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球似的异兽
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人在那儿翻找一叶信封,画画楼开口,“明智大师用特殊的方式。”
语气淡淡的,看起来她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方式,甚至可能还猜测到里面的一部份内容。
她很淡定,但眉宇间有细微的紧蹙。
小画画在……为难?
这个认知,让他又有些懊恼,一把抱住面前的小团子,趁机又捏了几把,挑着眉表神夸张,但语气还算诚恳,“怪我,如果拒绝得坚定一些,可能就……”
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画画楼躲闪不及,只能试图挣扎,奈何小小一团子那是大力不过一名青壮年的。
于是她放弃,开口,“该来的是拦不住的。”挣不脱,她就用小手挡开凑过来的脸,幸好叶凌脸上没有胡子渣渣,不然得疼死她。
一阵吸猫式蹭法后,叶凌一脸的满足松了手,还是凑得很近,心中的懊恼也得到了少许的治愈。
画画楼这会儿终于侧脸过来看向他,“那位吕居士不会轻易死心,过两天还是会再来的。”
十方观虽然庞大却已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十方观破落惨淡,是敌挡不住任何有势者施加的一点压力。
更何况是吕家和楼家。
来者不善啊。
看着这样的小团子为着道观操碎了心,叶凌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当夜,画画楼拿着空信封到无尘居,那儿住的是大师兄白一竺和二师兄。
来到大师兄的屋前,门关着,里面有光透出来。
十方观没有拉公家电线,用的是发电机,电线都是那种老久款式,电压很低,所有的灯都是昏黄发暗,照不了整个道观,也照不亮一个小小的无尘居。
因着这些条件,让画画楼改革道观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举起的白嫩小手还来不急敲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道观里多数是古旧的双拉门,从里面上栓那种。
高高的门槛,门前是小个子仰着头愣神的模样;门里,是高大的青年,他也怔了一下,似乎很意外开门后看到的人。
“住持师弟有事?”将门拉得更开,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有力,神情倒没平日严肃刻板。
虽这么问着,他已经让位让人跟进屋。
白一竺这里的布局和画画楼那边差不多,但到底住得久,他这里的物件多些,条件看起来也好许多,迎面就看到那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画画楼没多打量,乖巧地在桌子边的凳子坐下。
她个子矮,还得厥着小屁股才坐得上去,脸上有些严肃,但肉呼呼的小脸把这严肃小神情给衬托得软萌软萌的,也难怪老五总忍不住上手。连他都有些……手痒,想捏捏。
“咳!”白一竺虚握着拳头干咳一声掩饰自己那糟糕的想法,“要喝什么?有……果汁和牛奶。”他从来不喝这些,都最是近一时兴起让老四带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让老四带些回来,佛曰:不可说。
画画楼眨了眨那双大眼,看着面前落下的一瓶一罐,正有些呆然,对方似想到了什么,又抽走了,转身到了屋的另一边,没一会摆了两杯在她面前。
一杯乳白色奶饮,一杯红艳艳的果汁。
她再抬眼,对上大师兄那严肃中带点凶气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不喝就打屁股!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道了声,“谢谢大师兄。”没有说不用两杯。
“点。”白一竺点点头,挺满意,就桌前坐下,然后看到严肃的小团子从袖口里取出了件信封,双手摆到桌面,认真地看向他。
“此事,还请大师兄明示。”
白一竺看着一双小白手摁着信封推到自己面前,然后收了回去,葡萄似的大眼灼灼地看着他。
“……”
无声叹口气,伸手拿起了信函,“里面什么也没有。”
画画楼紧着说,“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大师兄一定能看出门道吧?”说完,低下下巴,“滋”一声吸了口果汁。
放下信函,白一竺就像个长兄,认真问道,“如果看了,师弟怎么打算?”
不愿意,就不看。
他想这么说,也这么为她打算的。“十方观不畏惧任何一方势力,师弟按着本心走就行了。”
这话,让画画楼很感动,她知道大师兄并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摆在桌面上的两只小嫩手交握在一起,左手拇指不自觉一下一下抠着。
“我……不知道。”所以她来找大师兄,“我想听大师兄的意见。”
瞧她这模样,白一竺颇有些语重心长问,“你是不是其实并不想接?”
一愣,画画楼大着眼看桌子对面的师兄,连那程亮的脑袋都没能影响到她,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乖巧点头后,再问,“现在犹豫,是为了观道?”
眼下十方观已经不是门可罗雀这么冷清,甚至已经有半年没香客上山。最近的两名香客还是因为听信了叶凌的蛊惑,上来试图求助的,算不简香客。
她新任住持之位,心里头想为观里做点事也人之常情。
只是……“道观这模样,很难起死回生。”他并不想打破她的幻想,可人总是要学会面对现实,“而且,师父将道观交于你身上,想必也不是为了让你重新燃起香火。”
萧条百年,何以言复?
如果师父有这个打算,为什么不将这重任交给他这大弟子?
没想到大师兄会这么说,画画楼怔在那儿茫然在看着他,“可……”道观交到她手里,就是她的责任啊,“可,我是道观里的一员啊。”
她虽然不是生在这里,却在这里待了三年,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只有这里给她安全感,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提防着。
白一竺看着她,知道她的认真,于是没和她拗,只是直言告诉她:“现在你是住持,可以做一切有关道观的决定。”
甚至不需要征求他们几个人的意见。
而且瞧她那固执的性子,即便有人反对,她也仍会一意孤行吧。
好比昨天一个人跑去做场除邪,那么凶险都不求助于他们这几个师兄,其固执可见一斑。
大师兄的话,让她十分触动,“我……真的可以吗?”
在他们眼中,她不过五岁小孩。
“当然。”白一竺站了起来,在她的目光下伸手拿起信封,“要看吗?”
画画楼抬头与他对视,在这种强烈的目光下,她终不再犹豫,郑重地点了头,“看!”
得到确定,白一竺转身走回墙前那一排高体储物架前,琳琅满目的东西,他准确地取了一件,再转回到桌边。
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解释:“这是师父的东西。”
听到有关师父,画画楼的眸子里的光暗了暗。
她,很想念师父。
“师父他……”她一次都没问过,就算这个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她还是把话给卡住了。
头一扭,“师兄继续吧。”
等不到那个疑问,白一竺眼里似有一丝失落,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嗯”了一声,将瓶子倒摆地对着信封口,左右摇晃着。
嘴里念念有词,“砰”的一声宛如拔罐塞的闷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信封口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定睛一看,旧木桌面赫然多出一件东西!
“嗬!”被吓了一跳,画画楼险些从坐凳上滑下去,面前的两个杯子还被手带了一下撞到了一起,幸好没倒。
只见桌面一只成年人巴掌大小的……“什么?”还活蹦乱跳的,“小白球?”圆滚滚、毛茸茸的圆。
画画楼惊得双眼都瞪大了,又是好奇又是震惊,眼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瞪着。
很显然白一竺也是头一回看见她这个模样,原本严肃的脸上有一瞬的凝滞懵然。
“大概……某种灵物。”他愣愣地回答,这是他头一回用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毕竟是大师兄,简直有损颜面。
幸好画画楼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上下一弹一弹的皮球似的……小白球,大胆地伸出了她的小手,戳了一下。
“嗡?”只被轻轻一戳,那上下弹动的小白球就像柳叶风吹一样往边上飘了,还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嗡声嗡气。
画画楼:“!!”
白一竺看清后没忍住一把扶额,无力道,“这是异兽狡。”
“狡?”画画楼惊大着的双眼抬起,水灵灵的看得让人有些受受不住。
又忍不住盯着被戳飘到一边继续上下弹的小白球,呆如木鸡,“狡……长这样?”
别欺负她小,她懂的可不少,狡根本不长这样!
哪有这么可爱的异兽!
“成年狡不长这样。”白一竺经恢复了原本的肃貌重新坐了回去,他长得高大,气势也压人,他不想吓着她。
听说是异兽,这小师弟那总是小大人似的表情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大眼紧紧盯着,小脸上尽是好奇。
这般模样,才像是一个五岁小孩子,多了几丝烟火味儿。
伸手将一弹一弹的小白球的毛轻轻地捏了一小撮,那小白球立马就不弹了,“嗡?”了一声,画画楼看到小白球转了半个圈,赫然出现一双圆滚滚翠绿色的眼,中间竖着一条细长的瞳孔。
翡翠似的眼珠子一紧,一‘球’一人同时被吓到,“!!”
画画楼“呃”了一声,但没松手,导致那白球“嗡?”了一声后往边上飘没飘出去。
“它、它……很害羞?”身为异兽,这么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