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
像是失了真一样,在虚实之间闪烁不停,眼中的视觉也是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时而超级不正常。
沈羿的视觉第一次出现异化,是在鬼煞之气入体的时候。那时候他眼中所见皆是阴灵之所见,乃是失去肉身之后,灵体所见到的世界。
大地如同血肉般蠕动,太阳像是一只长满毛的眼睛,迎面而来的清风如同钢刀,撕扯着身体。
沈羿可是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适应了这种视觉,努力了三天,才让自己的表现和正常人无异。
然后到他吸收残缺的天鬼元神入体,正常的视觉又回来了。
好不容易适应的感官继续努力,让两种视觉同时存在于身上,那一次,沈羿花了大约五六个时辰的时间。
而这一次······
从未有一刻,世界是如此的多彩。
空气如同流水一般涌动,时而狂烈如潮,时而轻缓似泉。
阳光不再纯白,而是分裂出七种颜色,赤、橙、黄、绿、蓝、靛、紫,天地斑斓多彩,一种又一种颜色互相重叠、融合。
沈羿甚至能够看到风吹过之后,树枝摇曳之后,那伴随着运动而出现的空间波动。
如同纱幔一般层层叠叠,又似风水一般流转不停。
就连一株野草,一块石头,一团烂泥,在他眼中也有着不一样的瑰丽和精彩,能够看到各种不同的粒子在碰撞。
再如何平凡普通的物事,在上升到另一个角度乃至另一个维度之后,都会变得精彩多姿,绚烂而让人迷醉······
也可能让人不适。
这是普通人感官永远无法看到的景象,也是凡人大脑和神魂绝对难受承受的视野。
仅仅是光波的运动轨迹,就足以让一般人看得目眩神移,那繁复的变化会带来大量的信息,令人在短时间内出现呕吐、眩晕等种种不适状况。
而沈羿所看到的,可不只光波。
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信息进入脑海,数万个人格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全力运作,心灵也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充实圆满。
就仿佛,这才是沈羿该看到的世界,是他该享受的感官。
适应这种感官变化,沈羿只花了三息的时间。
三息之后,沈羿开始从这新天地中获取有益的信息,自身功体随之而变化,地罡法身参照天地万物之信息,渐趋多变,渐趋圆满。
虚实真空之对应在心中逐渐明晰,太阴之体渐参虚实幻化之能,肉身时而为虚,时而化实,变化不定。
心灵超拔,太虚幻境之内逐渐演化出万物的痕迹,花草树木,鸟语花香次第出现。
神魂返照虚空,顺乎空间之波动,神念探出,触摸到混乱又有序的波澜。
最重要的是,他的蜕变正在加速,就像是从三轮车进化成了航天飞机,直接从地上升到了天上,起飞!
一股淡淡的黑雾逐渐出现,笼罩了沈羿的身体,使得他的存在都变得虚幻而飘渺,像是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这一次割舍,一点心灵的变化,却似画龙点睛一般,让沈羿出现如人化龙一般的变化。
不过,就在这时。
“阿!弥!陀!佛!”
佛音浩荡,响于四野,地涌金莲,梵文天降。
大地被一种赤金之色覆盖,道道纹路似鎏金,充斥着神圣和庄严,这一片区域,如同化作人间净土,清净自在。
天地之间,唯留佛意佛气。
一道恢弘的气劲自远方而来,化作金色的“卍”字旋转,从后方直直轰向沈羿的后心。
似空而非空,气劲虽强,气息却是空空洞洞,不虚不实,不可捉摸,甚至连一点迹象都无,难以洞察。
“嘭!”
一声巨响,一面金光,如瀑长发上骤然显露虚无的面孔,一双深邃的眼眸睁开,金光乍现,化气为墙,同样庄严清圣的气机化作一堵气墙,看似单薄,实则如同天埑,让这恢弘气劲无功而返。
“不差的法门,若是在此之前,我也许会真有可能被你击中,但是现在······”
沈羿不移不动,但四面八方的一切都纳入感官之中,连那如从虚无中走出的僧人也不例外,“我的感官已经没有了缺陷。”
三百六十度的视野,上下四方,无所不知。
他的眼睛······不,应该说他的感官了。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五感在沈羿身上达成了统一,不再局限于角度、味道、气味等需要特定感官才能感知到的因素,而是完完全全的统一。
凡是能看到的,都能嗅到,凡是能听到的,都能看到,眼、耳、口、鼻,这些器官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也不再是必须。
背对,正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再重要,已经没有区别。
“五感归一,你的进境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身着白色僧衣的僧人露出震惊之色,他似是辨认出了沈羿的状态,口出惊人之语,“真真可惜,似你这般具有佛心之人,却步入了歧途,入了波旬魔道。”
僧人面容白净而中性,不分男女,面貌给人以一种多变之感,时而如老人,时而似少年,时而又化作中年。
鼎盛、垂暮、稚嫩,三种气质在他身上不断变化。
长发披散,似僧又若俗,有着众生之相。
“大慈恩寺方丈虚闻,来的真快啊,你怕是早就已经在路上了。”
沈羿淡淡说着,而后轻笑道:“《金刚经》有言,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我既已知法,哪还需法。佛法,魔法,于我而言有何差别。”
此言之意,乃是将佛法比作大舟,那些已经超脱生死的阿罗汉们已是乘坐佛法这座大舟抵达彼岸,便当将舟舍去,不再背负在身上。
对于已经得道的人来说,佛法都能舍去,何况非佛门之法。既然都能舍,那佛法和魔法,都无区别。
言下之意,便是我已成佛作祖,佛法当舍。
此言一出,饶是以大慈恩寺方丈之心,也不得不说一句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