当下,被拘束在黑旗内的鬼灵,似得到自由般,争先恐后地从黑旗里挤了出来。
这方黑旗存在的年月已不知多久,小小黑旗内,不过眨眼间就有几十只恶鬼,从内里挤了出来。
这些恶鬼一出来,当即便齐齐扑向风老道,疯狂啃食这老头的灵魂。
“——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落,接连不断,没多久功夫,叫声便虚弱下去。
灵魂被自己拘的
鬼一口一口撕裂吞噬,作恶多端的风老头,终是受了反噬。
失了理智的恶鬼,吓得红衣女鬼瑟瑟发抖,她侧头,庆幸地看了看身边的夫君。
男鬼察觉妻子的后怕,苍白手掌伸出,安慰地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凤冠流苏。
先才他被那旗摄去,他也害怕,想着他离去,妻子将孤独无依,往后岁月怕是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甚至有可能不愿投胎。
还好,命不绝他,他刚进去,就被放了出来,没有变成和那些生吞活人灵魂的恶魂一样。
他与夫人眼下虽还是鬼,但早晚他们会去投胎的,要是变成恶魂,那他与夫人这千年鬼生,便就无意义了。
说来,这对夫妻鬼也是可怜,但可怜的同时,也终是应了那句,好人有好报的话。
这对鬼夫妻生前都是善人,男人年纪轻轻,便成了行脚大医,悬壶济世。女人是个采药女,时常帮助男人进山采药,二人自小定亲,感情甚笃。
两人在一场大瘟疫后,终于安定下来,筹办婚事。
却不想,有人惦记上了男人解除瘟疫之功,在二人成婚当日,一群流民闯入婚礼现场,将正在三叩首的新婚夫妻刺死剑下。
按说,新婚便遇害的人,死后百分百会是厉鬼,还是那种很凶的厉鬼,但这二人生前积德无数,甚至还平息了一场瘟疫,许是老天垂怜,他们死后并未成为那种到处害人的厉鬼,而是尚有一丝理智,只找当初谋害夫妻二人性命的人报仇。
那一日,闯进婚礼的贼人特别多,这也致使他们报仇时,沾了不少血孽。
报完仇,二人便主动去了阎王殿,清算前生。
阎王本是想将二人打入畜生道,以轮回清洗血孽,却在这时,阳间那些在瘟疫中曾受二人之恩的人,纷纷给这对可怜夫妻立了长生牌。
长生牌一立,阎王就为难了。
毕竟,这也算是场大功德。但鬼有鬼道,做鬼时害了命,哪怕阎王格外开恩,此事,也断不能就此放过。
阎
王看着这对夫妻鬼,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判了他们这个案子。
那就是放这夫妻回阳间,想办法洗净身上血孽,待血孽尽去,便许二人投胎,再续一世缘份。
所以说,好人是有福报的,哪怕福报是报在他们做鬼后。
长生牌虽不可能延续千年,但到底还是抵了不少他们的血孽,后来夫妻二人回凡间,乖乖做鬼,又在这深山老林救过几个人。
如今血孽虽还有不少,但是只要他们不干坏事,早晚可以消除当年血孽,再次投胎。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二人血孽过了阎王路,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此深的血孽,却没沦成厉鬼,理智尚在,又经阎王判过,某些特性,极适合做阵眼。
这不,自从风家在某一代,听闻过这对鬼夫妻的过往事迹后,便打起了这对夫妻的主意。
风家老祖之所以一定要得到氤木盒,其原因,就是想捉这夫妻二人,做他阵旗的阵眼。
管刑巅刚才所夺的那方黑旗,便是集风家好几代人炼出来的转运阵旗,黑旗里所拘的鬼,皆是善魂,风家人将善魂炼化,将他们的气运拘在旗里,如今就差一个阵眼,将这些气运导出,风家老祖便能将气运吸纳,以此来镇风家气运,让风家百年不灭。
同时,他们也可以将风家这些年所积下的恶运,转移给这些善魂的后代。
风家人损阴德的事,做的太多。
他们很清楚,就算以后整个风家都金盆洗手,再不下墓,也早晚会遭遇报应。
报应诸身,那风家定会覆灭,拯救家族成了每一代风家家族的责任。
但恶有恶报,风家终究是迎来了恶报临身,在他们家出现第一个叛徒时,这风家唯数不多的气运,便彻底流失。
七拐八拐,拐了好几个弯,楞是遇上了玉苏这个意外。几个意外叠加,风家整个家族,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彻底覆灭。
风家老祖被鬼嘶咬灵魂,从出场,到退场,只来急问一句“你是谁”。他那双先前还精神熠熠
的眼睛,随着灵魂越来越残缺,最后变成了一个呆滞干瘪的老头。
管刑巅一直沉默注视着风老头,见他精神气已至将死边缘,他眼睛一睁,瞳底散过诡异光芒,一股比之恶鬼还要恶的煞气,在管刑巅身边弥漫。
那群失了理智的恶鬼,当即便被这神秘力量给震得烟消云散。
这些恶魂已被炼制过,理智全失,连抢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与其放任不管,让他们出去害人,还不如就此消失天地间。
空荡墓穴里,随着恶魂散失,瞬间恢复幽静。
管刑巅大步一迈,走到双眼失神,一身狼狈的风家老祖身边,手一捞,将人拎起,便准备离开墓穴,去与玉苏汇合。
红衣女鬼见管刑巅准备离开,赶忙上前,向他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我夫妻来世定当相报。”
管刑巅侧头,淡淡看了眼二鬼,一句话都没说,就闪身出了夫妻墓。
出去后,管刑巅回头看了眼脚下那被刨出来的墓洞,大手轻轻一挥,施展术法,彻底将这个墓给封做。
以后这地方,能出不能进。除了这对鬼夫妻,谁也进不去。
说也奇怪,这对夫妻墓的盗洞,在陈晋荣回葬他们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封了,而且还是花大力气,将四面八方都封了的。可偏今儿不知怎么回事,这盗洞又松了,莫名其妙垮掉,跨掉不算,还和另一处墓洞连接了起来,让风家老头七拐八拐地,跑进了鬼夫妻的墓。
管刑巅抬头,黑眸深冷地注意着天空。
今晚倘若玉苏没赶来白沙市,在墓穴里时,他是不是还会遭遇其它阻挠,让这风家老祖宗彻底逃脱,以后这风家,会不会成为一柄对付他的利器?
毕竟
费心安排这么多,不合常理地将凤家老头,生生送进葬有氤木盒的墓穴,甚至还速度极快地将那男鬼吸纳进阵旗
种种巧合安排,说没“他”的手笔,他都不愿相信。
管刑巅甚至都有些怀疑,今晚如果他没有
找到风家老祖,并将他处理掉,后续是不是会有一波专门针对他的算计。
不过,算计再多,也抵达不住一线生机这个意外。
一线生机,可不止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可以改变一些既定安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6 11:18:53~2021-05-27 12: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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