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提问

    如果不是怕赔不起钱，夏濯宜想，自己大概已经抠穿了餐厅的地板，甚至能把楼下也抠出个三室一厅。

    但原作中主角受的存款余额显然不能让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因此几番斟酌之下，夏濯宜也只好收敛了直接走人的念头，老老实实继续坐在陆之衡的面前，看着对方极端自信地向他展示土味发言。

    湖面反射出的阳光随着波纹无序地闪烁，它们间断着照进夏濯宜的眼睛里，惹得他不适地侧过脸，捎带着也将注意力从陆之衡身上挪向了远处的岛台。

    思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放空，到后来，甚至也不再关心陆之衡又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盯着那些没有生命的装饰物，祈祷着对方能够因为他的不回应与不礼貌而对他失去兴趣。

    重新夺回夏濯宜注意力的，是某句陆之衡闲谈间简单带过的话。

    并不刻意去铺垫什么，而是直白地说到：“你爷爷的后续治疗和费用也会帮你安排好。”

    夏濯宜这时才终于回神，不可思议地盯着陆之衡，又将这句话在脑袋里过了几遍，而后尴尬地开口：“你前面说了什么，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

    杯子里的红茶已经凉了，又被他手忙脚乱倒进去小半盏牛奶，没有很快融开，而是不上不下地和茶水隔出了一道模糊的界线。

    他抬眼去看陆之衡，对方终于安静了下来，视线平直地落在他的手上，猜不透究竟是不高兴，又或仅仅只是不在意。

    “抱歉。”夏濯宜又向对方道了一次歉。

    他把双手从杯边挪开，窘迫地放回了膝上，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去看陆之衡，好久才又听见对方说：“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倒也不能说不喜欢，你这张脸还是挺有看头的。

    自然，夏濯宜不可能将实话说出来。

    他故作为难地将眉头蹙起了些，避开目光，仿佛不好作答般沉默了几秒，继而试探着回到：“只是还不熟悉，所以有些紧张。”

    “我其实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感兴趣’。”

    要说夏濯宜在穿书前就无法理解的，大概便是主角攻对主角受的一见钟情。

    即便镜子里的青年确实有副不错的皮囊，可他也并不认为以陆之衡的圈层，对方会没有接触过比自己更优秀的人。

    事实上，夏濯宜的问题也确实问住了桌对面同样穿书来的‘陆之衡’。

    要说一开始，后者也不过就是想看看按照原作的剧情走，自己是否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最多不过是看夏濯宜长得完全符合自己的审美，因此多加了几分私心。

    可现在，陆之衡一次又一次违心地按照书中的剧情和台词去与对方接触，甚至在感受到对方的不适的情况下一再接近，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这是一种正确的相处方式。

    陆之衡的目光因为这个问题凝在了夏濯宜的指尖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仿佛对方干净整洁的指甲上该凭空冒出点什么。

    见对方没有回应，夏濯宜于是兀自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关于您提到的事，我没有办法说拒绝。”

    他停顿了片刻，捧住了凉透的茶杯，又接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是作为借款，而非捐助或是其他。”

    “我会尽我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笔钱还清。”

    这好像还是两人间第一次严肃的对话，不同于原作，也不像先前几次的尴尬。即便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夏濯宜也还是能够感觉到，陆之衡是在认真听自己讲话的。

    他看见后者的视线在不久之后向上抬了些，将将和自己交汇在一起，没有了那种分外刻意又的奇怪笑容，只剩下鲜明的专注与认真。

    “先吃饭吧，吃完让小夏拟一份合同，你看完之后再拿给经纪人确认一遍。”

    “您是同意我的提议了吗？”

    或许是没有想到陆之衡会这么好沟通，夏濯宜在几乎能够确定对方语义的情况下不自觉地进行了反问。

    灯光在这一瞬间将他的表情映衬得格外分明，刨除了陆之衡印象里疏离的冷感，凭空就添上了几分流溢的灵动。

    “是的，不过我会扣除一定比例，作为先前唐突的补偿。”

    从餐厅离开时，夏濯宜的联系人里又多了小夏的名字。

    正如陆之衡所说，对方在不久之后就将拟定的文件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原本还担心陆之衡会像原作中一样加上些莫名其妙的条款，可直到阅读完整份文件，夏濯宜也没有看到一条需要自己付出些什么才能生效的内容。

    那些文字一行行一句句，似乎就只是为了让他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