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周老师，前面那辆车停了。”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周宴，心里模糊觉得：闭着眼睛的周老师可比平时看着好相处多了。
周宴看了一眼商场外墙上琳琅满目的广告牌，低声说道：“好，谢谢。”便带着身后的摄像下了车。
“你们也来这儿啊？”周宴刚离开，接送江沅的司机便凑了过来。
节目组准备的车牌都是连着的，刚刚在路上他就发现这辆车一直跟着他们了，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告诉小江总，现在看来肯定是偶然间碰上了。
周宴的司机看着对方一脸“好巧”，配合地笑了笑。他才不会说，周老师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跟着前面那辆车。
跟拍江沅的摄像是个国字脸的大哥，长得特别像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里“没头脑”。
“没头脑”大哥看着步履匆匆、一脸生人莫近的江沅，鼓足勇气，小声说道：“您觉得20元能挣到多少钱？”
“不清楚。”江沅刚回答完，脚步一顿，柔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进入工作状态后会比较投入。现在没有样本数量，没办法进行估测，咱们一起努力，好吗？”
江沅眉眼弯弯，恍若刚刚破冰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好！”大哥对上江沅满含鼓励的眼神，下意识回应道。
节目播出时，网友们看到这一幕，满屏“哈哈哈哈哈哈”，纷纷在弹幕留言：被摄像大哥的反应笑死；大哥该不会是想等会儿自掏腰包帮妹妹挣钱吧。
江沅选择的商场在老旧城区，从刚刚一进门，便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跟在江沅身侧的摄像机。此时见他们停下来，一个烫着羊毛卷的阿姨从人群中钻出来，凑到江沅身边，好奇地说道：“闺女啊，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江沅后背猛地僵直，眼里下意识闪过一抹惊惧，半晌才回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阿姨，我们这是在录综艺。您这个羊毛卷真好看，要是再换个妆容，都可以去拍画报了。”
阿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里有些得意：“瞧瞧，你们前两天还笑我，人家仙女一般的小闺女都说好看呢。”
旁边的阿姨纷纷起哄道：凤辣子，你还不赶紧趁这会儿沾了点仙气，化妆拍照去，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咧。
羊毛卷阿姨笑着挥了挥手，正准备说话，就被江沅握住了手。
“阿姨，我帮您化，成吗？”
阿姨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拍了拍江沅的手背：“成，有什么不成的。阿姨这把年纪了，你随便化化就行，化不好也别有心理负担。”
阿姨的手心有些粗糙却格外温暖，江沅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那您稍微等一下。”
江沅快步走进“期会”的专柜，看着里面一脸惊诧又有些忐忑的店长，柔声说道：“叶店长，咱们方便聊一聊吗？”
“我在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任务是需要赚取生活费。”江沅看了一眼不太自然的店主，示意镜头偏转一下，“我们合作吧，您也看见了，现在外面都是被我们吸引过来的阿姨们。我使用店里的试用装给阿姨们免费化妆，她们每购买一样产品，我从中抽取少量费用，具体您看着给。”
店长听见江沅的话，快速打量了一番对方，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江沅笑着伸出手，“祝我们大卖。”
“大卖。”
店长不傻，人都有从众心理，一个人买了便能带动身边的2-3人。眼下这么多人，是过去店里一个月的人流量了，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买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更何况，面前这人这么好看，肯定是大明星，电视播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江沅拉开高脚凳让羊毛卷阿姨做上面，再结合她的脸型，画了一个十分港风的妆容。
扫完最后一笔高光，江沅拿起柜台上的镜子递到阿姨面前，笑着说道：“阿姨，您看看，喜欢吗？”
羊毛卷阿姨抬起手，在快触及到皮肤时又赶紧放下，眼里又是惊喜又是怅惘。
“凤辣子，这跟你年轻的时候真像。”其中一个阿姨十分羡慕，面上十分神往。
这些年，老城区的房子旧了、破了，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许多年轻人也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有他们跟这个地方被困在时光的洪流中，身体还年轻，心却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慢慢衰老了。
“小闺女，你能不能给我们都化一下，我们给钱。”
“是啊，我们给钱。”旁边围观的阿姨连连点头。
江沅见此松了一口气：“阿姨们，我很愿意给你们化妆，不收钱。如果有阿姨不愿意上镜，我们会把镜头移到一边。”
“你把我们化得这么好看，我们都愿意上电视。”有阿姨爽朗一笑，开心说道：“也让我家那臭小子看看，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好看的咧。”
“是，我们都愿意。”
羊毛卷阿姨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小闺女录制节目也是有任务的，得自己挣生活费。咱们在小叶这买一样化妆品，小叶能给点工资。大家伙儿化完妆以后，要是觉得还不错，捡着自己需要的买上一点。”
说着，羊毛卷阿姨朝店主说道：“我觉得咱们这老品牌不比我闺女买的那些大品牌差。小叶，刚刚用的你都给我来一套。”
店长面上难掩激动，大声说道：“今天店里打八折。阿姨们也别冲动消费，买自己最需要的，剩下的我送大家一些小样，大家伙儿用得好了回头再来买也不迟。”
说完，店长朝江沅歉疚地笑了笑。毕竟，这样一来，她挣得肯定要少一些。却没想到，对方满脸笑意，没有丝毫不开心的样子。
江沅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帮同宿舍的化妆，久而久之积累了一些经验。后来便做了美妆区不露脸的博主，也是唯一一个自己不露脸，靠帮她人化妆粉丝突破千万的博主。
再加上现场虽然人多，但阿姨们偏爱的妆容大多还是大气、素雅这一类。因此，她只需在此类基础妆容上结合她们自身的特点，作出一些细节上的改动，极短的时间内，便能打造出一个契合她们自身脸型、让众人眼前一亮的妆容。
喧嚣渐渐褪去，江沅甩了甩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腕，坐在高脚凳上轻轻松了一口气。
“喏……”店长将四张红色纸币递到江沅的面前，一脸佩服地说道：“你也太厉害了。今天的销售额快赶上我过去三个月了。”
江沅从中抽出一张还给店长，轻声说道：“太多了。”
虽然刚刚她一直在给阿姨们化妆，但是大概卖了多少心中还是有个模糊的数字的。
店长将钱塞回江沅的手中，脸上有些羞涩，“其实我还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也化个简单的妆。”
“当然可以，我还得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呢。”江沅莞尔一笑，背过手揉了揉手腕，轻柔的卸掉她脸上的底妆，从护肤开始重新上了一遍妆容，过程中还分享了一些小技巧。
任务时间转瞬即逝，江沅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周宴，对方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分热情的中年人，言语之间再三邀请他有时间再过来做客。
江沅瞥过他手中的黑色塑料袋，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