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摆烂第七天
(麦卡卡诺视角)
芬国昐会在书房处理政务,而我则静静地呆在一旁看书,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我很安静,也不会损坏书房内的东西,对芬国昐的丛书也很爱惜,再加上我确实很依恋芬国昐——当然,芬国昐也知道我的依恋,所以他纵容了我。
我喜欢在墙角的地上缩着,芬国昐没有阻止我,而是在地上铺满柔软的地毯,这样不会让我硌着。
我正在看一本关于锻造的书,突然米库陷入了崩溃,痛苦像是锤子重重击在我的脑海里,她的幻想完完整整被我看见,锥心之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她绝望地呼唤我,但我依旧理智,我十分清楚我不能过去。
我近乎平静地垂下眼帘,缓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专注于书本,但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麦卡卡诺?你怎么了?”
父亲迟疑的声音传来……精灵的耳朵太好了,安静的书屋立马很清楚地听见我变了的呼吸声。
我抬头看去——看见了可怖的幻像,但那是一闪而过,我只是勉强看清这是芬国昐的陨落,毁灭的到来。
不像米库,越是恐怖的环境我越能冷静,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却将我的异常掩饰得很好。
不知道敌人是谁,我把我的愤怒与恨意隐藏。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头脑依旧能思考,手不自觉地敲打书本,飞速闪过几个念头又被我一一否定,我沉默了一会,但没有太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也没有,父亲。”我冷静地说,“我打扰到您了吗?”
“你永远不用担心打扰我,请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
我依旧回答:“什么也没有,父亲。”
芬国昐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我也看着他,他从书桌后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我没有反抗,温顺地依靠着他,他黑色长发如丝绸温凉,书本啪嗒掉在地上,没有人在意。
“你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敲书本,而你害怕的时候会比平时更加平静,那是一种伪装,不熟悉你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手轻轻抚摸我的脸,“但你在哭啊,麦卡卡诺,是什么让你如此心碎?”
我默默地摸了一把脸,湿润的触感证明泪水的存在,我冷漠地看着我的眼泪,很快擦干。
我将头埋在芬国昐胸膛,听着父亲有力而规律的心跳,感受鲜活的父亲的存在,在芬国昐耐心之内的可以忍受的沉默后,我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害怕。”我声音轻而细,慢慢地地将想好的说法说出口,掩饰了我的异常,“我害怕轻盈的影子在明天变成石头,我害怕引导我们的光芒有一天消失在天空,我害怕明天一切都停止,害怕烦恼出现在我脑中,我怕生命走在我前面,怕幸福易碎,怕年少美梦将要结束而噩梦将至。”
芬国昐第一次在我身上看见沉重的烦恼,他顺着我的背,聆听我的耳语。
“我怕这个世间没有永恒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避无可避地走向终点,万物皆有尽时,结局总是伤感,我怕厄运降临,而我只能看着我拥有的一切如流水般从我指缝离开,我越是紧握,一切消散地越快。”
“人们越是欢乐,我越是恐惧,他们越是欢乐,在欢乐离去后就越是空虚,我害怕空虚。我害怕得而复失,更害怕失而复得。”
“我怕牢笼,也害怕自由的高处,我怕答案,也害怕没有答案。”
我说得太多了,我忽然意识到,父亲给我到来的安全感让我不经意说出来了更多我内心的想法。
是的,我恐惧,我害怕,从一开始就如此,恐惧的阴影一直在我身体里潜伏,就等着什么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芬国昐无言地陪伴着我,他知道我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安全感,我的恐惧是无解的,任何的评价都是高高在上的。
精灵是永生的,但也是会死的,他们的死也是血红色。
“我怕,我的恐惧日益加深,我拥有的不多,您亦是之一。”我双手搂住芬国昐脖颈,声音颤抖,“别离开我……atar。”
有您在,我不会被击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的眼睛对不存在的敌人射出狠厉的光。
(安卡利玫视角)
我抑郁了好几天。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肉眼可见的憔悴,于是梅格洛尔每天都会守在我床边,给我唱舒缓的音乐,他说他在我睡着后就会离开,但我知道他会一直守到天亮,不然我不会睡得那么安稳。
但我心有郁气,整日闷闷不乐,我自己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愣愣地盯着天空与麦卡卡诺自问自答,思考了很久,然后去敲开了费艾诺的房门。
“我要去独自旅行。”我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散心。”
“一个人?”费艾诺问。
我摇头:“不算一个人……还有麦卡卡诺,我们俩一起。”
我加重了“我们俩”的语气。
因为我和麦卡卡诺形影不离,费艾诺倒也没有多大意外,他和芬国昐的恩怨不会蔓延到子女身上,所以他没有管梅斯罗斯和芬巩,也没有管我和麦卡卡诺。
“去吧。”他说,“去看一切你能看见的,但别忘了带上你的武器,保护好自己。”
费艾诺递给我一张地图,拍了拍我的头,我小心翼翼地将地图收好,带上匕首和钱财,轻装出发。
说是轻装,倒不如说我和平常的装饰没有区别,我大摇大摆地来到芬国昐家,麦卡卡诺也已经准备好了,芬国昐向我点头,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麦卡卡诺。
“我会保护好他的。”我承诺到。
芬国昐无言地点头,我牵起麦卡卡诺的手,深深地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心脏嘭嘭直跳,自由的眩晕击中了我。
“走吧。”我轻笑一声,“我的罗密欧!我的挚友!我的知己!上马!”
我潇洒地上马,披风在空中割出一条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