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服务生的一句话,让包厢变得沉默。大家纷纷看向门口。
徐云知的笑容消退,垂下头,筷子在碗中搅动,空无一物。
郑砚浓抱着如火的玫瑰而来,每一朵饱满上乘,品相和价格都相当漂亮。
郑砚浓没有着急去找徐云知,而是先走到姜梓诺面前,“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姜梓诺刚想发作,领班推来推车,取出最大一份礼物,递给姜梓诺。
这是姜梓诺想要好久的限量款,光有钱还买不到。
谁知姜梓诺毫不动心,“我说郑少爷,你的钱,不会都拿去买东西了吧?一顿饭都想蹭?”
郑砚浓摇头,“姜小姐还是这么伶牙利嘴,正相反,我不但有,还已经结清了这里的全部花销。”
他无视姜梓诺,给在场的人依次送上礼物,除了季酌修。
当他停在季酌修面前,眼中尽是警告。
面对这种只用眼神传达的压制,季酌修淡淡一笑。他先给白靖棠夹了些肉,而后自然而然落筷在徐云知盘中。
郑砚浓胸膛起伏,压抑着来到徐云知面前,玫瑰从他怀中推到徐云知面前,她胜雪的皮肤相衬下越发白皙。
“云知,别生我的气了,”郑砚浓突然有些紧张,这是认识徐云知这么多年以来,为数不多的道歉。
徐云知呼吸一滞,握紧筷子,一抬头,所有人的关注都在她身上。
“既然已经买单,就坐吧,不要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圆桌前的空位只有一个,靠近门边,徐云知看了一眼,暗示的相当明显。
可郑砚浓偏不。
他硬生生加了张凳子,挤在徐云知另一侧。
场面有些冷,给郑砚浓通风报信的女孩子主动调节,“徐小姐真幸福。”
玫瑰香气扑面,馥郁葱茏,每一朵都是精心养护的成果,却不是徐云知喜欢的。
怀里的花束烫手,怎么处理都不合理,徐云知深知,让她假装开心并收下,她做不到。
眼看徐云知的眉头簇起,季酌修正要开口,谁知却被小家伙抢了先,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里充盈泪水。
“云朵老师……我花粉过敏。”
今天包厢里最受关注的男士,除了季酌修当属白靖棠。一看他这么可怜,没等徐云知表态,其他人纷纷围过去。
“先拿走吧,相信郑先生不介意。”
“宝贝,你需要吃药吗?”
精致的花朵被遗弃在墙角,可郑砚浓一点不在意。
他将徐云知喜欢的食材整整齐齐放在铁板上,慢条斯理地烤制,精准掌握调料配比。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徐云知。
他笑着,左边梨涡显现,动作轻松自在,神情漫不经心。徐云知看向墙角,眉头锁起。
郑砚浓自以为是的道歉里,其实没有分毫歉疚。
看出徐云知不想在这里,季酌修放下筷子,吃的满嘴冒油的白靖棠心领神会。
他擦擦嘴,环住徐云知的胳膊:“云朵老师,我吃饱了,能带我去玩吗?”
郑砚浓笑容一僵,抬头看徐云知。
“走吧,”徐云知牵住他,“你刚吃完饭不能跑,好不好啊?”
徐云知从郑砚浓进入包厢就没有主动理会过他,此刻更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铁盘上满满的食物像是某种嘲讽,徐云知前脚离开,郑砚浓后脚就扔了夹子。
其他人三三两两去唱歌,不知不觉只剩郑砚浓和季酌修。
“季酌修,我好像好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我的东西,你一个都不要肖想。”
郑砚浓眼前的食材开始冒烟,原本火候正好的牛肉水分过度流失,开始焦糊。
“东西?”
季酌修噙着笑走到桌边,关掉烤盘开关,他站在郑砚浓身边,背对所有人。
“不知道郑少爷指的,到底是什么?”
“你!”
郑砚浓想发作,却又怕被人看见,硬生生咽下。
“郑砚浓,”季酌修放下衬衫袖口,笑意一瞬而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不珍惜的人,会受到惩罚。”
郑砚浓倏地站起,和季酌修针锋相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季酌修看向被郑砚浓烤坏的食材,颇为可惜地摇摇头,“难道你烤之前就没发现,你想献殷勤的对象,已经吃饱了?”
季酌修没再理他,找到姜梓诺,“姜小姐,请问徐老师的外套在哪?”
姜梓诺本来就不忿郑砚浓的出现,当即就把徐云知的私人物品一股脑交给季酌修。
“你们呢,就负责去陪孩子。”
说完,姜梓诺端起酒杯,特意拦住郑砚浓的去路,“郑大设计师,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专门说过的吧?感谢你给我专访机会。”
郑砚浓深知,姜梓诺对徐云知有多重要,哪怕明知她来者不善,却还是不得不好脸相迎。
“不用谢我,要谢也是因为云知。”
郑砚浓没接酒。
“知道你不想喝酒。”
姜梓诺招手,服务员拿上两件果奶。
“如果换成这个郑先生还不喝,就太扫我面子了。”
季酌修离开包厢,径直走向儿童区,徐云知和白靖棠一人坐在一个秋千上。
“云朵老师,你不开心。”
白靖棠最擅长捕捉大人的心情,徐云知眉间的距离,骗不了他。
“被你发现了?”
徐云知没否认,面对孩子,她从不说谎。
“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事吗?”
白靖棠看到季酌修就在侧后方,却没有提醒徐云知。
“你说,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不在意,却还要装用心?”
那束郑砚浓毫不在意的玫瑰,刺入徐云知心里。他为了达到目的,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云朵老师,我爸爸妈妈很忙很忙,几乎一年见不到几次。”
白靖棠看着徐云知的眼睛,用稚嫩的声音讲述。
“他们好不容易来看我的时候,我通常会装病,或者闯祸。”
孩子平静的话让徐云知心里泛起波澜,她伸出手,捧住白靖棠的侧脸。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留下更久。”
白靖棠心无波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却在看到徐云知眼里流露出心疼时,有所愧疚。
“所以这一次,你又是因为什么跑到我这?”
季酌修忽而插话,将外套递给徐云知。
白靖棠一脸‘你背刺我’的震惊,他明明是在给外甥铺路,谁知道亲外甥,竟然掀他老底。
徐云知接过,抬起头便看到季酌修温和的笑,他坐在徐云知另一侧的秋千上,长腿屈起。
“你吃饱了?”
徐云知觉得季酌修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有他在,总能变得平静。
“今天有些超量,”季酌修摇摇头,“回去至少得跑5公里。”
优秀的人果然自律,徐云知目露佩服。
“棠棠,那边有小朋友,你要和他们一起玩吗?”
过了饭点,结束用餐的小孩越来越多,徐云知指着其中一处。
“要去!”
白靖棠说完就跑,留下季酌修和徐云知。
徐云知斟酌着开口,“季律师,因为我就是教育工作者,看到和孩子有关的,就会忍不住说几句,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多嘴。”
季酌修摇头,从口袋拿出一个精巧的铁盒,推开盒盖放到徐云知面前。
盒子里是各式糖果,徐云知猜,这应该是给白靖棠准备的。
她拿起一颗熟悉的,柠檬海盐清新爽口,赶走午后疲倦。
“棠棠很缺关注和爱护,所以才会总做一些危险甚至伤害自己的事。”
徐云知通过聊天和行为举止,看出白靖棠的情商和智商远高于同龄人。
但之所以那么顽皮,不外乎心里某处作祟。
“你说的没错,”季酌修看着脚下,仿真沙摩擦皮肤,“他和保姆在一起的时间,多过任何人。”
“如果季律师方便,可以和孩子的父母聊聊,趁着孩子小,比较好弥补。”
徐云知工作5年,见过的孩子形形色色,不管孩子顽皮或是乖巧,这个年龄段只要出现问题,大部分都和家庭有直接关系。
“如果聊不了呢?”
季酌修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抬头迎上徐云知关切的目光,他笑着改口:“我会去解决的。”
“云知!”
郑砚浓看着徐云知和季酌修的背影再也无法压抑,他叫出徐云知的名字,语气尤为不好。
季酌修脸色一沉,从秋千上站起,“徐老师?”
“季律师先去陪陪棠棠。”徐云知不愿让季酌修再看到她和郑砚浓的不堪。
季酌修心领神会,走向远处。
两个人终于分开,却不知道在低语什么,郑砚浓挤不出笑容,大步走向徐云知。
“云知,你为什么要和季酌修在一起?”
尖利的问题迁怒的语气,毫无保留地砸向徐云知。
“我和谁交流,是我的自由吧?”
徐云知的语气没变,吐字比平时要快。
“况且什么叫在一起?”
徐云知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郑砚浓越发笃定,她是被那个狼崽子给影响了。
“你明知道我在,为什么还要和他凑这么近!”
问出来了,郑砚浓心里舒畅很多,都是徐云知的错,让他一而再生气。
“你是怀疑我和季律师有什么,还是因为和我说话的人是季律师,所以介意?”
徐云知敏锐地觉察,郑砚浓的怒气有些反常。
“你!”
郑砚浓无法解释,那种害怕徐云知被季酌修抢走的心情。
以及没有证据证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的空口无凭。
“你最终都会成为我的妻子,让你注意和其他男人的距离,有错吗?”
郑砚浓忽然有些失望,他的云知应该是温柔而听话的,而不是这样斤斤计较。
“最终?”
徐云知笑了,轻蔑又自嘲。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成为你的妻子?你否定我们的婚约,用单身人设终结男女朋友关系。”
“请问你这么自信的底气是基于什么?”
徐云知第一次对郑砚浓那么失望,比看到狗仔偷拍的照片都还要难过。
心里残存的好感如流沙般,无声消逝,一去不返。
季酌修抱着白靖棠走来,中断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对话,“棠棠困了,徐老师要一起回去吗?”
徐云知不愿继续争吵,给姜梓诺发了条消息便同意了:“麻烦季律师。”
郑砚浓不想让徐云知走,却见徐云知扬了扬手机。他心里一颤,点进和徐云知的聊天页面。
是一张截图,主角是他和田晶晶。两个人撑着一把伞,他搂着田晶晶的肩。
徐云知知道了!
回程的路上,徐云知陪白靖棠坐在后排。她打开微博私信,那个未知小号又给她发了新的照片。
郑砚浓和一个女孩子在舞池里跳舞,两个人对话时暧昧又亲昵。
来信人格外体贴,特地截取了一段百科,生怕徐云知不知道,照片里的人叫什么。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徐云知心里堆积已久的疲惫压过难受以及失望。
钝痛的伤口迟早会麻木,然后伴着结痂最终愈合。
她累了。
行至半途,季酌修透过后视镜看徐云知,她闭着眼假寐。
白靖棠靠在她身边,睡的格外香甜。
到徐云知家门口,她和季酌修、白靖棠道别:“谢谢季律师和棠棠的陪伴。”
白靖棠依依不舍:“云朵老师,如果不开心,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外甥的号码,你知道吧?”
徐云知被孩子老成的语气逗笑,点点头,“好。”
季酌修下车,走到徐云知面前前,从口袋拿出那只铁盒:“这些糖,还请徐老师收下。”
徐云知迎上白靖棠殷切的目光,最终摊开手心,“我就不客气了。”
铁盒躺在她手上,盒子外侧还残留着季酌修的体温。从高处看,他们的手仿佛短暂地牵在一起。
等徐云知上楼,白靖棠戳戳季酌修的背:“我说外甥,你喜欢她对吧?”
季酌修没回答,上车在地图输入一处地址:“我说舅舅,你该回你家了对吧?”
徐云知一进门,门口堆着几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向里走,郑砚浓站在能看到楼下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支雪茄。
“云知,”郑砚浓背对着,情绪不明:“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