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玉苏隐晦地打望那几个男子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赶紧走。”管刑巅刻意压下的低沉嗓声在耳畔响起。
玉苏抬头,见他微不可查地向她点了点头, 显然他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和她一样,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人。
玉苏会意,迈出的脚步下意识加快了几分。
确实得赶快走,这一看就是埋伏站台, 准备抓捕骆正阳的便衣。
来抓捕的人不少,等会肯定会闹出动静, 这趟火车上的乘客昨晚本受惊, 情绪紧绷,若再次受惊, 谁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火车站人多, 万一发生踩踏事情怎么办。
玉苏三人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下了站台。刚出站台,身后隐约响起惊慌声, 好些人慌乱地往站台下疾奔。
“出什么事了。”
玉苏和管刑巅深知身后发生了什么,唯有一无所知的玉朋, 在听到惊叫声后,好奇转身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别看了, 赶紧走, 等会人挤人,咱三这小身板会被人挤扁的。”玉苏一把拽住玉朋,拉上就走。
玉朋被玉苏拉着踉跄了两下,他瞄了眼气定神闲的妹子和管刑巅,狐疑问:“你们是不是知道啥?”
“我们能知道什么, 快些走,大哥在外面等着我们呢。”玉苏睨了玉朋一眼。
三人拉拉扯扯去了验票口。
现实有时候往往比电影更精彩,真的。玉苏想快些离开火车站,可却忘了,她身边跟着一个连走路都意外频发的倒霉小伙伴,有些事,真的很容易超出控制。
验票处。
玉苏三人安安静静地排队,等着验票出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地身后传起一阵嘈杂声。
哄闹声越来越大,甚至还夹着几声高亢的女人尖叫声,一听这动静,玉苏便知道出事了,她下意识把玉朋拽拉到身后。
验票口后方,一道矫捷身影,犹如出笼的猎豹,骤然奔进人群。
一晃眼,便扑向玉苏所在的方向。
玉苏星眸一皱,拉着玉朋就急忙与那身影错开。
刚错
开,再抬眼就见自己的倒霉小伙伴,脖子上已经被架了一把小刀子。
小刀锋芒锐利,这才晃个眼,管刑巅脖子上,就多出了一条红痕。
血犹似粗壮红绳,顺着管刑巅脖子,蜿蜒而下。
“让开,全部给我让开。”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等着出站的人流仿佛惊弓之鸟,纷纷四散,有胆小的,甚至尖叫着哭了起来。
出站口人潮退散,瞬间空出一片,只留歹徒与管刑巅还有玉苏兄妹站在原地。
现场一触即发。
挟持管刑巅的不是别人,正是管刑巅分析近一个月时间,杀过人的耿伟。
耿伟脸孔狰狞,双眸阴戾,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恶狼,目光凶狠地盯着前方。
见不远处,已有警察疾奔过来,他扣着管刑巅急躁得想出验票口。
追击他的警察终于赶到。
警察们见他手里有人质,当下便不敢乱动了,只能屏息凝视着她,并暗暗移动脚步,慢慢包围上去。
耿伟注视到警察的动静,眼看就要被包围,逃无可逃,他神情一狠,架在管刑巅脖子上的刀子凶了几分:“散开,要不然杀了他。”
耿伟情绪很不稳定,说话时刀子又往管刑巅的脖子里陷了一分。
双方对峙,空中充斥浓烈的剑拔弩张。
“别伤害人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耿伟不置一词,看着警察的狼眸中,充满了鄙视。
看着管刑巅鲜血淋淋的脖子,警察们不敢乱动,喊话想安抚耿伟的情绪,却不想弄巧成拙,锋利的刀子,又往下陷去了一分。
警察们担忧地看着被挟持的人质,最后不得不妥协地往后退了几步。
退开时,有个年青警察看见了呆呆站在耿伟几步之遥的玉苏玉朋,以为二人是被吓得忘记跑,嘴一张,正要出声提醒,嘴巴就被身旁的老同事一把捂住。
“别出声,歹徒情绪紧绷,现在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你一叫,很有可能让他们俩也陷入危险。”老警察小声在年青警察听边低语,显然经验丰富。
耿伟见警察退开,阴鸷双眼扫一眼验票口,扣着管刑巅慢慢往
后退。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耿伟没有错眼的玉苏,视线忽转,冷静地对上管刑巅那双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惊慌害怕的黑眸。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十几年的形影不离不只说说而已,只短短一个眼神,两人便达成默契。
耿伟要挟着管刑巅即将踏出验票口当下,玉苏动了。
她黑眸凛冽,一把抢过玉朋那从不离手的手机,骤然砸向耿伟握刀的手。
玉苏砸出手机,脚在光滑地板上猛然借力,身子矫捷一纵,似浮光掠影般,跃到耿伟身前。
与此同时,刚才砸出的手机,也力道强悍且精准地撞了上耿伟的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谁也没想到,安安静静仿佛被吓得失去反应的女孩,竟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
耿伟没想到,警察也没想到,唯有受伤的管刑巅知道她会有动作。
管刑巅在于玉苏对视之时,便已有了准备。见玉苏砸出手机,黑眸中一抹冷电划过,放在身侧的手,在身后歹徒被手机砸得胳膊微颤之际,他顿时有了行动。
只见他胳膊一抬,赫然用力捏住脖子上的手肘,身子矫健一旋,刹时脱离束缚。
身体得到自由瞬间,玉苏已如猛虎扑食般,扑到了耿伟身侧,二人连眼神都没交汇一下,默契十足,把耿伟给压按到了地上。
两人力量皆不是常人,短暂功夫,就把耿伟死死控制住。
身体被控制,耿伟奋力挣扎。
然而,没毛用。
他越是剧烈挣扎,压在他身上的力气就越来,也不知是他扭动太厉害,还是管刑巅力气太大,制服人的过程中,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突然响起。
耿伟的破风嚎叫贯耳响起。
玉苏骤然抬眸,震惊地看了一眼管刑巅。
——奸诈的家伙!
竟选在这时给自己报仇。
许是得了启发,玉苏眼睛一鼓,眉头皱成一团,咬着牙齿仿佛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般,楞是在众目睽睽下,把耿伟的另一只手给搬断了
又一声嚎叫响起。
两人一左一右,暗戳戳弄断耿伟胳膊
,震惊中的警察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扑了上来,大伙“齐心协力”总算把歹徒制服。
镣铐上身,抓住耿伟后,警察迅速带着人离开了火车站,只留了几个人做扫尾工作。
扫尾的警察,看着管刑巅还在出血的脖子,两人当即便要带管刑巅去医院。
管刑巅云淡风轻地道:“不用,只是小伤,没伤到要害。”
轻飘飘的拒绝,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还是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听管刑巅说话的声音,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两警察稍稍放了点心。
管刑巅用手抹了把脖子,垂眸看了看带血的手,眼里闪过一抹怒色。
他迟疑了一下,颔首道:“那麻烦两位叔叔了。”
答应完警察,管刑巅侧头看向一旁,一直悄眯眯没说话的玉苏。谁知一眼过去,却见她脑袋微抬,眼神似有兴奋之色,盯着验票口的上头的天花板在看。
她看得很投入,连警察把耿伟压走,似乎都没注意到。
管刑巅张嘴,正想再叫她一声,声音刚翻滚到喉咙,突感突中祥和气氛弥漫,斑斑点点的金光,犹如飞舞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极速飞来。
功德很和善,却来得又极又快。
明明看着像是很急切,偏却让人觉得有些不甘不愿。围着少女转了好几圈,最后才似有些泄气的模样,一股脑冲进了少女的头顶。
管刑巅黑眸微不可查的睁了睁,瞳底带起丝自己都没发现的羡慕。
功德
他受伤,她得功德了!
她的运势,还真让人眼热。
记得那三女曾说,她是大劫之下的一线生机,脱离天道撑控,看来这话还真没说错。
刚才降落下的功德,明晃晃的不甘愿,可头上那片天却不得不赐下。
只要玉苏没行差踏错,天道就算看她不顺眼,也拿她没办法。而他这个不受上苍眷顾的人,只要静静跟在她身边,以她之势庇护于自己,便不会出太大的意外。
功德入身,玉苏很兴奋的眉毛弯弯,脸上不适时宜的带起了灿笑。
助人为乐的快乐啊
以后,她一定要做热心肠的好人,做个让国家都夸奖的五讲四美好青年。
“玉苏,陪我去一下医院。”管刑巅收敛瞳底异色,把玉苏从小兴奋中拉回现实。
玉苏回神,瞅了眼他脖子上的伤,抬眸奇怪地眯了眼他:“是该去一下医院。”
这家伙身手明明比她还好,怎就落进了那姓耿的手里?
这时,玉朋这人唯一的正常人,总算从一连串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玉朋后怕地跑到管刑巅身边,满眼担忧:“巅子,怎么样,没大事吧?你吓死我了,我刚才都在想着,是不是要送你的尸体回咱镇上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还没成年,童言无忌。”
玉朋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呸了几声,伸手捂住被吓得到现在还剧烈跳动的小心肝。“走走,咱们快去医院看看,别流血流多了救不回来。你也是的,你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咋就不知道警醒点。”
巅子这倒霉运,太让人惨不忍睹,出个站还能受无妄之灾,被人绑来当人质。他都担心是不是过两天,他就又遇上点啥更奇奇怪怪的了。
管刑巅沉默地听着玉朋唠叨。
这时候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按说,以他之身手与敏捷,耿伟是可不能近他身的,可刚才他闪避时,双腿仿佛嵌了铅,动弹不得。
也就这一秒钟的差距,刀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情况,就和他以前总是无缘无故发生意外一样,明明可以避免,可就是避不开。
玉苏瞅着紧张兮兮,急得像猴子在抓耳挠腮的小哥,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典型马后炮刚才他被吓两股打颤,动都不敢动,哪怕耿伟被抓住,他都腿软得使劲撑着行李箱扶杆,这会回过神来,知道焦急了。
三人在玉朋的唠叨声中,上了警车,准备去车站附近的医院,给管刑巅包扎伤口。
去医院的路上,警察毫不吝啬地表扬了一下二人见义勇为与机智,随即又不赞同的叮嘱两人,让他们以后遇上这种事,能跑就跑,万不能把自己置
于危险之中。
上了警车,玉苏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管刑巅在医院包扎好伤口与警察分开,准备离去时,玉苏才想起来,他没给在站里等着接他们的玉松打电话。
玉苏有些心虚地赶紧给玉松打了电话,让他来医院接他们。
——
太阳逐渐偏正,喧嚣的医院大厅里,一身姿清逸,温文雅俊的男子,在大厅里来回张望,淡墨眸瞳透着浓浓焦急。
“大哥,这里。”一道脆生生的呼叫声,把男子视线拉了过去。
看到不远处朝他挥手的少女,男子眉间急切微微散开,清隽脸颊涌上一抹淡笑。
他的笑如春日轻风,仿佛能吹去一切愁恼。
笑容刚扩散,待看到少女身后另一个脖间沙布缠绕的男生后,笑倏然消失,面容涌上担忧。
他大步朝那边的三人走去:“巅子,你怎么样?要不要住院。”
他的声线如同他给人的感觉般,清朗又温和。
男子是玉苏玉朋的大哥——玉松!
玉松身高一米八五,长相与玉苏有六分相似,但他的眼晴更比之玉苏那无忧的明媚眸子更深邃一些。
“玉松哥我没事。刚才医生检查过了,就一点皮外伤,两三天就能拆掉纱布。”管刑巅线条冷硬的脸,在遇上玉松那隐含担忧的神情时,也不禁暖了几分。
玉松后怕地吐了口气,温润眼睛带上几分严厉:“遇上这种事,怎么不跑开。”
车站里发生的事,他在外等候时,隐隐有听从里面出来的提过,虽没亲身经历,但光从别人的描述中,就能知道肯定是惊险万分。
当听众时,他只感慨被捉来当人质的小伙子倒霉,但在现在得知那倒霉的是邻居家的小弟,那心情又完全不一样,更别提,他还听说最后人质之所以能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是与人质同行的小姑娘临危不乱,机警地趁绑匪出验票口时,突然发难救下来的。
“小妹,你也是的,胆子怎这么大,万一那歹徒暴怒而起,伤到你可怎么办。”玉松又气又怕,不禁数落了玉苏一句。
能不怕?
这可是从小在
他背上长大的妹子,是他捧在手心自己都舍不得苛责的女孩,他无法想象她出事后,他会伤心成什么样儿。
数落完玉苏,玉松厉眸看向玉朋:“还有你,三人中你最大,巅子被挟持时你干什么去了,歹徒来了,你为什么不带着他们跑。”
迁怒,赤/祼/祼的迁怒。
舍不得骂幺妹,骂弟弟却毫无压力。
“哥,我只比他们大半天。”玉朋很委屈。
一个妈肚子里出来,待遇怎就差这么大呢。妹妹他就舍不得凶,落到他这里,就凶得比妈还让人胆颤。
玉松气睨着玉朋:“半天也是你最大。”
“哥,在车上我们没吃啥东西,我现在很饿。”小哥被大哥迁怒,玉苏很有良心的赶紧出声转移话题。
“哥先带你们先去吃饭。”玉松听到玉苏喊饿,不再责备玉朋,带着三个小的离开了医院。
江省是个繁华的现代都市,幢幢大楼拔地而起,车流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玉松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小餐馆,点了些玉苏爱吃的菜,等三人吃好饭后,又带着他们去客车站坐客车,中途转了两趟车,在中午前终于到了他租住的地方。这期间,玉松还给远在中山镇的周元英俩口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他已经接到人了。
玉松的房子租在一个设备齐全,安保设施比较严谨的小区里。这种房子房租比较贵,玉松平时是不租这种房子的,之所以现在租下来,还是他在确定弟弟妹妹要来后,特意花钱租的。
毕竟一来就三个人,他以前住的小单间根本住不下,弟妹们暑假也就两个月,等他们回去,他再换回小单间就是。
在这期间,玉松接了两个电话,有工作找上他,让他赶紧去。玉松推脱了几句,似乎推不掉,最后只得点头应下。
玉松来江省已经有三年了,家里人只知道他在江省搞室内装修,活比较松散,有事干的时候,就忙得灰天暗地。没接活,一个月不上工都有可能。
玉苏有时候,其实挺为大哥惋惜的。
当初高考成绩出来后,爸妈曾想送大哥去复读一年,
可大哥却说,不想增加家里负担,毅然决然地跟着镇上的人来了江省。
玉苏觉得,装修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温雅的大哥,如果大哥当时去复读了,现在也许
玉松把玉苏三人安顿好,就要出门上工。
“大哥,你在哪上班,留个地址给我们,等你要下班的时候,我们去接你。”玉苏叫住要出门的玉松。
“最近没什么活,有个朋友是影视城的群头,平日我没活干时,就去他那里兼职,刚才他打电话来,有个剧组临时差人,叫我去补上。”玉松把手机装好,摸了摸玉苏的脑袋,交待道:“收拾好,你们就在小区附近逛逛就走,别走远,等晚上我回来,带你们去玩。”
“哥,你怎么去跑群演了?”玉苏微诧,随后皱眉,有些不赞同的道:“你不会是为了苗忆吧?”
玉松放在玉苏脑袋上的手微微一顿,勉力一笑道:“瞎说什么,我这闲着不找点事干,会坐吃山空的。群演时间自由,工资日结,得空去两天,一周的生活费就有了。”
玉苏哦了一声,盯着玉松的脸看了几秒,见他神色如常,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玉松闪避开妹妹的打量,又叮嘱了三人几句,便出了门。
“我怎么觉得,大哥做群演好像真是为了那姓苗的。”看着关门而去的玉松,玉朋眯着眼睛,搓着下巴:“幺妹,咱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妈。”
“告诉妈什么,告诉她哥在江省还兼做群演吗?你一说,咱这个暑假就别想过了,说不定妈会来江省,把咱们直接打包回家,顺带的,大哥也会被打包回去。”玉苏扭了扭脖子,着手收拾行李。
玉苏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周元英知道自家大儿子,在江省不只是搞装修,还兼职做群演,她还真有可能跑来江省抓人,甚至从此再不让玉松来江省。
原因嘛,则是苗忆这朵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