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安澄扶着桌面站起身来, 一双眼睛认真地望着历威廉。
历威廉神色在悲伤之余又透着愤然。安澄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感到愧疚。嘴唇微微动了动，她有心想安慰几句, 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改了主意。
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选择和对方撇清关系, 不如干脆一点，优柔寡断只会伤人伤己。
“对不起。”安澄硬下心肠, 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这句宣判彻底掐灭了历威廉心里最后一点火苗，他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紧接着转身便走。
他脚步急切，转眼便消失在安澄的视野中。安澄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心里蓦地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
再也没有牵绊, 再也没有阻挡, 爱恨情仇全凭自己的心意。
安澄推开店门，走到大街上。今天是个阴云天，冷风习习, 可她却独独觉得这清风和煦异常。
顺手从包里摸出手机, 她心里想着宋栩之，忍不住就给他打了通电话。然而电话刚一接通, 她忽然又后悔了，怀疑自己这通电话是不是打得不合时宜。
于是, 趁着对方还未开口，她抢先一步说了开场词：“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如果不方便说话的话, 那我……”
“没有。”宋栩之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我方便说话，有什么事，你说。”
安澄面对着路边的花坛开口道：“我等会儿打算去趟超市，你今晚要不要过来吃饭？”
宋栩之想了想：“你先回家吧, 半小时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超市。”
半小时后，安澄果然在家里接到电话，提着购物袋子就往楼下走。
楼下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安澄走上前，拉开车门，果然看见宋栩之正坐在里面。
宋栩之依旧是今早出门时的装扮，清秀的脸上眉毛浓黑，鼻梁挺拔，嘴角含着一点笑意，整副面孔在天真之余，又透着一点英气勃勃的可爱。
他侧头看向安澄：“去哪家超市？”
安澄随口答道：“就附近的吧。”
“好。”
汽车缓缓驶上公路，宋栩之在开车一事上算是熟手，不出十分钟工夫，便带着安澄抵达附近的一家高档超市。
此刻超市里的人不算多，安澄和宋栩之并肩走在一起。
忽然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哇，那个男的好帅啊。”
“你说他旁边的女人是谁？”
“应该不是女朋友吧。”
“我也觉得不是，你见过哪个像他这样的男人会带女朋友逛超市。”
起初，安澄不以为意，直到对方越说越起劲儿，声音越发清晰。终于，她心头无名火起，毫不客气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同时大声道：“你们很想认识他吗？要不要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你们？”
两个女孩儿见状，拔腿就跑。
而宋栩之在一旁早已忍俊不禁。轻轻柔柔地将手臂搭在安澄的肩头，他把安澄揽到身边：“怎么了？”
安澄冲着他一翻白眼：“没什么。”
“生气了？”
“没有。”
宋栩之表面上一派寻常，实则心里正在暗暗窃喜。在感情这件事上，他认为自己爱安澄要远远多于安澄爱自己，此刻能亲眼看见安澄替自己吃一回醋，心情简直可以用欢天喜地四个字来形容。
“想好买什么了吗？”他抿着嘴唇，强行收敛了笑意。
安澄站在蔬菜架前，左手拿着一颗青椒，右手举着一个西兰花。绷着脸回头瞥了一眼宋栩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谁知道这些年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化，青椒还吃得惯吗？西兰花呢？”
宋栩之不看蔬菜，只专注地看着她：“没变化，还和以前一样。”
安澄回过头，将西兰花放回货架，转而又多挑了几颗青椒。她一边往袋子里装青椒，一边闲闲地说道：“我的厨艺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做饭真是不行，我记得那会儿炒菜经常会炒糊。”
宋栩之听她提起这事，又忍不住想笑：“难为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她把装好的青椒扔进购物篮里：“那会儿你放着自家厨师做出来的好菜好饭不要，偏偏让我做饭给你吃。你还记得我那时候做的番茄炒蛋吗？我当时对各种蔬菜根本就没有概念，用的番茄还是小番茄，炒的时候顺序也不对，应该先炒蛋再炒番茄来着，我当时正好弄颠倒了，最后端上桌的菜既不好看也不好吃。”说到这里，她笑着叹了口气：“也就是你能吃得下去那种东西。”
“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呢？”宋栩之仰头望向头顶的灯光：“做饭关键在于心意，无所谓好不好吃。”
安澄抿嘴一笑：“那我把当年的番茄炒蛋再做一遍，你还吃吗？”
宋栩之不假思索地一点头：“吃啊。”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是含笑不语。
很快，两人结束了购物，一起回了家。
进了家门，安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将需要冷藏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她转身开始洗手做饭。
她在灶台前做饭，宋栩之在她旁边洗菜。
安澄时不时侧眼打量他，见他动作笨拙，实在不是个会干活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道：“你放在那儿吧，我一个人就行。”
“没事，熟能生巧，做多了就好了。”
安澄随口打趣：“听你这口风，该不会是想让我天天做饭吧？”
宋栩之侧头看了她一眼，看过之后又重新低下脑袋：“那倒也不是，你不想做也没关系。”
安澄一翘嘴角：“没有，我开玩笑的，做饭对我来讲其实不算什么麻烦事，我现在天天做饭，已经习惯了，以后无非就是再多加你一张嘴。”
宋栩之默默地听着，手上动作未停。及至将水盆里最后一颗青椒洗好了，他用毛巾擦干双手，转身走到安澄身后。双臂环住安澄的细腰，他顺势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阿澄，我喜欢你做饭时候的样子。感觉我们就像夫妻一样，真的过起日子来了。”
安澄听了这话，忽然心头一动，拿汤勺的手顿在半空中：“栩之。”她侧过脸，脸颊正好贴住宋栩之的下巴：“你真的想好了。”
宋栩之声音很轻：“你不相信我？”
“不是。”安澄缓缓正过目光，看向面前的墙壁。说是墙壁，实际上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玻璃，玻璃光可鉴人，正好映出两个人此刻依偎着的画面：“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让我有点不踏实。”
“我们先去领证，等领了证就踏实了，至于婚礼……”他深深地嗅了嗅她发丝间的味道，嗅出满心满肺的清香：“想怎么办由你决定，你要是没有主意，我请人来给你做参谋，好不好？”
安澄垂下眼帘静默片刻，然后很郑重地点了头。
忽然，安澄的手机铃声响起。宋栩之将手机递给她，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整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喂，你好。”她将手机贴在耳侧。
听筒里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你好，请问你是安屿的妈妈吗？”
“我是。”
“请您现在立刻赶来医院，安屿刚才突然出现心律异常，必须立刻进行移植手术。”
血液瞬间涌入头脸，安澄的视野开始变形。她忘记自己是怎样挂断的电话，只觉得整个人突然没有了灵魂，每一个动作全是出于本能。
她本能地穿衣服，本能地走去开门。
宋栩之见她状态不对，连忙上前拦住她。双手伏在她的手臂上，宋栩之忽然发现安澄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怎么回事？”
安澄咳血似的，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去医院，去医院。”
同一句话她重复了两遍，但这两遍足以令宋栩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宋栩之猜到事情多半与孩子有关，于是迅速关好灶台上的火，接着替安澄拿来背包，换好鞋，转身和她一起出了家门。
这一路上，宋栩之主动承担起了开车的责任，他将车开得风驰电掣，原本半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十来分钟。
安澄推开车门，跳下车。不管不顾地往中心手术室跑去。
手术室外有护士值班，那护士见过安澄，此刻打了照面，对方开门见山地说道：“医生正在准备手术，虽然小屿这回属于突发状况，但是他很幸运，手术需要的心源已经在路上，一旦心源到了，我们立刻开始手术。”
安澄整个人紧绷异常，脑筋也跟着慢了半拍。就在她开始慢慢消化护士刚才所说的内容时，紧接着又看见一名医护人员从旁边走了出来。
值班护士转过身：“怎么了？”
“血库里的血不够。”
“什么血型？”
“a型。”
护士回头面对了安澄：“你有没有a型血的朋友，现在叫过来帮帮忙。”
安澄急得一脑袋乱麻，眼前正一阵阵儿地发黑。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是a型血。”是宋栩之。
护士看向宋栩之：“那你跟我来。”
“不行！”安澄惊叫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她身上。
“他是孩子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科普一下：直系亲属之间输血，会产生一种叫移植物抗宿主病。所以尽量不要这样做。非得这么做不可的话，血液需要经过辐照。感谢在2021-06-22 17:22:08~2021-06-23 17: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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