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船长的回忆(下)
一日,基德船长征战归来,把黑珍珠号停在欧洲西边一个叫“拜廷”的小海港,准备在陆地上修整几日。
走到海边,他看到几个人在争吵。
“你不能买走它!它实在是太可怜了,它必须回到大海里去。”一个少女跑上前,抱住了一头躺在船里的海豚。那是一头粉红色的海豚,身上还有一些水珠,挂在眼角,在阳光下莹莹闪光,像是海豚哭泣时流下的眼泪。
“你看,它都哭了!”少女趴在海豚身上,自己亚麻色的长发在海豚身上散开,好似轻抚着它的海浪,海豚动了动鳍,叫了两声。
“那可不行,这可是稀有的粉红色海豚,我要把它买回去。”一个商人打扮的有钱人在一旁说道。
“30磅,您看行不行?”站在一旁的老人说,他就是抓到这条海豚的渔夫。
“老爷爷,您不要卖给他好不好?我马上就回去找我爸爸要钱,把它卖给我吧!”少女苦苦哀求道。
“这……我这不马上还要出海吗……”老渔夫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理这个小丫头,我先掏的钱,海豚我买了。”商人在一旁掏出钱包数钱。
“你们别这样,我爸爸可是……”少女着急了,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这海豚,我要了!”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往老渔夫手里塞了几枚金币。
少女回过头来,看着这个突然走来的人。他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皮肤黝黑,袒露着的胸膛上长着性感的胸毛,一头扭曲的不羁黑发如同大海上的波浪,深邃眼窝里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任何人的目光都会被它吸引,如石沉大海,深陷其中。
“姑娘,海豚是不会哭的,是你哭了。”基德船长伸出手,轻轻拂去少女眼角的泪珠。
基德船长站在海滩上,看着回到大海的海豚在海面上愉快地舞蹈着,溅起水花,把温暖的阳光色散成七彩的绸带,扑满沙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总是带他到海边看大海,父亲曾说“不要总是记恨大海愤怒的时候,它平静下来时才是它真正的面貌。”
“谢谢你!”站在一旁的少女笑了,她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沙,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盖不住她宝蓝色美丽的眼睛。
“我叫苔丝·阿蒂奥。是拜廷城邦城主的女儿。”
基德船长突然心中产生了一丝悸动,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城主女儿长得竟然有些像自己的母亲。心中对母亲的恨意又一次点燃,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好似攥紧了自己的心脏。他厌恶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基德船长耳边响起,他感觉有什么温柔的东西抓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一丝暖流缓缓地升起,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来,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苔丝拉住了这个大海盗的手,牵着他在沙滩上跑了起来。基德船长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他抽抽鼻子,像是闻到些什么好闻的味道,是花香,是果香。这种大海上少有的气息,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为之沉醉。
苔丝带着基德船长来到了一座山崖上,她说在这里能看到小城最美的样子。
温柔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像秋天丰收的麦田。海边的小城沐浴在金色里,宁静定格成墙体上温和的倒影。蓝色和红色的房顶,点缀在白墙林立的城心,打渔回来的渔夫,晾晒被褥的妇女,就连在酒馆喝酒的粗鲁海盗,每一个人都与这座小小的城融为一体,如同一幅温情的油画,被搁在金色的沙粒里。
“平静下来时,才是真正的面貌。”基德船长喃喃自语。
……
从那以后的很多天,基德船长都会来这个小小的山崖和苔丝一起看着这座小小的城邦。他就好像一个厌倦了风雨的水手,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港湾永久停留。他很多次都在想,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永远留在他和母亲的身边,留在一个温暖的港湾里,告别愤怒的大海,用余生享受它平静时的美丽。
他本来只准备在拜廷停留一个星期,可这一停,却过去了一个月。他渐渐喜欢上了小城里的生活,甚至想过不再离去,与大海道别,与火炮道别,与宝藏道别。
其实,基德船长的水手们都知道,船长不是爱上了小城的生活,而是爱上了小城城主的女儿,苔丝·阿蒂奥。有的人留了下来,继续追随船长,有的人选择离开,登上了其他的帆船。
终于有一天,基德船长决定留下,他让苔丝带着他去见她的父亲,想要告诉城主自己想娶他的女儿。
城主是一个祥和的老人,他并没有问基德的身世,而是夸赞他健壮有力的身体和见多识广的才智。他说他年岁已高,身体多病,可能不久后就不能胜任城主一职,必须把城主之位传给女儿。但自己的女儿只有19岁,让她来领导整个城邦还有许多困难,希望能为她觅到一名良婿,照顾她。
城主和基德畅谈甚欢,言语之间都透露着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基德也很是高兴,把自己对苔丝的爱当着城主的面诉说出来,说得苔丝脸红得像枚苹果。
谈论到一半,老城主提议说要饮酒助兴,他让苔丝给基德倒酒。看着自己未来的妻子温柔的笑靥,基德感到无比的幸福,他痛快地干掉了那杯酒。
他与老城主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不知喝了多少。直到最后迷迷糊糊,烂醉如泥。
等基德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挂着一轮红日,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他发现自己被用铁链绑在了椅子上,浑身都没有力气,好似被抽去了经脉一样。
一阵剧痛从他的脸上传来,让他头痛欲裂。他原本英俊的脸上被用尖刀划出了几条巨大的口子,热滚滚的血流进他的嘴里,咸涩无比。
“我在酒里加了海蛟逆鳞里的毒液,你不用挣扎了。”老城主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了,那些脸上的皱纹看起来不再祥和,而是一条条令人作呕的蛆虫。
“大海盗基德!你以为我的女儿会嫁给你这样一个丑陋卑鄙的坏蛋吗?”城主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扬了起来,用手在上面拍了拍。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多少王公贵族的俊朗公子曾派人来我这儿提亲,你以为我女儿会喜欢一个丑八怪啊。”城主说道。
“从你的船来到我们港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皇家海军可是发布过悬赏令重金悬赏你。用你的人头可以换到一千万的金镑和近海100海里的区域管辖权。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的宝藏埋藏在哪里,我就免你一死。”
“我没有宝藏,我什么也没有。”基德摇摇头,心如死灰。他曾放下一切,只留着自己一颗刚刚苏醒的心,活在这座城里,现在却又好像被挖去了一般。
“怎么可能?你骗不了我,那个被你杀掉的大海盗黑胡子的宝藏呢?在南海被你灭掉的玫瑰海盗团的宝藏呢?你一年前不是还劫掠过一艘皇家的商船吗?”城主一脸狡诈的将这些基德手下的亡魂一一列出。
“钱财?那都是狗屁!那些垃圾我都随意地丢弃在海里。”基德船长啐了口唾沫。
“不愿意说是吧,那也行,”城主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海螺,正是基德船长的九幽冥螺,“告诉这件神器的使用方法。”
城主允诺,如果基德把九幽冥螺的使用方法告诉他,他就放基德和黑珍珠号离开港口。
原来,这城主也学习过巫术,他早就听闻基德船长手里的这件宝贝,如今得到,已经等不及想要驾驭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基德不得不想出一个逃脱之法。他如实地将九幽冥螺的催动方法教给了城主。
城主将信将疑地把海螺拿到嘴边,按照基德所说的方法,驱使巫力,吹动海螺。一个大大的泡泡从九幽冥螺吹了出来,只是城主驱动的巫力不够,泡泡上闪烁的星海非常稀疏。
基德揪住机会,把头往前猛地一伸,整个人带着椅子被吸进了泡泡。
海螺吹出的泡泡可以用压力杀人,但是巫力较小的人吹出的泡泡表面的星海十分稀疏,泡泡内部的压力也相对很小,只要身体足够强壮,就算进去待上一会,也不会立马死去。
泡泡里的压力把基德身后的椅子给压碎了,让他恢复了自由。但是喝了毒酒,基德的身体仍然虚弱无力。当泡泡破裂,他从里面走出来时,已是面色煞白,嘴角带血,略显狰狞。
城主和城主的侍卫们只听说过九幽冥螺吹出的泡泡可以杀人,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不被泡泡里的压力压死,能活着从中走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看着已经松绑的基德,像看着一只失去束缚的恶魔,不敢上前。
“人心和大海一样,没有静默,只有狰狞;没有善意,只有欺骗。等我征服七海,定然回来诛灭恶人之心!”
基德一把将城主手里的九幽冥螺抢回,甩下这样一句话,怀着一颗被欺骗而滴血的心,愤然离去。
从那以后,基德又变回了基德船长,原本要永远停泊在港口的黑珍珠号就此驶离,不再回来。
消失了很久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七海之上,而这一次却更加令人闻风丧胆。基德船长变成了一个弑杀之人,他以杀人为乐,用杀人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从此,他的船上只招募左胸上有13根肋骨的水手,每一个新来的水手都要听基德船长讲一个关于亚当与夏娃的故事。
亚当是神创造的第一个人类。后来神又用亚当左胸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夏娃,并让他们结为夫妻,共同生活在幸福的伊甸园。可是后来夏娃受蛇的诱惑,偷食了禁果,并让亚当食用。神发现后,对亚当和夏娃进行了惩罚,把二人逐出了伊甸园,永世不得回去。
基德船长自称是神的后代,因为他和亚当一样,左胸上有着第13条肋骨。他憎恨女人,认为女人是祸害的源头,是谎言与欺骗的化身。
冷血的他比以往更加可怕,在大海之上所向披靡。凡是肋骨骷髅的旗帜飘过的海域,全都会迎来一片腥风血雨。
拜廷的城主害怕基德有一天会回来找他算账,于是编造了一些关于基德船长是如何凶暴地侵犯自己女儿的谎言,来到巫师协会,请求大巫师的帮助。
巫师协会那边也收到了皇家海军的求助,希望他们出力解决这一海上恶魔。
在各大势力的支持下,巫师协会最终派出大巫师道夫曼,让他随皇家海军在大海上对基德船长进行一次大规模围剿。
当时的大巫师道夫曼已是巫师协会中最厉害的巫师之一,他法力无比,曾参与过诸多史诗的战役。但是这次在对阵基德船长的时候,却感觉是遇到了真正的劲敌。
基德船长用九幽冥螺释放出滔天巨澜,淹灭天地,从冥螺中吹出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泡泡,而是一种充满巫力的“幽膜”。这种幽膜可以大到遮盖整艘三桅帆船,制造出庞大的压力旋涡,摧毁之力绝无仅有,将海军的船队打得七零八落。
与基德船长僵持了整整有三天之久,最后,大巫师道夫曼不得不动用巫界禁术,用自己法杖上的一颗巨大灰黑魔珠为媒介,开启了巫妖之最掌管的封印空间,将基德船长和无尽的风暴封印在了魔珠中。
在这个灰黑色的薄膜里,暴风和骤雨将永不停歇,无数的灾难摧残着基德船长和他的水手们。让他们在大海的愤怒中,成为永世苟活的骷髅,没有灵魂,只剩躯壳。
300年了,基德船长已经非常了解大海了,他知道愤怒汹涌,恶毒狰狞,才是它的本来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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