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把我当什么
自打出了那件事后, 蔡云哲便日渐消沉下来,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盯着自己看,每每都将自己看得毛骨悚然, 可一旦当自己想要去探究,却又发现空无一物——
终是自己的心魔太深。
蔡云哲不甘落于人后, 却又偏偏被蔡云旗砍下一截儿, 自己嫡庶比不过他, 功绩比不过他, 现在就连家世清白都比不过他了——
既生瑜何生亮——
还是喝酒吧。
醉了, 总比清醒好。
酒楼外,一辆棕红色的马车缓缓停下——
“蔡姨娘, 咱们到了。”侍女弯下腰去,毕恭毕敬的说道。
纤细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撩开车帘,腕间的金镶玉镯便露了出来, 往上看去蔡依柔的颈间披着白狐狸围脖,眉宇间的妆容不似以前那般浅淡,胭脂挂在脸颊两侧红的有些发暗, 与这个银装素裹的冬日,格格不入。
单薄的嘴唇微微翘起,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一闪而过——
人进来的时候, 蔡云哲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怎么好像看见蔡依柔了?
一定是幻觉,自己这又醉了。
蔡依柔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二哥哥, 如今却成了一滩扶不起身的烂泥——
心中,不禁笑道,小安氏养的孩子不过也就如此。
“在外头儿等着吧。”蔡依柔吩咐道。
“是。”丫鬟欠了欠身子, 便退出了门外。
蔡依柔走上前去,自顾自的落了座。
直到面前的酒杯被拿起,蔡云旗才发现,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眼前这人是蔡依柔。
“二哥哥,别来无恙啊——”
蔡依柔举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口中辛辣立即传遍五脏六腑。
蔡云旗只当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别过眼去,并不理她,依旧低头喝着手里的酒。
蔡依柔见状也不恼,嘴角又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过——
眼中却尽是嘲讽——
“怎么?区区一个蔡云旗竟让你害怕成这样?需要买醉度日?”
蔡云哲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别没事找事!”
“呵——没事找事儿?你觉得我看起来有这么闲吗?”蔡依柔嘴边嘲讽更甚“我可不是你,只会躲起来当个醉猫——”
“蔡依柔!!”蔡云旗额上的青筋倏的就暴了起来“我是败下了阵,可还轮不到你来数落!”
“急了?”蔡依柔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还好,还算是有点血性,知道发怒就还有救。”
“你到底要干什么?”蔡云哲看不懂蔡依柔,知道她故意激怒自己,便又将脾气压了下来。
“你说呢?”蔡依柔忽然扬起了头,直直望向蔡云哲,眼神中带着股骇人狠厉“难道你不想翻身?”
“翻身?怎么翻?”蔡云哲笑蔡依柔痴人说梦“郡王府都是蔡云旗的,你还想翻?”
“蔡云旗一直都是世子,你一直都在他之下,可你以前怎么就敢想,现在却不敢了?难不成你就准备这样认输了?”
蔡依柔连连摇头——
“这可不是我二哥哥的作风。”
“你不必激我。”蔡云哲扔了手里的酒杯,撑着桌子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我也不怕你笑话,干脆就同你讲了实话,蔡云旗手里有我全部的把柄,稍有不慎我就万劫不复了。”
“弄了半天,你是怕这个?”蔡依柔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一点儿没把蔡云哲说的当成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二哥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蔡云哲眉头微微蹙起——
“什么意思?”
“你也不好好想想就你的那些把柄,蔡云旗他怎么会敢呈给天家,事关你没错,可也事关郡王府,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一旦泄露,恐怕第一个万劫不复的不是你,而是郡王府,以天家的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更何况这些都是太子授意的,你觉得太子会坐视不理吗?”
蔡云哲听着蔡依柔左一个太子右一个太子的,心中猛然躁动起来——
“太子他——他是不是有打算了?!”
蔡依柔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挑着眉眼,凑到了蔡云哲的耳边,用着一种几乎蛊惑的语气,轻声道——
“太子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就看你会站在哪一边,与其这样醉生梦死,不如孤注一掷,搏一把——赢了你不仅是郡王爷,更就是开国功臣!”
蔡云哲的额上渐渐的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狐疑且不解的看向蔡依柔——
“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我?我母亲可是供出你小娘的人。”
蔡依柔笑意不达眼底,一层浑浊更是让人晦涩难懂——
“比起你跟你母亲,我更恨蔡云旗。”
蔡云哲不是小安氏,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她知道蔡依柔的手段,也知道这枕边风的威力,更知道蔡修玮就是个宠妾灭妻的草包——
“是不是一旦解决完蔡云旗,就到我了?”
司临霜的死,蔡依柔不可能只记在蔡云旗一个人的头儿上。
“哼——论杀母之仇,郡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有份儿。”蔡依柔从椅子上款款起身,嘴边又勾起了笑“当醉猫还是当主子儿,你自己决定吧。”
蔡依柔说完也不等蔡云哲的回应,推了门便走出去,正下到一楼之时,二楼的长廊上忽然传出一声高呼——
“蔡依柔!我答应你!!!”
扬了扬帕子走出酒楼,蔡依柔缓步上了马车,嘴角泛出一丝冰冷,一切全在掌控之中。
————
宫里头儿,林其琛满眼喜色,藏在帕子下面的手指微微用力——
她回来了!
可又碍着江婉筠在,不能说什么,只迅速的瞧一下,便又立马挪开了眼。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屹安只有在诊脉时才会难得正经,瞧着她不苟言笑的模样,林其琛抿了抿嘴,将心头儿的那份喜悦又压了下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白屹安的正经全是装的,不苟言笑的面具下全是手心的潮热。
“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天气转凉,有些不适罢了,吃些补气的东西就好了。”
话刚说到这儿,林其琛却在一旁突然咳嗽了起来,嘴角掩着帕子,微微垂眸。
“琛儿这是怎么了?”江婉筠连忙问道:“可是不舒服?”
林其琛转头望向江婉筠,捏着帕子的手指在嘴角轻轻的拭了拭“自从入冬以来其琛的咳嗽就时好时坏,方才没忍住,咳了出来,让姨母担心了。”
“傻孩子,身子不舒服,你忍什么啊?”江婉筠指了指白屹安“趁着白御医在,快给其琛也探探脉吧。”
“是。”白屹安弓了弓身子,自己也担心林其琛的身子,这人手脚冰凉的毛病,到了冬天该是更难忍的。
林其琛则对着江婉筠点了点头“多谢姨母疼爱。”
随后也将目光转向白屹安,两人四目相对,却又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白屹安傻看着林其琛,都忘了要干什么。
还是林其琛,挽了挽袖口——
“有劳白御医了。”
这才让那傻楞着的人回过神儿来,连忙拿过脉枕,垫在了林其琛的手臂下——
“郡、郡主客气了。”
白屹安心跳的厉害,手指搭在林其琛腕间的时候,总觉得跟平时诊脉不一样——
光滑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嫩白,手指的触感温软的让人不敢用力,很怕一用力就被自己揉碎了。
林其琛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有那么一瞬间都是停滞的,瞧着这人通红的耳尖儿——
嘴角也抿了起来,不自觉的一道有些脸热,诊个脉,她红什么耳朵?
害的自己也浑身不自在。
“如何了?”江婉筠突然开口问道。
惊的白屹安连忙收回手来“启禀皇后娘娘,郡主殿下并无大碍,就是有些体寒,不用入药,以食补改善为好。”
“听见了吧,要多吃好的。”江婉筠拉过林其琛的说,顿时就唠起了家常“你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么多年没少让人担心,早知道这样就该让你去习武,哪怕练得粗粗壮壮,至少身子好不是,往后可不许再挑食了,尽吃些菜叶子,哪能行,得吃肉。”
“姨母说的是。”
林其琛忽然想到了那次白屹安逼自己吃饭的情景,脸颊上的绯红似乎更甚了些,趁着江婉筠不注意,又偷瞄了眼那人,却不想她竟也直勾勾在看自己——
这人,也太大胆了吧,姨母可还在呢。
白屹安正看得入迷,就被林其琛抓了个正着,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随即耳边就传来了江婉筠的声音——
“白御医你可以下去了。”
“是,微臣告退。”
瞧着白屹安那傻傻愣愣的模样,浓重的笑意在林其琛的眼中渐渐抹开。
出了寝殿的白屹安,摸了把头上的汗,忽的想到了什么,立马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寝殿里林其琛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垂着眸的眼里全是笑意。
“琛儿?琛儿?”
江婉筠连着叫了两声,林其琛才回过神儿来——
“姨母。”
“想什么呢,愣了这么半天?”江婉筠有些奇怪,以往的林其琛很少会出神儿。
林其琛摇了摇头“没想什么。”随后便松了手里的帕子,抬眸说道:“白御医这下回来了,姨母往后不用再喝曹御医开的苦药了。”
江婉筠笑笑“可不是嘛,要论医术还是白屹安的好。”
听着姨母这样夸赞白屹安,林其琛心中竟升腾出一种莫名的喜悦,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欢喜。
——
回了王府,林其琛就开始发起了呆,坐在椅凳上胳膊架在小桌上撑着下巴,已经许久了。
时不时就朝门外看去一眼,厚重的帘子挡住了一切,却挡不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她回来了,也不过来看自己?
为什么白日在宫里要盯着自己那样看?
为什么自己会竟然会想她?
满腔的疑问,让林其琛有些坐立难安,转头瞧向那屋子里的鹩哥——
边喂着瓜子仁,边问道——
“你的主子呢?去哪儿了?”
“郡主吉祥,郡主漂亮!”
林其琛听着鹩哥的回话,忍不住的又笑了,相比较那只大漠金雕,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个。
“小姐——”子鸢掀了帘子“白姑娘来了。”
林其琛手里猛地一顿,立马转过身去,就见白屹安披了个灰色的大氅,宝贝似的在怀里护着什么。
“郡主!”白屹安这会儿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展露笑颜了。
“你,你怎么来了?”林其琛分明就是盼着人家来,可人家真来了,却又敛起了眉眼。
“你不是体寒嘛,我给你带了这个。”白屹安说着快步走到桌前,将怀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全是一包包的分装好的。
“姜枣茶,是我搭配好的。”白屹安献宝似得说道:“每日泡着喝一些,整一个冬日你都不会觉得体寒了。”
林其琛瞧着她的‘心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的望着那人——
“你就是来送这些的?”
“是啊!”白屹安没听出这话外的意思,点了点头。
林其琛刚想要再说话,眼睛却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眯的睁不开。
“别动,我给你看看。”
白屹安动作轻柔小心,没一会儿就将‘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是根睫毛。”
林其琛眯着眼睛被刺的涌出来些泪水,这会儿瞧着湿乎乎亮晶晶的,白屹安一时没留神,又看入了迷。
四目双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白屹安——”林其琛小声的叫了她。
“啊?”白屹安这才别过脸去。
话音刚落,子鸢端着茶水,就掀了帘子进来。
原来是林其琛听见了子鸢的脚步声。
白屹安今日已经犯了两次傻了,所谓事不过三,端着茶盏饮了口,又等了等,却不见林其琛再说什么——
眼瞧着天色渐沉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这才多久,就要走?
林其琛的眉头登时就皱起来了,嘴上却一声挽留都没有,家冷冷的道——
“嗯。”
白屹安从来也不是会看脸色的人,尤其是在林其琛面前,仅剩的那点儿聪明劲儿,也成了一团浆糊。
以为人家真的让她走呢——
“那我走了。”
她还真走?!林其琛咬了咬嘴角忍着没说话,眼瞧着她都到了门前,就在要掀开帘子的时候——
终于按耐不住了!
急声叫道——
“白屹安!”
“郡主!”
白屹安也不是真的想走,不然也不会这般慢吞吞了。
“你、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我现在可以教你。”林其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是见她要走,心里就千般不舍了。
“现在?”白屹安眨了眨眼,这都黄昏了。
“就是现在,马场就在王府里——”林其琛顿了顿“你要是不想就——”
“我想!我想学!!”白屹安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又从门口跑回了林其琛身边,点头如捣蒜一般,真诚又真挚。
林其琛望着那双眼睛,却有一种漩涡的错觉,而自己似乎是那漩涡里被卷进去的人。
到了马场里,白屹安一眼就相中了那匹眉心又道白点的棕马,不过她相中人家,人家却没相中她——
连着上了好几次,却连马背都上不去,只好转头看向林其琛,搓搓手不好意思道——
“我、我上不去。”
林其琛满眼笑意,拉着那缰绳贴近那马耳,不知说了什么,一下就跃上了马背——
“你真厉害啊!”白屹安在下头手舞足蹈“也带带我啊!”
林其琛当下便伸出一只手来“还不上来!”
白屹安握住眼前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拉踩着蹬子就上了马背,摇摇晃晃的急忙抱住身前的林其琛。
“没出息——”
“我、我害怕嘛。”
林其琛有些使坏,故意踢了踢马肚子,那马就在原地转起了圈来,吓得白屹安胆子更小了。
“抓好了!”
“啊?啊!”
白屹安还没反应过来,马就已经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诺大的跑马场,只有她们二人肆意驰骋。
几圈下来,林其琛就像是久未放风的孩童,玩的不亦乐乎。
“你不是吧,这样就不行了?”林其琛故意挑衅着白屹安。
但白屹安却丝毫感觉不到危险性,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生出与往日不同的思绪——
“你,笑起来真漂亮。”
林其琛脸上的笑忽的将僵住了,攥紧了手里的缰绳,不想理她,却又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定定的细瞧过去,她好像瞧见了什么?
白屹安的眼中全是自己的模样?
是眼花吗?
林其琛越凑越近,她想再看真切一些。
却不想在白屹安的眼中,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郡主!”
“嗯?”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话音刚落,林其琛还未领会其中意思,两片温热就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在亲自己!
白屹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敢做这般要杀头的事情——
可等了等,林其琛却没有推开自己,这是不是代表她愿意?
白屹安不疑有他,大着胆子就撬开了这人的牙关,现在就是杀头!她也认了!
林其琛昂着头却看不出被迫,甚至是享受——这种唇角纠缠,牙齿打颤的疯狂。
此刻疯了的又何止白屹安一人。
忽然身下的马匹嘶叫一声,难舍难分的两人才惊觉不妥,猛地分开。
林其琛的嘴唇已经微微的肿了起来,眼眶泛红,眼角湿润。
再看白屹安,低着头喘着气,就等着发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林其琛问道。
“我知道,我有罪,你治我的罪罢。”白屹安颤抖着声音,呼出的气炙热无比,周围的空气都快要被点着了。
治罪?
“你把我当什么?”林其琛又问道。
“郡、郡主殿下。”
“呵——”林其琛冷笑一声“白屹安,你给我滚下去!”
白屹安是被赶出来——
望着那咚的一声被关上的王府大门,眼泪珠子瞬间就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宅门里的小夫君》
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谢谢啦
文案:沈方玉瞧着眼前蒙着盖头的新娘子,有些头疼的顶了顶发胀的脑门,算起来今年不过刚满二十,眼前的女子却比自己大了整整六岁。
嫌弃倒是没有,毕竟人家可是景山第一绣庄的大老板,腰包鼓的金山银山怕是都比不了,自己一个落魄的穷酸,断然没有嫌弃的道理。
可为什么呢?
狐疑的有瞧了眼她,始终还是想不明白。
“掀盖头吧。”新娘子的声音冷清,让人莫名的打着寒颤。
沈方玉握着金秤杆,用力一挑——
景山第一绣庄美人苏瑾瑜终于出嫁了。
“为什么选我?”
“这个得问你自己。”
“你不喜欢男人吧。”
原来沈方玉是个女的。
阅读指南:架空历史,请大家不要深入考究,欢乐下饭小甜文
不喜勿喷,谢谢支持感谢在2021-09-02 02:27:46~2021-09-03 15:3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時間のせい、洛伊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忘璃 8瓶;妖不到台 5瓶;4677661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