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双双落水
合宿的第二天清晨七点，榊原乐在半睡半醒的挣扎中撑起身体，他穿上旅馆的一次性拖鞋，右手连连扑闪着哈欠，走到窗口，拉开了纱帘。
“唰啦！”一下，光芒透射而进。
榊原乐下意识地闭眼，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清晨的强光后，他看到了眼前的光景。
外面，青翠欲滴的绿植与水池交相辉映。鸟雀在枝头啁啾，鲤鱼在水面摆起粼粼涟漪，这间房的位置很好，空气也很清凉。
榊原乐将双手撑在床边，吸了一口外面冰凉的空气，放空精神。
他不禁想象，像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去跑几公里的长跑。
——吸着冰凉的空气，奔跑在清幽森林里，连吐露的新芽，缀落的露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很美好。
可惜了，现在是不可能的。
得给两个妹妹做早饭。
榊原乐收了收飞向蓝天的心绪，回过身，看见了还躺在床上睡觉的两位少女。
天海七明月的睡姿很端正，符合她平时亭亭玉立的气质。榊原铃则是抱着她，脸贴在她的肩膀上，一只腿搭在她的身上，被子有一半都翻开的状态。
动作很亲密，像是好姐妹。
昨天中午两人不是还吵过架？
一转眼又和好了？
或许女生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
趁着他们睡觉，榊原乐去昨天做晚餐的地方花半小时准备了三碗拉面。
在提着装有拉面的餐盒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昨天值夜班的前台小姐。
她富有职业素养地低头打了声招呼：
“榊原先生。”
榊原乐觉得这么占用人旅店的资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正好被撞见，只好尴尬笑道：
“抱歉啊，又这么用你们店内的东西，不过厨房的东西我都收拾干净了。”
“啊？”前台小姐没想到他会向自己道歉，连连摆动双手，“没事的，昨天晚上店长就知会过我了，店里的东西可随便供榊原先生您使用。”
“？”
这下轮到榊原乐疑惑按理说，一个正规的，带有水池和温泉的高档旅馆，店内的程序应该很正规吧，不会随便乱借用给客人东西。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前台小姐便微笑解释道：
“在天海小姐来这里之前，店长就特意嘱咐过我了，尽量满足天海小姐的要求。而在昨晚，榊原先生您来之前，天海小姐也提前知会过我，‘不久后会有一个姓榊原的人来，他如果需要借用什么东西，都可以借予他使用。’”
“你喊她，天海小姐？”
“是店长要我这么喊的，榊原先生。”前台小姐说道，“我估计天海小姐应该是店长认识的熟人的孩子吧，那种气质的女生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同之处来。”
“我也觉得她和这家店的老板有什么联系。”
前台小姐又笑着向榊原乐点了点头，“如果榊原先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下去休息了，前台有其他人接替，有需要的话您可以询问她。”
“哦，那好，我没其他问题了。”
“嗯。”
前台小姐低头告辞，带着一脸止不住的困意走向了旅店的松木楼梯。
显然是值了夜班，没睡好觉。
榊原乐出了后厨，来到了前台，环视了眼这所旅馆古色古香，却又有些现代元素结合的装修与装饰。
这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会住的高档旅馆。
连店员和店长都喊七明月为天海小姐
不用想，就能明白这间店多多少少都和天海家有些关联吧。
怪不得昨天借厨房，那么容易就借到了，本来他还准备了好多话说服前台小姐
没想到，都是七明月在暗中帮忙
说起来，自己和九琉璃被学校钦定参加男女混合双人赛的事情也很是突然。
事后想想，他感觉更加蹊跷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七明月在暗中帮忙？
榊原乐驻足在木梯前，提着餐盒的同时，掏出手机，找到了之前留下的，“橘清原”的电话号码。
他按了拨打按键。
在“滴滴”的三声后，电话接通了。
“橘校长。”
“哦？原来是小乐啊，不用见外，跟着七月她们喊我舅舅也行，即便离了婚她们依旧是我外甥女，你作为她们的哥哥喊我舅舅也没什么，私下喊校长就太过生分了些。”
“那我就直接喊舅舅了？”
“嗯。小乐你这么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是合宿的问题？还是说合宿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倒不是合宿的问题，而是我想问一下关于男女混合双人赛的事情。”
榊原乐的话没有说全，而电话另一头的橘清原似乎已经知会了他的意思。
“小乐是想问为什么学校会单独选你和琉璃参加比赛，对吧？”
“对。”榊原乐心想和橘校长讲话真是畅快，他完全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不拐弯抹角。
“嗯这是七月拜托我的事情。作为校长，她也拿出了让我找不到拒绝理由的说明报告。于私于公，综合考虑下来，答应这件小事倒也没什么。”
“是这样么。”
“哈哈，我倒是认为七月她是想要帮你一把。你不用太多想，也不是学校要为难你，琉璃在弓道这方面，弓道界的师范先生都称赞她‘极有天赋’。小乐你和她搭档比赛一次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七月也应该是出于这个理由才找我帮忙。”
“原来是这样，嗯，谢谢舅舅了。”
“没事，除了这个问题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谢谢舅舅。”
“没事没事，那我就先挂了，我也该起床处理事务去了。”
“那好，不打扰舅舅你了。”
“嗯。”
电话挂断，榊原乐将手机揣回裤兜，提着餐盒来到了2-2的房门前。
脑袋似乎还没有睡醒，有些昏沉，记不太清东西。
不过，昨天深夜里七明月的那一句“想和你一起睡”，让他记忆深刻。
尽管已经将这句话视作了玩笑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半夜跑你床上，对你说出这样一句话，想不乱想都不行
要是她是认真的怎么办？
要是她是玩笑，而自己又误以为是认真的怎么办？
类似的想法万千纷呈。
七明月会在暗中帮助自己，这也说明她并不完全是只有坏心思的小恶魔。
她也是会关心人的，只是平时不表现出来罢了。
要榊原乐说，他平时还挺喜欢七明月
古灵精怪的妹妹。
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会有她自己的一点点温柔。
如果——
咔嚓一声。
门突然开了。
天海七明月出现在了眼前，她的头发貌似还没有梳。
“兄长，这是待在门口发呆？”
榊原乐将餐盒提起来，笑道：“我是去楼下帮你们做吃的了。”
“做的什么？”天海七明月看了一眼。
“拉面。”
话题突然中止了半晌。
“兄长，每天都这样么？早上起来做早餐。”
“当然了，我们认识快两个月了吧，两个月内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
“不累么？”
“哈哈，这个问题，九琉璃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
“那是姐姐问的，现在是七明月在问。”
“之前我说过，让家里人吃开心点，无可厚非。”
“这算不算是兄长温柔的一部分？”
“这个要你们来界定，像阿铃以前那样，认为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
“很多理所当然的东西要失去了，才会觉得珍惜，妹妹酱是因为我和姐姐的出现，才会出现危机感也就是说，她开始意识到兄长你的好了。”
“我明白，最近也确实是这么一个感觉。”
说了这么没有意义的一大串，像是话题前的套近乎。
榊原乐决定还是问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七明月你，昨天晚上突然对我说的话。”
天海七明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兄长认为我喜欢你了？”
“最好不是”榊原乐很认真地看她。
天海七明月很明显地吸了口气，然后又很快放松，“的确不是。现在兄长对姐姐的进展很不错吧，趁着今天谈心，应该能得到姐姐一些特殊的好感。”
“真的不是？”榊原乐看出来她这是在避开话题。
“兄长疑心这么重，要是我现在说，我的确喜欢兄长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榊原乐想了想：“99会认为你是在调戏我。”
天海七明月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所以，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况且，就算有那么0000001的概率，我真的喜欢兄长你，结果能又怎么样？兄长喜欢的是姐姐。”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没错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多想了。”
“是兄长不要多想才对。”
眼见话题结束，榊原乐又将右手的食盒提起来说道：“还是快点吃拉面吧，泡久了口感要差很多。”
天海七明月让开了位置，让他有空间进去。
在进去之前，榊原乐又看了眼天海七明月。
她的脸蛋和她姐姐一样漂亮精致。
“兄长是还有什么想问的？”
榊原乐看着她问道：“我能不能喊你‘七月’？”
天海七明月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姐姐告诉你的？”
“对，她说这是你小名，喊起来会亲切不少。”
“是这样不错，但是，我拒绝。”
榊原乐没有过问原因，回过头没再去看她梦幻般美丽的眼眸，语气虽然普通，可能听出一点失落：“那我还是喊你七明月好了，这样也挺亲切的。”
天海七明月亲眼看着他走了进去，看着他将餐盒放到小桌上，将三碗拉面端了出来。
这三碗拉面，能明显地看到在口味上有所不同。
两个红汤，一个清汤，清汤那碗还特意配了一个汤勺。
他估计是知道了自己不喜欢抱着碗喝汤。
兄长，总是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用心。
天海七明月说不出来此刻心里的感受如何。
但真要她评价，眼前的榊原乐就是除了姐姐以外，会愿意了解自己的人
两次包扎脚踝，一次背，两次抱
以及，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看着他比自己要高出一些的背影，天海七明月莫名在内心深处回忆起了这些。
喜欢？
算不上喜欢，但有好感是真的。
“我把阿铃喊醒，你快过来吃吧。”榊原乐回身对她说道。
“嗯。”
天海七明月轻轻点头，又将那些想法全部揣回了肚子里。
她看着那碗芳香四溢的拉面，心里在想，难怪姐姐会一直对自己说，兄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算了。
天海七明月又摇摇头。
将事情想这么沉重做什么，某些事情又不是非必须不可。
趁着出来旅游一趟，坐在阴凉处看看书也好。
——————————
上午的合宿练习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吃完午饭，到了下午两点钟，今天的安排就如天海九琉璃所答应的那样。
坂原老先生将大家集合到一起，说明了学校答应大家腾出一些练习时间准备烤肉食材的请求。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大家就可以解散去街边买食材了。
想吃什么拿什么！
并且账单全部由天海部长买单！！
整个弓道部一瞬间沸腾了，齐声欢呼：
“天海部长！”
“天海部长！”
“天海部长！！”
“天海部长板载！！”
“天海部长板载！！”
“好了好了，”天海九琉璃笑着叮嘱大家：“大家不要拿太多食物了，吃不完很浪费的，也记得要拿一些饮料之类的东西，烧烤架和煤炭旅馆里有，就不需要大家准备了。”
“好！”
“太好了！”
“呜呜哇哇！！”
男生的声音如同吃了兴奋剂的几内亚狒狒，狂野到不行，让好多手握长弓的女生都打趣他们像是猴子。
男生们才不管女生说了啥，认识的人，手挽手，迈出三两大步就一起出去买食材。
也有女生想喊上天海九琉璃一块儿去买烧烤食材，可被她婉拒了，理由是要陪来这里旅游的两个妹妹。
“欸？！难道部长不是为了和榊原君单独一起吗？”
“并不是哦。”面对调侃，天海九琉璃很大方地笑着说，“榊原君也是我妹妹的部员，他只是被她喊过去一同帮忙而已，现在我要过去找她们两个。”
“那就是部长的妹妹喜欢榊原君，对不对？”
这个问题让天海九琉璃迟疑了片刻，因为以她的观察，七明月好像是对哥哥有些好感。
要说喜欢，称不太上。
只是很亲近的程度。
“也不算吧”天海九琉璃说道。
另外一个女生拉着说话女生的胳膊，劝道：“好了好了，有些事情不能随便问的！没准就连部长也不知道，别为难部长了。”
“哦，对对对，还要感谢部长大人请我们今天吃烧烤！”女生立刻做出了海军敬礼的姿势，只是不太标准。
“哈哈，诗织酱，你手都比反了。”
“欸？！是这样么，哈哈，不管了，部长，我们就先出去买食材了，来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尝尝这里的鱼了，听说特别新鲜！”
“好。”
“再见，晚上再见，部长。”
“再见。”
天海九琉璃向最后两人招手，往弓道场内又看了两眼，确认没有人后，从侧门走出去。
她穿上拖鞋，关上门，很快就发现了竹篱笆外面蹲在小溪边的榊原乐。
她侧着上半身，朝那个方向看了两眼，随后走了过去。
小溪的岸边是石头砌成的小堤，这边是私人的弓道场，对面就是竹林。
水面距离地面约一米高，中间有个供人走动的小石板桥。石头上、缝隙里，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榊原乐这会儿有点心神不宁，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双脚脚掌有一半都悬在了外面，身体跟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
他盯着小溪中波动的倒影，思考早上七明月的事情，还思考着怎么开口安慰九琉璃的事情。
这练了一天的弓，他也没能找到任何说起吵架，并借机安慰九琉璃的机会。
天海九琉璃表情的伪装，几乎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还是那么阳光、认真。
看不出一点很失落，让榊原乐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伤心？
榊原乐身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这种在河边晃悠的感觉奇特的有趣，像是要落下却又落不下去的感觉让人能够放松精神。
他想得入神，丝毫没能察觉到天海九琉璃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继续在小溪边晃悠身体。
天海九琉璃有些好奇哥哥在思考着什么，很正常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突然有个人在背后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榊原乐当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身来，可正好双脚有一半都悬在外面，这一起身，长满青苔的石头直接让他整个人都失去重心。
完蛋
榊原乐看着下面的溪水，在落下去的前一刻，心想道。
天海九琉璃也被他的动作吓着了，发现他失去了平衡，想要赶紧伸手拽住他。
“唉！哥哥！”
“九琉璃，别！别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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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吧。”榊原铃左右探头，拿着手机到处拍竹子，“没想到他们合宿的地方还挺漂亮的，有小路，有竹林，还有溪水，多拍点给甜乃看看去。”
走在前面的天海七明月突然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的榊原铃撞到了她的背上。
“唔干嘛突然停下。”榊原铃闭着眼睛，疑惑地抬头询问。
天海七明月没有回话，只是站在石板桥上，蓦然无神的双眸看向了桥的下方。
“干什么话都不说啊，在看什么？”
榊原铃走了过去，疑惑中，顺着她的视线，也往那方向一看。
那个画面，直接让她捂住嘴，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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