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夜深人静, 一缕凉风透过纱窗直扑在宋栩之的脸上，宋栩之的皮肤被吹得冰凉，头脑却在隐隐地发烧。
此刻的他急需抽支烟来帮助思考。然而烟刚夹在指尖, 即将被火机点燃时, 他却是止住了动作——安澄和孩子正在隔壁, 这里不是个吸烟的好地方。
若有所思地将火机揣回裤兜里，他夹着烟卷给袁朗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
“喂？”袁朗那边的环境很吵杂, 多半是在哪家夜店里纸醉金迷。
“老袁，是我。”
袁朗笑着开口道：“我知道是你，难得见你这时候给我电话。今天我发小儿刚好回国，大家攒了个局，你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宋栩之没有心情和他寒暄, 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宋重徽出狱了。”
“什么？你等等。”袁朗举着电话往外走, 片刻后，吵杂的背景音果然消失了。他推门走进了楼梯间：“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
宋栩之语气不变：“宋重徽出狱了。”
“他不是要关八年吗？这才多久啊！难道是减刑了？”袁朗一嘬牙花子：“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栩之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他刚刚给我了电话。”
“电话？难道他是想要试探你？”
宋栩之将烟送到鼻子下嗅了嗅：“应该不是, 他很了解我, 知道我一旦抓住了他的把柄就绝对不会手软。所以，我想他多半并不是刚刚出狱, 而是出狱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排好了兵, 布好了阵，就等着随时给我致命一击。至于电话……他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要好戏开场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 那可就太糟糕了，我们岂不是要被动挨了？”袁朗烦躁地挠了挠脑袋：“之前也没听见宋重徽提前出狱的消息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宋栩之轻轻哼笑一声，将烟卷随手放在窗台上：“毕竟他还有位好母亲,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他那一边。”
“你是说苏楠？”
“嗯。”
“也是，虽然宋重徽被踢出了公司，可是苏楠并没有。”袁朗说到这里，心里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老宋，你可得当心些啊。”
宋栩之混不在意的勾动唇角：“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里有数，你现在只需要派人把他盯紧了，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另外还有件事。”宋栩之迟疑着开口道：“麻烦你找个人，替我远远地看着安澄，别让她察觉。她有时候要出门，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地跟着她。”
“你怕宋重徽安澄的主意？”
宋栩之低低的“嗯”了一声。
“行，没问题，这件事我尽快办好。”
“记得要可信的人。”
“明白。”
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宋栩之道了声再见，便挂了电话。他转身去到隔壁的卧室找安澄。
安澄此刻正躺在床上，察觉到宋栩之走近，她翻了个身，伸手将对方拽到身边：“刚才是什么事？要紧吗？”
宋栩之侧倚在床头：“没事。”
“没事？”安澄心存怀疑，但听对方语气笃定，便没有再多问：“快睡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送图纸呢。”
宋栩之静默了片刻，小声道：“明天让苏韵文过来取一趟，你别出门了。”
窗外夜色茫茫，房里没有开灯。安澄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庞，可是一双眼睛仍定定地注视他所在的方向：“为什么？”
宋栩之斟酌着措辞：“在家多陪陪孩子、陪陪我，不好吗？”
安澄沉吟了片刻：“那也行。”
次日清晨，苏韵文应约来安澄的公寓里取图纸，本以为只是一趟再寻常不过的任务，未曾想门开后，看见的居然是宋栩之。
宋栩之身穿一套暗蓝色的丝绸家居服，脸上睡眼惺忪，全然没有了平日在公司里的气度和威严。照来说，这副模样应该很有亲和力才对，可苏韵文不知为何偏偏紧张得要命。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躬身道：“宋总，真巧啊，在……在……在这儿看见您。”
宋栩之微微一皱眉，觉得她这个“巧”字用得很是莫名其妙：“巧吗？”
苏韵文笑容越发僵硬，连忙改了口：“不不不，不巧不巧。我胡说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没看见。”说着，神经兮兮地背过身去，正是一副要去面壁思过的样子。
这时，安澄从书房里走出来，看见苏韵文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韵文，你怎么了？”
苏韵文仿佛是遇见救星似的回过头，连忙扑到安澄身边。她摆出一张苦瓜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老大啊，你干嘛这个时候叫我来？我找一份工作多不容易，没想知道你俩的秘密啊。宋总要是想杀鸡儆猴，整治公司传八卦这件事儿可千万别拿我开刀，我是无辜的呀。”
安澄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想哪去了你，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俩下个星期就去领证，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出去乱说。”
苏韵文跟着她走进书房，听了这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我的天！真的假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宋总他果然对你有意思，我那会儿说他向你表白你还不承认。”
安澄从印机上取下图纸，接着卷成卷，转身塞进她手里：“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吧。”
苏韵文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收敛了笑容，转而神秘兮兮的附耳道：“对了，我今天早晨听到了一个消息，和宋总有关。”
安澄侧头看她：“什么消息？”
苏韵文瞥了一眼门的方向，随即压低了声音道：“壹新集团那边好像出了点麻烦。”
安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什么麻烦？你说清楚。”
“我说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据说是财务上的事情，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那么大一家公司，出点错是难免的，尽快解决了就好。再说了……”苏韵文侧脸向安澄飞了个眼风：“瞧宋总那副悠闲的样子，你就放心吧。”
放心？
安澄当然不能放心。
宋栩之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有时候宋栩之表现得越镇定，越不当回事，事情的问题可能就会越严重。思及至此，安澄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心里的不安顿时又加重了几分。
送别了苏韵文，她转身去找宋栩之。
宋栩之正看着餐桌旁，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安屿吃早餐。察觉到安澄走近，他顺势抬起头：“图纸给她了？”
安澄若有所思的坐到宋栩之的对面：“给了。”
宋栩之见她脸色不大好：“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安澄一摇头：“没有，没有不高兴。”她察言观色地量着对方，量到了最后，试探着发问道：“今天公司忙不忙？没有人催你去公司吗？”
宋栩之神色慵懒地笑了笑：“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别因为我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能耽误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会有专门的人去处，否则我高薪聘请他们是为了什么。”
看来宋栩之是真的淡定，或许集团里并没有大事发生。安澄提着的心放下些许，她一边拿起叉子，叉了个小番茄喂进安屿嘴里，一边又随口与宋栩之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的话，你可千万别瞒我。”
“骗人不是好孩子。”旁边的安屿突然出声附和。
安澄与宋栩之同时回头看向安屿，就见安屿喜滋滋地露出笑容，眼睛几乎被挤成了一条细缝：“爸爸不许骗妈妈，要诚实。”
安澄笑微微的将目光转到宋栩之身上，宋栩之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叹道：“这小鬼精灵，这么小就学会替人帮腔了。”说着，扶着桌面站起身：“好吧，我去趟公司看看，等确认事情都处妥当了再回来，省得你挂心。”
“不是，我可没有要赶你走啊。”安澄这下子算是骑虎难下了，让对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宋栩之自顾自地穿好了衣服，安澄连忙从衣架上取来他的领带。就在低头系领带的同时，她偶然一次抬头，正好对上了宋栩之的眼睛。
动作停顿下来，她一眼不眨地与宋栩之对视。宋栩之漆黑的眸子仿若镜子，映出了她的轮廓。她忍不住一翘嘴角：“刚才韵文来你怎么也不知道回避？”
宋栩之挺直了胸膛：“为什么要回避？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安澄垂下眼帘，伸手去牵宋栩之的手：“你的心意我明白，迟早的事情，你不要急，我也不急。”
美好的日子来得太快，总令安澄莫名地感到不踏实。她以为宋栩之是想借机证明自己的心意，好给自己吃颗定心丸。然而宋栩之所考虑要远远深于这一层。
宋栩之了解宋重徽，见识过他的不择手段。既然对方挑明了要来对付自己，那么很有可能会波及安澄。
自己和安澄的关系在外界早有传言，曾经刻意回避是为了保护安澄的名声，而如今反其道而行，则是为了保护安澄的安全。
既然注定了要在一起，不如让她提前走进公众视野，无数双眼睛同时关注着她，再怎么也要比藏在角落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