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黑蛟
,一路渡仙
这句话吐出,仿佛抽掉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脸上的希冀节节寸裂:“你还有回头路可走,为何非要与他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你知不知道,宗门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便是这里面捉不住他,出去了他一样逃不掉,你真的要为了他,放弃太一宗掌教之徒的身份,放弃我们这么多朋友?”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极力压抑着音量,云梨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痛苦与难过,她想了想,道:“正邪于我而言,从来都是浮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感情的事情不能心软,拖下去伤害越大,她眨了下眼睛,继续缓慢而坚定地说:“就算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就算我的世界里,他从未出现过,我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墨淮脑中一片嗡鸣,眼前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这些话直白到近乎无情,不给他任何希冀。
那被他重重包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思,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摊开,他觉得很难堪,犹如被扒了脸皮一般。
“我们走吧。”
一声轻语将他从恍惚中拉出,他下意识地抬眸,二人已经御剑飞出,炽白的灵光撕开灰雾,消失在茫茫天际,唯留他一人,停留在黑暗里。
他缓缓闭上眼睛,那曾经照亮他黑暗的光,终究还是抛下了他。
他就那样垂着头,站在灰蒙蒙的沼泽里,久久没动。
“墨师弟,他们人呢?”
墨淮机械地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天幕,面无表情:“走了。”
林辰皱眉,许久才道:“先回去吧,他们逃不掉的。”
飞剑上,云梨捂着脸悔恨难当,她为什么不传音,为什么要当着师兄的面说出来,这特么就是变相表白啊。
他都没有跟她表白,她怎么就先说出口了呢?
这让她面子往哪搁!
“别捂了,一会儿脸该熟了。”
愉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更加羞愤,凶巴巴道:“好好御你的剑,别回头看,一会儿掉下去怎么办。”
卫临唇角浅浅勾起,眸中笑意满溢,听到这色厉内荏的话,他忍不住揶揄:“诶,没想到在阿梨心中,我分量这么重,是唯一不可唔——”
话未说完,云梨直接跳了起来,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结结巴巴转移话题:“别说话,赶紧找阿妍,这都三年多了!”
卫临偏头,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即将爆发前敛了神色,一脸严肃:“嗯,先找到穆妍,再谈私事。”
云梨脸上再次火烧火燎,某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更是让她羞愤欲死,瞄到某人快咧到耳后根的嘴角,她决定豁出去了。
闪身跳到前面,仰头看着卫临都眼睛,一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表明心迹了,现在该你了!”
轰!
她话音刚落,平地一声旱雷,把她震懵了,不至于吧,她就让人表个白而已。
“劫雷!”
注意到卫临眼中的震惊,她扭头望去,东方天幕上,黑云滚滚,本就昏暗的天空此时完全黑了下来,劫云不停地汇聚,却一直没有落下。
以往的经验来看,劫云酝酿的时间越久,最后降下的劫雷威力越大。
很快,她发现了神识印记的踪迹,惊骇欲绝:“阿妍也在那边!”
当下,二人也顾不得这些旖旎心思了,全速赶往劫雷所在。
天空狂风大作,本就凌乱的沼泽植物被吹得东倒西歪,一路行去,二人惊讶地发现,沼泽内妖兽不少,但并没有强大的妖兽。
很快,二人赶到湖边,远远便看到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树林葱绿,与沼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海岛边站在三个人,她如离弦之箭冲向海岛,一把将穆妍拉至身后,警惕地望向另外二人。
“小蝴蝶精!你怎么在这里?”
看清二人,她差点惊掉了下巴,小蝴蝶精不是在第一层空间的花海吗?
“凶姐姐。”
云梨脸色一黑,凶姐姐是个什么鬼,她甩甩头,望向老人:“你是谁?”
“阿梨,你误会了。”穆妍从她身后,“这是朵朵的姥姥……”
她赶紧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云梨望向老人的眼神更加警惕,“少昊珞现在还睡着?”
卫临也不动声色上前两步,少昊珞的实力有目共睹,能控制他,这老太太,不是一般的强!
穆妍点了点头,每隔一段时间,在他快要苏醒时,老人便会施法,加固梦茧。
老人呆呆望着湖水,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们二人一般,浑浊的眼中满是凝重,“这就是他的阴谋,借劫雷之力冲破封印。”
“终究是守不住了。”半晌,她长叹一声,转过身,看向穆妍:“穆姑娘,快带朵朵走。”
“守不住什么?这湖底也有邪修?”
云梨疑惑地问道,下一刻,天空一道闪电劈下,平静的湖水炸开层层波浪,巨大的黑影从湖中窜出,又是一道如霜如雪的闪电,黑影的全貌清晰地映入众人眼中。
是蛟!黑蛟虚影!
云梨抖了抖,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这是一条由蟒蛇化为的蛟,若是没有猜错,最初的最初,他是一条黑云蛇,一步一步进化为蟒,又由蟒进化成蛟,如今这架势,他若是渡劫成功,便是蛟龙了。
闪电毫不留情劈在黑蛟身上,虚影如打碎的镜面,顷刻碎裂,劫雷继续向下,落在湖水之中,一层灵光荡开,云梨抓住穆妍飞身跃起,一旁的卫临赶紧祭出防御法器。
灵光平推开去,所过之处,沼泽与湖面平齐的位置,所有生物尽数被斩断,唯有少数机警的,提前跃出沼泽或者钻入沼泽深处的生物幸免于难。
“这是什么?”云梨大惊,这威力元婴期的攻击也远远比不上。
“是封印,你们快走吧。”老人抬手,密林里飞出一只巨大的白茧,落在几人身前。
她对着白茧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老身迫不得已,冒犯之处,望吾王原谅。”
云梨三人呆住,吾王?
“他也是蝴蝶!”
不像啊,脾气这么暴躁,还这么虎,怎么看也与轻灵漂亮的蝴蝶沾不上边啊。
老人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抬手一挥,几人不受控地飞向湖边。
“姥姥!”
小蝴蝶精大喊,想要飞回去,一个透明的泡泡陡然出现,将几人全部罩在里面。
云梨被老人的手段震住,随意一抬手,看着平凡至极,没有声势浩大的威压,也没有雄浑的灵力,他们却毫无反抗之力。
她暗暗心惊,幸亏老人对他们没有敌意,否则,这手段,他们全得歇菜。
送走几人后,老人飞到空中,手中青木拐杖高举过头,幽蓝灵光直冲劫雷。
云梨愣住,偏头问小蝴蝶精:“她对抗劫雷做什么?”
自己当初硬刚劫雷,那是没有办法,师兄要筑基,不能被打扰,但这渡劫的蛟与莹梦灵蝶有何关系?
“这蛟是你家亲戚?”
“不是。”小蝴蝶精毕竟年龄还小,这样的时刻彻底慌了神,也顾不得保密不保密的,带着哭腔道:“他是无间之狱内的镇守者,坏人想利用他的雷劫破坏封印。”
卫临皱眉:“这里面封印的邪修很厉害?”
无论是先前的牾筋草妖,还是邪恶器灵,都是只有阵法封印,专门派人镇守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里外都有人守着,看这架势,湖里封印的邪修怕是不简单,或许就是那个接通十几个大陆,将他们引到此处的邪修。
想明白这点,云梨大喊:“放我出去,抽劫雷,这我熟!”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黑影从湖里飞出来,云梨有点卡壳,击飞劫雷她确实熟,但是这个蛟,她怕。
就算只是个虚影,她也脚软,对她来说,蛟与蛇没有区别。
老人没有理她的呼喊,专心致志对付这劫雷,黑沉沉的劫雷之下,那道佝偻的身影那般渺小,却又那般强大,恐怖的雷劫尽数被拦在她的青杖之上。
看了一会儿,云梨有些明白了,黑蛟虚影不断飞出,是在引劫雷落在特殊的位置,怕是封印的薄弱之处。
梦茧没有老人的压制,少昊珞很快苏醒,看见哭哭啼啼的小蝴蝶精,他抡起狼牙棒向她砸去:“敢暗算老子!”
云梨卫临齐齐出手,拦住他:“兄弟你冷静点,都是误会!”
“你们俩怎么也在?”
云梨二人这才想起,他们也是少昊珞追杀的对象,还未思考该如何应对,便见少昊珞抱了抱拳:“先前对不住,都是我误会了,两位见谅。”
云梨瞄了眼穆妍,“你给他解释清楚了?”
穆妍点头。
卫临轻轻颔首:“误会解开就好。”
不原谅能怎么办呢,他们又打不过,况且也没什么损失。
道完歉,少昊珞正准备继续算小蝴蝶精的账,终于发现轰轰轰的雷声不对劲,一扭头,他气急败坏:“靠!”
化龙后的蛟就算是龙族了,龙凤二族同为四灵之一,他着实不好再下手。
这时,一群人从天边掠过来,看见空中与劫雷抗衡的老人,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又见旁边被困在气泡里的几人,楚南忙问:“云师妹,这是怎么回事?谁抓了你们?”
其他人也暗暗警惕,这一路行来,云梨和卫临的实力都不低,更别说还有少昊珞这个小怪物,战力彪悍的三人竟然都被人抓了。
云梨摇摇头:“我们没事,这个气泡是保护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呆呆看着湖中升起的虚影,一条通体黑亮的蛟从滔天水浪中飞出,头顶三块狰狞的凸起,隐隐有化角的迹象,两边长长的蛟须随着他的开口,一颤一颤。
“莹梦,你让开,本座今日必要化龙!”
“黑骅,你不要忘记职责,我们奉命守在这里,封魔印绝不能破!”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封魔印封住的岂止是他们,还有本座!九万年了,他被送来多久,本座就陪他困了多久,今日本座必要化龙,冲破封印,飞升仙界!”
“你不要执迷不悟!”
“你让开”
互相说服不了的一蛟一蝶打了起来,尽管黑蛟本体不能出来,但蛟先天比蝴蝶强悍,几招之后,老人渐渐不敌,劫雷再次落入湖水。
“姥姥!”
“怎么办,姥姥大半的功力都用来支撑迷梦花海,根本不是黑骅的对手!”小蝴蝶精急得不行,泪眼朦胧转头望向云梨,却被她的表情吓得噎住。
这时,卫临也发现了云梨的异常,她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半空,杏眸里戾气如有实质。
“阿梨?阿梨!”
他焦急地呼唤,然而陷入愤怒的云梨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此时那个恐怖的梦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回放。
她终于明白,要吃小女孩的,不是什么黑蛇,而是蛟龙,由黑云蛇一步步进化到巅峰的蛟龙。
她的心中被怒气充斥,绝望而愤懑,手中桃光一闪,狠狠劈向气泡,气泡轻轻一震,竟若无其事受住了她的全力一击。
少昊珞单手扣腰,“别费力气了,渡劫期的手段现在的我都破不开,更别说你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云梨疯狂拍着气泡,“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阿梨,阿梨!”卫临抓住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那只是个梦,不要怕。”
云梨疯狂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气泡外的众人也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对上那杀气腾腾的眼眸,均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云师妹,云师妹!”楚南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忙望向卫临,“她这是怎么了。”
苏煦等人也围了上来,隔着气泡询问。
墨淮望着那疯狂挣扎的身影,心中一片苦涩,纵使她拒绝得那般明白,他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卫临的安慰渐渐起了效果,云梨慢慢停止停止挣扎,喑哑着嗓子,哭喊:“她死了,她死了……”
她只觉心口裂开一道口子,痛得她喘不过气来,“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