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季酌修没开玩笑，总是挂着笑意的脸上带着戒备。徐云知不敢往后看，下意识抓住包链。
“没事的，”季酌修摇摇头，将徐云知的紧张看在眼里，“有我在。徐老师负责排队就好。”
小偷小摸的事，在热闹的地方不少见，起初季酌修只是警戒，谁知小偷认准了他和徐云知。
一个人行迹匆匆故意从徐云知身边跌跌撞撞地擦身而过，而另一个人的手则伸向那只名牌背包。
本是迅速又简单的盗窃，却被高大的男人阻止了。
季酌修的手，放在背包的卡扣上，小偷一抬眼，就和他撞上视线。
警告的意味让小偷胆寒，盗窃不成的两个人迅速分散在人群中。
徐云知一直向前走，对于顷刻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季酌修在她身侧的余光中，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直到轮到徐云知和季酌修点单，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一份10串，你觉得我们俩能搞定吗？”
红柳枝经过高温，散发清香，明明刚刚吃过，徐云知的胃却不争气地抗议。
“没问题的，”季酌修从口袋拿出手机，“这次我来买。”
徐云知顾着和老板说不加辣，一扭头季酌修已经付款成功，他将手机往回装时，西装裤口袋里鼓鼓囊囊。
“耳机要不要暂时先装我包里？”
季酌修和她同时离开，什么都没带，徐云知还有背包，他却只能把东西都挤在口袋。
“那就麻烦徐老师了。”
季酌修从店主手里接过烤串，分量十足的烤肉在孜然的调味下，引得徐云知食指大动。
两个人坐在塑料桌子前，大快朵颐。
季酌修吃的很斯文，不少行人在路过时会看他，“火候刚刚好，不柴不老。”
徐云知吃完一串，对这个评价颇为认同。
“和季律师出来吃路边摊，除了带钱，还需要很强的抗干扰能力。”
徐云知吃了两串就饱了，她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季酌修。
季酌修接过时目露疑惑，一直看着徐云知。
“看你的人好多，你难道没发现？”
对于美的欣赏，人人有之，徐云知心想，如果她再年轻几岁，也会在遇见季酌修时，心怀幻想。
季酌修吃完后，整理桌上的红柳枝，他笑着站起，“所以，徐老师是在间接夸我好看？”
好看肯定是好看的，但徐云知却无法说出口。灼烧感从耳朵向上攀援，徐云知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和季酌修之间错开个身位。
“季律师要喝酸奶吗？”
走走停停，当徐云知和季酌修离开夜市，夏夜又恢复宁静。
下个路口就是徐云知家，她却在那之前主动和季酌修告别。
“季律师，谢谢你。”
她习惯独自生活，可偶尔有人陪的感觉，确实不差。
这个晚上，男人的陪伴始终保持在让她舒适自在的社交距离，不会过度亲近，也不会因为陌生而令她觉得别扭。
“该感谢的人是我，”季酌修笑着看向徐云知身后，“谢谢款待。”
“等你有空，或是有想去的餐厅都可以联系我。”
季酌修背对灯火通明处，周身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薄光。徐云知无法自欺，她和这个人之间的距离，又减少了些。
“可能要两周以后了，”季酌修放下袖子，整理衣领，“我要出差，等我回来，不会浪费被徐老师款待的机会。”
“好，”徐云知颔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黑车停下，“季律师再见。”
徐云知往前走，季酌修上车，徐云知进入小区，季酌修乘车离开。
那份照顾有礼温和，不打扰，刚刚好。
郑砚浓是半夜被吵醒的，他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田晶晶家的沙发上。
自由哈瓦那制作简单，不过是朗姆兑可乐，可酒劲却不是一般大。
他从沙发下摸出手机，一看是酒肉朋友，当即要挂。
谁知对方锲而不舍，打到他被烦的不想接也得接为止。
“郑少，你猜，我晚上看到谁了！”
对方应该在夜店，震天响的音乐吵的郑砚浓想扔手机。
“不说就挂。”
郑砚浓懒得和他废话。
“别啊，我看到你那个未婚妻和季酌修在一起，我还拍照了呢！”
郑砚浓的困意，随着一张又一张照片转变成怒火。
他锁着眉心，从沙发上骤然站起。毯子掉在地上，被踩在脚下。
徐云知穿着白色连衣裙，柔和美好，而季酌修那个狼崽子和她面对面。
季酌修背对着，郑砚浓看不清他的表情，徐云知的笑容，完完全全展露。
她在笑，温柔充盈在纤长的眉间，喜悦绽放在弯起的柔色唇瓣上。
那样的动人甜美，他曾看过千万次，一次又一次令他沉醉，心里生出万千怜爱。
可现在，她竟然给了季酌修！
怒上心头，郑砚浓路都不看就往前走，膝盖磕在茶几边缘，震得玻璃杯互相碰撞。
他倒抽一口气，弯下腰按揉，嘴里骂了几句，打电话给司机。
“接我，去尚合嘉苑。”
他现在只想打爆季酌修的狗头。
“少爷，现在是早上四点半，您不需要再休息会儿？”
“废什么话！”
去季酌修家的路上，郑砚浓几次翻出那些照片，徐云知的笑容越发刺眼。
明知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他却做不到不在意。
徐云知会被抢走，这样的想法如风中野火，萦绕着令他心生惧意。
郑砚浓之前笃定，徐云知除了他不会看别人，可当对象变成季酌修……
想到这，郑砚浓向前方座椅挥出一拳。
到季酌修家小区门口，司机下去交涉，可无论他怎么说，安保都不愿放他们进去。
反反复复一句：季先生休息期间不接待访客。
冰冷又机械化。
郑砚浓本想硬闯，却最终作罢，他最近热度很高，如果被狗仔拍到，得不偿失。
司机拿不出解决方案，上车时小心翼翼，不敢主动询问，屏息等着郑砚浓做决定。
“等，”郑砚浓的额头因为酒意发疼，他蹙着眉，一脸不好惹，“我就不相信他不出来。”
上午六点，太阳照亮世界，城市的脉络逐渐苏醒。
季酌修穿着运动服走到小区门口，安保人员连忙上前提醒：“季先生，马路对面那辆车里的人，一个小时以前就要找你，被我们给拦了。”
马路对面那辆同型号的车，季酌修一下就猜出是谁。至于为什么来，也大概有了想法。
不过，他不在乎。
季酌修信步闲庭地走出小区，正打算晨跑，迎面而来的人让他停下脚步。
“徐老师？”
季酌修没有吝啬笑意，朝徐云知勾起唇。
徐云知从自行车上下来，双颊发红。轻喘着，没能即刻回应季酌修的询问。
“季律师，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来着……”
徐云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草率了。
“你没接。”
季酌修从口袋拿出纸巾，递过去解释：“我晨跑的时候，一般不带手机。”
徐云知也不顾上客气，拿过纸巾擦拭前额，“昨天忘了给你耳机。”
呼吸终于顺畅，徐云知从背包里拿出递过去。
“我本想晚点联系徐老师。”季酌修昨天无意和徐云知提到自己住的小区，没想到她为了耳机，一大早就来了。
“我骑车锻炼……顺便看地图距离你家也不是太远，就过来了。”
徐云知讪笑，她高估了自己，地图上和实际行进路线根本不同。
徐云知的双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开的胭脂色，是晨起时的花朵，挂着露珠，娇艳欲滴。
她的唇瓣发干，时不时轻抿一下，季酌修看在眼里，眼中神色变得深沉。
“既然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徐云知刚打算走，忽而被季酌修拽住手腕，将人往他那边一带。
事出突然，徐云知毫无防备，她撞在季酌修胸前，鼻尖蹭到男人白色的t恤上。
一辆本该在路上行驶的车，为了抄近路开到人行道上，如果季酌修刚刚不拽徐云知一下，她很可能被倒车镜刮到。
季酌修和徐云知之间，其实是留有距离的，只可惜站在马路对面的郑砚浓看不到。
他站在车边，将两个人的互动完整看在眼里。
照片里的场景，在他眼前再度上演。只不过这次，他能看到季酌修的不善笑容，而徐云知则被季酌修护着，背对着他。
不该是这样的。
车辆呼啸着来来去去，郑砚浓脚下生根般无法挪动。
他生气，气季酌修对他的女人下了手，也气徐云知不知道和这个狼崽子保持距离。
一拳砸在车身上，郑砚浓的指关节破了皮，车流被红灯挡住，他迈了一步，却又收回。
低头看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烟酒味混合。
如果徐云知看到他这样，一定会觉得他刚从夜店离开。
他怎么能以这副会让徐云知难过的样子过去呢？
郑砚浓第一次体会到畏首畏尾的感觉，尖锐的情绪之中混杂颓然。他坐回车里，继续看向马路对面。
徐云知很快和季酌修分开，男人抓她胳膊的那一下，还带着灼热感残留。
“又帮我一次，”徐云知有些发愁，“想还清季律师的人情债，挺难。”
季酌修仗着身高优势，若无其事地看向马路对面，郑砚浓的车还在，可暴跳如雷的人却已经坐进车里。
“那不如就攒着，等我回来之后慢慢偿还。”
男人故意在慢慢这两个字上放慢了读音，一副债主才有的余韵。
“好。”徐云知认真允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联系我。”
徐云知礼貌告别，骑着自行车离开。
晨光中，略显瘦削的背影被微风雕琢出灵动而优美的细节。季酌修没有收敛，看着她直到消失不见。
她离去，郑砚浓也离开。
他看得出，徐云知和季酌修之间有距离感。过分的不是徐云知，而是季酌修。
可郑砚浓没办法，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季酌修和徐云知。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俩之间产生了联系？
维持此前的彼此不相识，难道不行吗？
季酌修投来的表情，郑砚浓十分介怀。
那不是目的明确的野心，而是意味不明的深藏。
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才更让郑砚浓头疼。
手机打断郑砚浓的思绪，低头一看，是田晶晶。
“晶晶？”
郑砚浓头疼，声音跟着低下去，有气无力。
“砚浓，你去哪了？我这一大早一通好找。”
田晶晶在撒娇，可询问中带着责备。哪怕她的吐字发音习惯和徐云知再像，可她终究不是徐云知。
“我去哪，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郑砚浓有些后悔，他怎么和田晶晶之间变得这么暧昧。之前他爱玩，不过是大家一起抽烟喝酒跳舞，可田晶晶却让他觉得刺激又不安。
“回来吃早饭吧，”田晶晶很聪明，很懂什么时候服软最有效，“我特意为你准备了牛油果可颂。”
女人故意放低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的气声，如同某种撩拨。
郑砚浓犹豫了，可紧接着眼前出现徐云知。
“不了，”郑砚浓闭上眼，阻断混乱的思绪，“我新一季的珠宝，还在等我出稿，这些日子，我们还是少联系吧。”
结束和田晶晶的通话，郑砚浓按下徐云知的号码。他想问，为什么要和自己的死对头在一起？
可郑砚浓却毫无底气，甚至觉得自己可笑。
他扔了手机，靠在座椅上。
就算没有徐云知，他也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