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宋栩之刚一走出唐家的门, 迎面就碰见了唐俐。
唐俐正开着一辆鲜红色的保时捷,缓缓驶进自家独门独栋的小院子。推开车门下了车,她目标明确地朝着宋栩之走来。
今日的她依旧高贵优雅, 从头到脚都被各个奢侈品牌的昂贵单品包裹, 尤其是颈上坠着的那条钻石项链。
钻石足有水滴大小,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忽而一束强光反进宋栩之的眼底。宋栩之蓦地一皱眉,将头偏向一边。
“怎么?”唐俐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你心虚啊?”她以为宋栩之是因为心虚才不敢看自己。
宋栩之倒也不解释。眯着眼睛回过头, 他见唐俐自顾自地从包里取出一个烟盒,衔了一根烟在唇间,然后复而抬头。
见对方凝视着自己,唐俐将烟盒往出一递:“要吗?”
宋栩之一拧眉毛:“什么时候添的毛病?”
唐俐混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动作娴熟地将烟点燃:“一直都有, 只不过以前想在你面前保持个良好形象, 没让你看见。现在倒好了,不用再装了。”她侧头吐了口烟,态度之淡定, 完全超出宋栩之的预料。
宋栩之一时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她, 思来想去,他言简意赅地开口道:“对不起。”
唐俐瞥了他一眼, 思索着问道:“跟老爷子聊过了?”
宋栩之一点头。
唐俐将目光放向远方:“老爷子怎么说?你没当成他女婿,他有没有让你当他儿子?”
宋栩之听得出她这话里带着讽刺性, 但因为自知理亏,不做解释, 只诚心诚意地做出了保证:“不管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变化,我对唐家的感情都不会变。唐伯父待我真心诚意,我宋栩之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将来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 我绝不推辞。”
唐俐狠狠地吸了口烟:“宋栩之,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这个人挺奇怪的,明明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根本不给别人挑你错的机会,但是在安澄这件事上……如果你肯选择我,我们完全可以实现双赢。可是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是我唐俐哪里比不上她吗?”她目光转向宋栩之。
宋栩之表情严肃地与她对视:“当然不是。你很好,你知书达理,漂亮又有修养,谁要是娶了你,那是天赐的福气。只不过在认识你之前,我早一步认识了安澄。相比于一个人的好坏,有时候出场顺序更加重要。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遇见,很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唐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宋栩之黯然地垂下目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唐俐随即又很洒脱地一挥手:“算了,我退出。”
宋栩之诧异地盯着她。
唐俐自嘲似地一勾唇角:“怎么?很意外吗?你以为我会在听到被分手的消息之后和其他女人一样,死缠烂打,哭天抢地?”她一耸肩膀:“宋栩之,你太小看我了。我承认,有时候为了争取自己想要的,我也会略施手段。但是就像白玫瑰和蚊子血的道理一样,你这五年来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和那天在会场上看见安澄时的眼神让我意识到……只要有安澄在,我永远是蚊子血,做不了红玫瑰。所以我又为什么要继续委屈自己呢?”
宋栩之叹了口气。在来之前,他预想过唐俐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然而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豁达、潇洒。
的确,自己对唐俐的认知实在是太肤浅。唐俐并不是普通的富家千金,她十几岁出国读书,二十岁出头便开始接手自家集团的日常业务,论心计、论胆识,她或许并不比自己差。
宋栩之低头很诚恳地说道:“我很惭愧。”
唐俐将最后一口烟吸进肺腑,然后把烟在旁边的墙上摁灭:“没必要,其实你并不欠我的。”她回身转向宋栩之:“虽然当初唐家帮过你,但是后来在唐家最危机的时候,是你挺身而出,帮唐家脱了困,否则我早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了。至于我们俩表面上的关系……虽然白费了五年青春,但这是我心甘情愿,赖不到你的头上,而且你也是为了帮我唐家,才配合我演了这出戏。再说了,除了在感情方面我没有任何获利以外,借着你这块金字招牌,东盛这几年的效益一直不错。所以说到底,还是我更占便宜一些。”
话到此处,她冲着宋栩之笑了笑,笑出一脸的云淡风轻:“对了,跟你说件事儿,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宋栩之问道:“去哪里?”
“去加拿大,东盛打算开拓北美市场,从加拿大开始入手,我会在加拿大的分部待上几年,所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宋栩之心头怅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唐俐一扯嘴角:“我当然会告诉你,我会拼命压榨你的可利用价值,绝对不会手软。”
宋栩之笑了笑:“这样最好。”
-
整整一天,安澄一直试图和宋栩之取得联系。她先是来到公司后,发现宋栩之并没有来上班,然后又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却被对方迅速挂断。无奈之下,安澄只好回到家,耐心等待。
坐是坐不住的,她穿着拖鞋,在客厅里慢悠悠地踱步。忽然隔壁传来声响,她蓦然振奋了精神,本能地朝着隔壁望了一眼。
这一眼当然是没有任何收获,她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正犹豫着是否要给宋栩之发个短信时,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快步走到门边,她透过猫眼往外望,看见了一片模模糊糊的色块。
“谁?”安澄问。
“是我。”宋栩之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
安澄拉开房门,看见门外的宋栩之衣裳单薄,穿着一身白衣黑裤。衣服的袖口被推到了手肘上,露出坚实而有力的手臂。手臂悬于半空中,他提着一幅油画走进门里,正是竞拍会所拍得的那幅。
宋栩之神色淡然地看着安澄:“需要换鞋吗?”
安澄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对方想做什么,便下意识地说了:“不用。”
宋栩之提着画往里走,四下环视了一圈。他走到客厅的一堵白墙前,回头问安澄:“挂在这里好吗?”
安澄此刻心事重重,因此在对待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时,态度显得有些敷衍:“我不要。”
“还是挂着好。”宋栩之自顾自地比量着高度:“就当是我借你挂几天。家里有钉子吗?”
安澄偏头瞭了他一眼:“没有。”
宋栩之将画立在墙根,转身去自家拿来了钉子和小锤头。
他一手捏着钉子,另一手作势要挥锤。挥锤时,他手腕微微吃力。一道嶙峋的筋骨顺势耸起来,将原本已然淡去的伤痕衬托得无比清晰。
伤痕不是新伤,积年已久。带着浅浅的褐色,从掌心一直延续到脉搏跳动的位置。
安澄静静地凝视着它,忽然就出了神,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
那晚,作为助理,她按照惯例,陪同宋栩之参加一场商务性质的酒会。
说是酒会,其实与普通的应酬无异——几个男人围在一张圆桌边,吃饭喝酒带聊天。
宋栩之向来厌恶这样的场合,这次之所以肯露面,一是因为有重要的投资方在场;二是对方原本邀请的是宋应亭,但宋应亭因为身体原因,不得已委托宋栩之代自己出席。
既然是委托,便不得不认真对待。
眼看着酒桌上除了安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个个有身份,个个有派头。安澄在他们面前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儿,偶尔会附和两句。
起初气氛还算融洽,后来酒过三巡,大家皆醉意上头。其中有位姓毕的投资人因为从进门起便觊觎安澄的美貌,此刻便借着酒劲,当着众人的面开起了黄腔,字字句句都拿着安澄做消遣。光消遣还不够,又亲自倒了三杯酒,打算灌进安澄肚子里。
“妹妹,把这三杯酒喝了,只要你的喝干干净净,一滴不剩,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安澄心头涌起一阵恶寒,简直恶心得要作呕。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她不得不暂时忍耐下来。眼看对方即将把他那条肥胖而臃肿的手臂搭上自己肩头,安澄一拧身子,险灵灵地擦过对方的指尖。
她站起身来,努力朝对方挤出笑脸:“毕先生醉了,我去给您倒杯茶来。”说完,作势要逃。
哪知对方往前一扑,将她的手狠狠攥了住。
“怎么?连三杯酒的面子都不肯给?”姓毕的转头看向宋栩之,甩了个兴师问罪式的眼风过去:“宋先生,你调教手下的功夫欠火候啊,今晚上不如把她留下来给我,我让她见见世面。”
听他这顺理成章的口气,想必不是头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面是整个集团难以估量的利益,另一面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女人。
安澄心底不禁悚然。
就在她身体无法自控,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时,忽然听见宋栩之开口道:“放开她。”
姓毕的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放开她。”宋栩之的语气冰冷,目光阴鸷。
姓毕的愤而一拧眉毛:“你小子喝多了吧,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栩之扶着膝盖站起身,上前两步,坚定而从容地抓起安澄手腕,想要把她拽回在身后,哪知姓毕偏要和他较劲,硬是不肯松手。
“宋栩之!”姓毕的指着宋栩之的眉心大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老子见了我还得对我毕恭毕敬,你却敢蹬鼻子上脸。少他妈在我面前充英雄,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真打算放弃几个亿的合同?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怎么交代?”
宋栩之冷脸面对着他:“如何交代是我的事情,不用毕先生费心。”
“我靠——我他妈今天就还偏不信这个邪,我毕某人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想带谁带不走?你给我……”
话说到一半,宋栩之突然抄起手边的葡萄酒瓶。葡萄酒瓶与啤酒瓶不同,十分有分量。他握着瓶颈,狠狠往身后的墙壁上砸去。
一下没砸裂,他加重力道砸了第二下。
“啪——”的一声,酒瓶斜着裂成两半,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宋栩之抬起手臂,将最锋利的尖端指向对方的脖颈。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却有锋芒,锋芒中透出险恶的力量,让人莫名生出一阵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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