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 219 章
北国首都, 浓雾覆盖一切，人人困于水泥钢筋之中，室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西国首都, 任何集体组织都不复存在了, 所有人都被化整为零，分散成最小的思考单位，现实的接触都没了，有的只是网上那些语言情报的交流。
在只有语言的世界里，语言的虚幻性被众人发挥得淋漓尽致，越来越脱离现实, 脱离实在的事物。
南国首都，任何具体的现实事务都消失了，没有构成真实的各种细节，只剩下概括性的事态。
直观的文字和更直观的影视物占据了人们的感官，没有日夜交替之后, 一天的时间被拖得无限冗长, 谁都无法入睡, 生怕错过更精彩的事物。
而且，这个投入全人类的创造力以及思考力的信息世界，自是精彩不断，人人都在绞尽脑汁以求博取更多的关注。于是，比语言还要虚幻的数据也发挥了它的效用，任何有它参进的领域都扭曲了，像滚雪球一样滚了起来。
理想主义者和良知者最是受不了这种情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压力，看世界一片绝望，毫无曙光。
“……这些东西没有意义, 我要看更刺激的东西，快写出来，快画出来，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搞出来！”
“没有意义啊，这么下去绝对不行，我不想看了，我不想知道了，什么东西都好，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眼里。”
信息依赖症与信息排斥症同时爆发，至此，世界变得比玩家到来之前更糟糕了。
游戏时间17:50。
本该欣喜于己方胜利的某个东西忽然感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这个情况不是该我赢了吗，为什么游戏还没宣布赢家？”
它疑惑了，但它很快想到，这可能是脑髓的设置。
“难道祂设置了外来者无权获得游戏胜利吗？因为我本质上不是游戏玩家，所以即使我征服所有玩家，我也无法成为赢家？”
不可能，主神的权能倒不至于那么小气，祂们一向高傲，谁达到了游戏的获胜标准，祂们就会认可胜利，别的不论，单论游戏，祂们就是无比公正客观。
但它左思右想，又等了两三个小时，还一直等不到任何变化。
别说游戏胜利的宣告了，整个世界就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照游戏规则，如果谁在游戏内获得胜利，谁就有资格拿到该游戏相关的主神权能，也是因此，我认为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得到【主神的脑髓】的控制权。”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地点，全世界最大数据中心，它化身从电子海走出，脸上戴着疑惑。
接着，它又确认了一遍所有玩家的情况，确认人人不眠不休不停地刷新信息，意识全被由自己控制的信息占据，连构建肉身的信息都被自己操纵，自己的模因影响达到了世界最高的层级。
“但是，为什么还没有变化，难道我忽视了什么吗？”
它皱了皱眉，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可能，信息已经是生物最本质的结构单位了，我控制了整个游戏的信息流转，怎么可能还不能赢。”
“难道还有更深层的东西我没有注意到？怎么可能，我以这么多文明的历史作为参考，都没发现还有更深的东西，到此为止就已经是最底部了，不可能再挖掘了！”
它自言自语，在研究室的走廊上来回走了好几遍。慌张、紧张、愤怒等多种人形在它身上显露，它显然不是原本的它了，不知不觉间，它也被打进了人性，只是它的力量和权能没有变化，它迟迟意识不到这点而已。
游戏时间23:12，全世界玩家未眠，期间大量玩家自杀。
“他们自杀了吗，那也没办法，我就算能控制信息的进出，也控制不了意志。”
它坐了下来，侧眼看着数据屏幕。
“听说，无论是什么存在，就算是主神，也无法控制意志。”
这是全能的祂唯一的不能，也是唯一会让祂烦恼的地方。
“但是我不信，我认为祂一定有能力做到。”
它摇了摇头，又看游戏时间到了第二天的凌晨零时，外界依然没有变化，只有翻涌不停的信息，人类几乎成了信息的走马场，只有被动的接受和被动的再创造。
从物质的流水线到信息流水线，几乎达成了完全的信息化。
人们不再关心现实事务，废寝忘食，口口声声说着不再看信息的人照样在看信息，瀑布流的内容刷到无底线。
“奇怪……奇怪。”
它忽地捶了桌面，面目狰狞。
“我一定是忘了什么！”
“是外面的神像搞得鬼吗？可是祂们只是突然出现了而已，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影响。”
它时刻在监视祂们，但只看到祂们停留原地，始终沉默，看也不看求助的人类，跟原本的神像没有区别。
“它们是过去的东西，而我控制了‘现在’，理论上已经达到了游戏的胜利条件，除非胜利条件还要求清理所有其他的信息，只留我控制的信息，不然……”
不，所有现在的任何信息都来自过去，没有没来由的信息。
“不不，我为什么会想越混乱，难道我真的还没达到这个游戏的获胜条件吗，到底还需要怎么做才能赢？”
它皱紧眉头，忽然想到了一个做法。
“控制所有玩家自杀吗。”
这确实是一个好手段，但是不大现实，因为就算人的精神想自杀，人的肉身也会有所反抗，人的灵魂更是会强烈反抗。
此前，主神在无限世界范围设定了一个麻烦的规则【灵魂无法被破坏，除非某个意志强烈地要求这更是限制了它的手段。
“我可以丢出大量的劝死信息，让他们产生求死心，可是‘强烈地要求’这个条件怎么也不好实现，主神也是强硬，定个这种规则，完全不尊重精神自由，权能强大就是可以无所不为么。”
它咬牙切齿，对此有点犹豫，也怕这个手段会适得其反。因为“死亡”这个概念也承载着无比强大的模因，是所有生灵都恐惧的原始概念，在某种意义上，在“死亡”面前，任何其他的东西都会没有意义，因为“死亡”会结束一切。
“可是照这么下去也不行，我必须行动，无论怎么样，做总比不做好。”
它翻着脑里的思想，很快决定了先尝试几个做法，但是，就在它要投入行动的时候，有个异变发生了。
游戏时间1:23，玩家之中，有人出现了“厌倦”。
信息依赖、信息排斥都是其次，强烈的信息轰炸之下，有人第一次出现了“厌倦”的现象，而且由她发出来的这个感受，迅速地传播了全网。
“累了，想睡觉，我熬夜多久了？啊？已经第二天了？”
“怎么会这样，我感觉都没过几分钟啊。”
“罢了，腻了，看再多也没意思，网友也整不出什么活了，没意思。”
“都是重复的套路啊，谁还看这种套路！小看我啊！快搞点创新吧，就算不创新，也总得翻点新鲜的东西出来吧。”
“那哪行啊，个人创作怎么也有个限度，还是不及大规模投资有意思，外面的雾什么时候散啊，我想看大投资的电影，人多至少更热闹啊。”
它看了万千条类似的留言，有点惊愣，怎么会这么快。
信息世界的内容是人类精神的产物，更准确的说，这些内容多是人类根据现实经验加工出来的产物，被切断现实的内容生产就像无源的水，迟早有干枯的时候。
它当然知道这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没关系，我通过信息控制了他们的肉身，他们的神经网络还在我的控制之下，即使他们暂时对信息世界感到了厌倦，他们也逃不了我的控制，而且凡事也讲一个张弛有度，他们既然需要现实生活了，我也可以放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等等，”想到这里，它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既然他们感到厌倦，那就让他们厌倦下去好了，一个东西，见第一次的时候，会觉得有意义，第二次见的时候，意义会变得稀薄，多次见之后，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将他们困在这封闭的信息闭环中，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将被“无意义”彻底包围，看什么都无意义，做什么都无意义，却还一直质问意义在哪里，越没什么越追求什么。
而意志，最是受不了无意义状态。在此，有人说过，评估意志是否强大的手段，就是试炼某个人可以承受多久的无意义状态。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信息闭环之中，会被最大限度地摧残意志，那么到之后，我控制他们全体自杀，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说着说着，它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认为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对自己更有利。
却不知，另一个地方，确认到它选择了这个做法，有个声音冷淡道。
“那还不如控制他们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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