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翡冷翠（17）
登顶圣母百花大教堂之后，俯瞰整个佛罗伦萨的景色，果然震撼得无与伦比。
这种感觉，与站在米开朗琪罗广场上看风景是不一样的。攀爬了四百六十三阶又窄又陡的台阶之后，必然会有的心理变化是一方面，当可以更近距离地看到穹顶上的壁画——《末日审判》，又是另一种震撼。
托斯卡纳的好阳光透过穹顶的天窗洒下，整个穹顶被阳光笼罩在一层柔和又圣洁的光雾里。
收到虞钦消息的时候，于晁已经暂时将他的打卡拍摄告一段落，坐在地上翻看着刚刚拍的照片，并进行筛选。
虞钦：有空吗？在哪儿？
前一天的比萨之行，她的身体已经给她发出了紧急预警，而她毫不在意。她错误地判断了阿司匹林的药效，以为它是什么药到病除，吓退病菌的灵丹妙药。结果不仅没有好好地保护她的嗓子，甚至还饮酒和熬夜。以至于第二天的她，彻底拜服在病魔的脚下，提前安排了于晁的自由行动。
于晁看见这条短信，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此刻虞钦应该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病，好好休息，而不是抱着手机给自己发信息。尤其是，这条信息的内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于晁：在圣母百花大教堂，怎么了？
虞钦给他发了一个兴奋的表情之后，又发了一句：接下来的行程呢？晚饭有想法吗？
晚饭？于晁眉头一挑。
于晁：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虞钦：当然！夏天正是吃火锅的好季节！我和沐沐正想问你晚餐有没有想法，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火锅！
说完，她又发了一个撒花的表情，足以见得她对此事的上心。
于晁：火锅？我以为这是冬天的名物？
虞钦：不不不，冬天的名物是冰激凌。
开放式的厨房里，门窗大开。立式的风扇被放在墙角，摇着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餐桌上放着一口鸳鸯锅子，一边是菌菇汤的颜色，一边是红油的汤底。锅还没烧开，盖子上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锅里的情况。自盖子的缝隙中逃逸出来的水蒸气，蒸得桌子边的两个人额间冒汗。
“嗒哒——夏天吃火锅，人生中的一大幸事。”沐瑶笑盈盈地向于晁展示着桌上的火锅。
虞钦正从养生壶里倒出一杯凉茶，听见沐瑶这一声，转头微微笑了笑。
“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冰激凌，有多反季节我就不说了。我很好奇，在你们的这个人生幸事名单里，还有类似的事情吗？”于晁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说道。
“当然有！那就是盖着被子吹空调！”沐瑶兴冲冲地说道，末了还不忘询问虞钦的意见，“对吧？虞姐姐。”
‘正解！’虞钦低头喝茶不说话，竖起大拇指支持她的说法。
从早上起来，她的嗓子就几乎出不了声。充足的休息加上吃药，以及各种润嗓子的东西，才勉强让她的喉咙不至于太难受。为了尊重她的嗓子，她决定这一天尽量少说话。努力做到能不出声，就不出声。为此，她还特意将于晁和沐瑶都一并拉进了聊天群里，以便方便交流。
“你看！”沐瑶得意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在平板电脑上翻找，“我们一会儿看什么下饭啊？”
“都可以，看你们的。”于晁说道。
虞钦拧着眉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在聊天框里输入一串其实也没什么建设性的话。
虞钦：随便找部没看过的，评分还可以的电影？或者，最近有什么新的综艺节目比较有意思的吗？电视剧就算了，要从头开始看，只看了个一集半集来下饭，回头我还得补全剧情。
“电影的范围也很大啊。万一我挑了老半天，你们都看过了怎么办？”沐瑶苦着脸。
虞钦：有一种片子的类型，在场应该都没看过。排除掉看过的电影，可选范围也很大。
虞钦：恐怖片，最好是精神恐怖，细思极恐的那种。
“我才不要！”沐瑶大声叫起来，满脸惊恐，“开什么玩笑？你就陪我到今天晚上了，这几天我睡不着怎么办？”
虞钦：你觉得呢？
把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她看向于晁。
“恐怖片是有那么一点不下饭。”于晁无奈道。
“就是啊。虽然说我是有那么一点想看，但是这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啊。等你回来，我陪你半夜看都没关系。这几天就算了。”沐瑶又道。
虞钦：好吧，那算了。我找找剧情片有没有什么没看过的。
沐瑶再一次提到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字眼，于晁感到有些奇怪。虽然他确实没有取消跟虞钦结伴同游的打算，可是他们还要在佛罗伦萨呆上几天。怎么听沐瑶的口吻，好像明天虞钦就会离开呢？
“为什么说她只能陪你到今晚？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前一句问的是沐瑶，后一句则是问的虞钦。
闻言，沐瑶和虞钦都颇为震惊。
虞钦：明天去livorno啊，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票和房间我都订好了。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只是我以为这个行程已经被取消了。”于晁愣了一下。
虞钦：取消？为什么？
她快速地在聊天框里输入自己的疑惑，手速快得还可以顺便从一长串的收藏表情里，找到一个她认为最贴切的。
于晁没说话，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虞钦会意，于是又发了一串文字用作反驳。
虞钦：我只是疲劳性感冒，休息一两天，保护好嗓子加上充足的休息就能好。老毛病了。
“我想，休息一天，明天又开始东奔西走，应该不能称之为充足的休息。”于晁微笑着反驳。
虞钦感到无奈，瘪着嘴翻了个白眼。
虞钦：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而且我认为，所谓‘充足的休息’在广义上，意味着我应该好好睡一觉，而不是窝在家里。以及，票钱和房间的定金我已经付了，没的退。这意味着你不去，我也一定会去。最后……
“我是为了保护嗓子才没说话，我不是真的哑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能够听出沉重的鼻音，简单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变得十分困难。
“你这么想去？”于晁对她的固执己见更加无奈，想要劝阻她的所有理由都被一一驳回。连试图说服她，自己并不想去的借口，都被提前看穿。
就在他们说话间，沐瑶的手机一声声的发出信息的提示音。
“谁的信息？怎么不回复。”虞钦问道。
她的余光瞥见沐瑶的手机屏幕依然停留在他们聊天群的页面，这就意味着是别的人在频繁地给她发消息。
“你最烦的那个人。”沐瑶‘啧’了一声。
“拉黑他。”虞钦听到这个明确的指代，脸色一黑。
“我不能，你知道的。”沐瑶同样感到无奈。
“那就告诉他，你正在吃饭，请他下辈子在找你。”虞钦猛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你们在说谁？”于晁对她们的这个反应感到好奇。
“我前男友。”沐瑶介绍道。
“前前。”虞钦在旁边纠正。
“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于晁再次猜测道。
虞钦不想回答，过了一会儿之后，沐瑶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个人很奇怪。”
“奇怪？”于晁觉得这个形容有点新奇。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这么形容自己的前任。
正当沐瑶思考究竟要如何解释整件事情的时候，那个她们不论谁都不想提起的人，打了个电话过来。
沐瑶看到来电提示，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果断挂断。结果对方锲而不舍，又继续拨了过来。
“要不然，我还是关机吧？”沐瑶说道。
“治标不治本。删了他，一切问题就都没有了。”虞钦仍然坚持。
在一声声让人心烦气躁的铃声中，虞钦终于忍无可忍。她将手伸给沐瑶，问道：“介意吗？”
“不，当然不。”沐瑶果断回答，“但是，你现在没问题吗？”
“很显然，我刚才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虞钦又是猛地喝完一杯水，“比起嗓子疼，我现在更担心这个人会给我引出别的，更令人头疼的病症。”
“喂？瑶瑶？你终于愿意接我的电话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不算悦耳的声音。
于晁注意到沐瑶在听到那个亲昵的称呼之后，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两件事情。首先，请不要这么称呼她；其次，她没有终于愿意接你的电话，是我接的。”虞钦冷着脸说道，看见锅开了，冷静地把锅盖拿开。火锅底料的香气一下子充盈了整间厨房，但是却没有人率先动筷。
“可以吃了。”虞钦又道，“现在不用考虑看什么下饭了。我给你们提供背景音。”
闻言，于晁尚还有些犹豫，沐瑶却已经将视线投向桌上的几盘荤食。
“……虞姐姐？你们在吃饭？”对面又说。
“很显然。怎么？我以为你是专门掐着时间点来倒我们胃口，好让我们减减肥呢。”虞钦说着，另一只手点开了自己手机的录音软件。
“抱歉。那……我一会儿再打给她。”
“不用了。你一会儿挂完电话，记得把联系方式全删了。别留在我家沐沐的列表里，脏！”虞钦又道。
“……虞姐姐，事情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以为，就算我和瑶瑶分了手，大家也还是朋友啊。”
“可别了吧！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想要好聚好散，早干嘛去了？恶心人的事情做了一大堆，沐沐主动跟你提完分手以后，你反倒装起情圣来了。天蓬元帅可没你这样的后人。我劝你删联系方式，是给你留面子。对了，‘虞姐姐’这个称呼，当初是让你随着沐沐叫。现在你们既然没有关系了，请用‘你我她’来指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