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算了,想得头痛。你重新合眼,一觉从傍晚睡到晨光熹微。
没有什么是睡觉解决不了的,至少,好好补了一觉,你情绪稳定了不少,目前大约处于一种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贤者模式。
就那种现在床上多一个光膀子醒来,发现自己失贞于你而悲痛欲绝,晃着胸肌腹肌要开煤气和你同归于尽的琴酒,你也能淡定点一支烟的感觉。
或者那种床上多一个光膀子醒来,支着下巴冲你勾勾手指媚眼如丝,晃着胸肌腹肌跟你说“小姐姐来玩儿啊”的琴酒,你也能微笑回个飞吻“弟弟我们不约”的感觉。
还别说,琴酒首次出庭你还去旁听来着,前男友的前同事身材是真不比他差,这种脑补小剧场拉来出现一下,又不要给他钱的。
别问为什么不脑补现任或者前任,这种卖肉杀必死场合都只能脑内实际看过一万遍的躯’体,怎么想怎么亏,你真没那么三贞九烈。
你又不挑,代餐自high脑内一下,丰衣足食圈地自萌,相比降谷零那种捆着吊着把人折腾到水溅脏镜头的玩法要节能减排一万倍。
给猫咪拌好猫粮,梳洗下画个淡妆晃下楼上班,顺带祈祷下公安前任的手机保管好别流出去——你既不想国家出现安全危机,也不想在p站无偿素人出道,即使没露脸
啊看来真不好背后说人。
降谷零抱着牛皮纸食品袋,坐在楼前的秋千上,听出你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你脚步不停,微微冲他点头算打招呼,我就路过下你忙你的
被叫了名字。
降谷零走近你,递出纸袋,声音很轻:“先吃些东西,不吃早饭会胃下垂的。”
你盯着他,这就有点渗人了大兄弟。
降谷零垂下眼眸:“昨晚,你的厨房灯没亮,早上也没开火”
你扫了眼降谷警官的西服衬衫,跟昨天是同一件,这家伙果然没有回家。彻夜盯梢前女友,是真的笃定你不会报警哦
此外这家伙是连轴转多久了?
混太久了,能察觉大猩猩完美掩盖的些微疲惫,算你的特技了。
“谢谢,”你心平气和摆摆手,“还不太饿,早饭跟人有约了。”
这种情况下,彻底无视他走开,反倒像赌气一样。
如果你的情绪仍受到他的影响,等于向他证明你心里仍怀有过去。
没必要。
你看着降谷零喉结动了动,固执地把纸袋推进你手里。
刚出炉的芝士火腿煎蛋三明治,搭配燕麦茶。偶尔不想开灶的早晨,你们惯熟的小摊上,你最常点的搭配。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
即使与他再无未来,过去的积累太雄厚,过量的共同习惯,吹个空调吃个早饭都能让你emo心软。
没必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两辈子二十多年,不晓得太阳冷热,冰墩墩带刺夹刀,证明你确实脑子不好使,你们实在不合适。
虽然在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精|壶加保姆之后再说这个有点emmm——人一辈子,总该给自己留点儿体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默默在心里向芝士火腿煎蛋三明治和燕麦茶说声对不起,当着降谷零的面,将整个纸袋扔进垃圾桶。
无视他一瞬间流露的受伤无措,目不斜视向前离去。
真的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zero”你想了想,回头唤了一句。
你看着降谷零眼底亮了起来,像被主人呼唤的小狗。
“我目前在和其他人交往,出于避嫌考虑,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比较好。”
“虽说部门不同,以后在工作中如有交集,请多指教了,降谷桑。”
你盯着他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现在彻底熄了。
你转身向前走。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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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风见,这个架子,如果主干再缠上一层浸过猫薄荷的麻绳,猫会不会更有兴趣?”
准备下班的风见裕也,看了眼降谷零递过来的宠物杂志——6万円的猫爬架,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如果是未长成的小猫,这种大型的还用不上吧。”风见试图阻止上司冲动消费。
听降谷先生提过,木崎桑捡了只小猫。
几个月来,闲暇时,风见裕也撞到好几次降谷零下单猫用玩具,零食,保健品。
它一定很受两人的宠爱,风见想。
降谷零不在意:“早晚会用上的。”
下班回家,正值万家灯火点亮整个东京。
那里面,数不清的家庭聚在一起吃晚饭,聊天或者拌嘴,然后全家一起看黄金档,为了看球赛还是偶像综艺,围绕着遥控器你争我夺。
降谷零像往常一样,打开房门,摸上电灯开关,对着黑漆漆的屋子招呼道:“我回来了。”
赶在话音落下前,成功让玄关和客厅的灯亮成一片,降谷零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nicecatch。”
没好意思告诉风见,猫爬架两天前就已经买到手,送上门了。这两天,降谷零时不时总想着给它添点儿部件。
rua了把绕着自己跑的哈罗,打开电视,把漫才综艺当背景音,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给猫爬一圈一圈缠上手指粗的麻绳。
昨晚,用猫薄荷煮水,把麻绳浸泡了一夜,又风干了一白天。
开了罐啤酒,降谷零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摊开留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盯着电视里刷宝逗咳嗽的漫才组合。
这个组合,她很喜欢。他们有的笑点他get不到,但她能笑出眼泪。
搞不懂哪里好笑,但他喜欢看她笑。
“偶尔吧。”
“偶尔个鬼啊!”漫才演员抖了个包袱,现场爆发哄笑。
降谷零回忆上下文,刷刷刷记下这里的笑料。
等下照着镜子模仿,下次和她说话,就试着看场合抛出这个笑点吧。
作为让她难过的倒霉玩意儿,至少可以向让她开心的东西学习。
电视里漫才的环节结束了。
降谷零停下来,从茶几抽屉拿出这个漫才组合的特辑dvd,对到上次看没看完的部分,翻出笔记接着复习。
这个组合,最经典的是收录在特辑里的段子。
上辈子,刚当上警察那会儿吧,她迷这两个秃子迷到专门抽空去看现场演出。碰上漫才组合出了特辑,降谷零便买来送给她。
后来,萩原没了。再后来,一个月的时间,松田殉职,连hiro都没了。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来着?
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幸好本来也没什么空余时间。
作为波本,要撑起场子跟所有敌人演戏;作为公安降谷零,要争分夺秒地整合情报网,调走风险人员,配合上峰排查内鬼,把苏格兰暴露的损失降到最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在。
打从降谷零接下了长期卧底,她就申请成为对接零组的情报内勤。
她外语能力好,细心谨慎话不多,加上降谷零的私下举荐,黑田干脆地把她划进了专案组。
于公于私都会推荐她,降谷零不会承认徇私的成分更大。
那家伙,耳根子软又把握不好人之间的距离感,两人切断联络的话,鬼知道她多久会被哪来的偷腥猫拐跑,给自己头上搞环保,完了要拎回来估计得花不少功夫。
双刃剑的决定。她被迫直面了hiro的死讯,降谷零则不至于被迫一个人熬过失去朋友的冬天。
看到帅气的机动车,类似“松田会喜欢这款”的念头总会划过脑海,然后一整天,心脏像坠了块铅。
在稍微睡过头的早晨急急忙忙冲出家门,hiro打着哈欠向自己招手。
放榜日,hiro攥着准考证从人群里挤出来,猫眼泛红:“考上了,咱们都考上了!”
警校的深夜,替自己贴上创可贴,hiro唠叨着“好好和同期相处”
感觉不到自己是在梦里,第无数次被闹铃拉回寒冬的凌晨,再花一会儿消化掉“hiro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好歹,降谷零在那个冬天里学会了些控制ptsd的方式。
那方面的发泄算一种。最危险的一次,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折腾到小腹灌满缺氧得颤抖——就这样都要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也是服气,一摸流出来的东西里渗了血丝。
某次深夜,半途醒来的降谷摸进客厅,撞到她盯着电视上放的漫才特辑,一边笑一边咬着虎口流泪——失去朋友的,不止他一个。
啧不管怎么回忆,自己这个男友都糟糕透顶,真亏她能跟自己交往这么久。
像学生时代复习备考一样,降谷零在笔记里几个经典段子上划重点,等着找机会融会贯通——那时漫才笑料能缓解她的悲痛,现在也应该能替自己拆补一二。
至少,下次,能跟她来一次轻松愉快的谈天就好。
也不能太刻意,降谷零想。
按医生的说法,想让她一点一点摆脱对自己的固有印象,得循序渐进地来,第一步首先该把自己调整到能看的地步。
“极度珍贵的东西,到头来都会失去。”降谷零一边讨厌父亲的断言,一边陷入遵从它的怪圈。
没什么印象的母亲也好,流星一般照耀童年的艾莲娜医生也好,上辈子殉职于暗处的hiro也好。
唯独她不会这样。降谷零现在仍如此相信着。
说好的。失去hiro的日子,她就哭着保证“你还有我,我陪着你,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还是棱角锋利的降谷零时,她擅自凑了上来,包容、软化了他所有的缺口凑出一个圆,轱辘辘碾过半辈子。
降谷零无法接受,将她规划进每一天成了本能的现在,那家伙突然抽身离去,徒然停滞的规划表和分崩离析的日常。
她不能扔了他。
她别想扔了他。
自己的尖刻别扭伤害了她,那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