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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设计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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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峦延绵起伏,缺月高挂夜空,四周寂静无声,风从山涧原野汇聚而来,吹鼓季景澜衣袂,他策马奔腾,目不斜视往前赶。

    阁江客栈。

    季景澜立于客栈外,夜凉如水,月色透过树影落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暗影立在他身后,悄无声息。

    客栈老板跪在青石地板上,他身后尸横于地,血流像水流淌而出。面前几人,顷刻间便要了所有人的命。冷意透过膝盖席卷全身,他仰头撞进男子眸中,嗜血的冰寒比青石还甚,客栈老板额间冷汗直流,身体颤抖如筛。

    “他们连夜赶往渡头去了。”

    季景澜闻言,眉峰一动。

    刀光掠影,暗影身形一闪,疾如雷电,客栈老板话刚落,便瞪直双眼,瞬间没了呼吸。

    “烧。”

    季景澜垂眸看了眼这张没来得及恐惧便失去生气的脸,转身离开。

    马车摇晃穿过一片丘陵,在距离渡头二十里路的树林边上停下。

    车帘陡然一掀,来人怒骂:“他妈的哭死啊。”

    被骂的正是三姐妹中的姐姐和年长女子,她们嘴里塞着“封口布”,无法言语,只能咿咿呀呀以头撞击车厢,不时惊恐地看向一旁瘫软成泥的两个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此时正如烂泥瘫在车厢一角,她们全身乏力,双颊通红,呼吸急促,口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来人手上马鞭一挥,啪一声打在其中一个姑娘胳膊上,小姑娘受疼下意识抬手,宽大的袖子从纤细的手腕处滑下。

    来人目光一滞,倏尔转身离开,走到队伍前头向男人禀报。

    男人眸光一沉,“你确定?”

    “是天花。”下属肯定道。

    男人翻身下马,来到这辆马车前,用马鞭将帘子掀开,打量片刻。

    红疹已从手腕延伸到胳膊,男子偏开目光,抽出佩刀,挑开姑娘衣襟。

    胸前密密麻麻爬满红疹,身上被衣物遮盖处,不知是什么样子。

    他又挑开另外一个,眉头一皱,退后几步,“拖去埋了。”

    “可是——”下属犹豫道:“马上就到渡口了,后边有官兵追赶,我们不能拖延时间。”

    男人沉思,“检查一下那两个有没有问题。不,是她们几人都要检查,如有问题,就地处理。”

    “是。”下属忐忑问道:“那……那位。”

    “我来。”男人望了眼前面的马车,面无表情说道。

    马车停住不前,沈岁宁透过车帘观察外面的动静,她屏息静听。

    对方一共五人,个个身手了得,若在平时,捏死她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沈岁宁望着车厢内的虚空,眸中生出炽热亮光,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像月光染了血色,妖冶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

    “你们下来。”车帘掀开,来人指着沈岁宁旁边的三人,怒喝道。

    被亲爹贩卖的女孩听到怒吼声,顿时瑟瑟发抖,不时看眼青楼两个姐姐,不时看眼来人,最终看了眼沈岁宁,软着腿下了车。

    紫衣女和绿衣女见状,跟着下车。

    余下沈岁宁悠哉坐在车厢内,等着来人。

    下一瞬,一片黑影压来,沈岁宁顷刻抬头,男人宽大的身形逼近,沈岁宁微微退后让出些空间。

    她盯着男人的动作,目光平静。

    男人上车解开她手上绳子,眼一抬,说道:“脱掉。”

    沈岁宁大惊失色,取下封口布,震惊地看着他,结巴道:“脱——脱什么。”

    男人没有耐心,“脱衣服。”

    沈岁宁指尖放在襟口,外面月华如练,她的指尖在朦胧的光线下,在男人的目光中,微微颤抖。

    男人抬手,手上的马鞭堪堪抵上了她颈间衣襟,他手下滑,马鞭跟着他的动作从沈岁宁襟口滑过胸口,最后停在腰间。

    “解开。”

    沈岁宁闻声一颤,手指颤抖抚在腰间,她忍着惧意推开马鞭,问道:“这是作甚?”

    男人见她磨磨蹭蹭,耐心尽失,一把拉过她手臂,“哗啦”一声,撕掉了她肩上衣衫。

    白皙圆润的肩头,在朦胧的月光下,像油润多脂的美玉,男人一怔。

    沈岁宁双眉一挑,眸中带笑,趁对方失神瞬间抬头贴上了男人的唇。

    男人唇上传来女子温软的触感,心下一阵恍惚,体内力气仿佛被缓缓抽出,脑内雷光电闪,遽然清醒,一把推开女子。

    “你给我下毒。”他咬牙切齿看着面前的人,明明长着一张孤高美丽的脸,皮下却是蛇蝎心。

    “下毒?”沈岁宁推开他,冷静得令人胆寒,“这可不是普通毒药,这是‘断肠’,中毒者全身失力,腹痛难忍,七日后肝肠寸断而死。”说着,她似想到什么,笑道:“对了,此药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镜花缘’。当初你们搜我身,怎么就没把我身上的药搜走呢。”

    沈岁宁常年与沈子陵在外,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遇到危险。为了自救也为没有痛苦赴死,沈子陵准备了几种药丸装在她胸前璎珞中,至于是用在自己身上,还是敌人身上,视情况她自己做主。

    如今,这药终是派上了用场。

    男人周身乏力,连拔刀的力气也失去了,他撑过身体,企图下车。沈岁宁将他推倒,一脚踩上他的五指,倾身笑,“想喊人?”

    男人不语。

    “没人了,你的人都中毒了,如你一般,中了这‘镜花缘’的断肠毒。”沈岁宁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说出的话阴冷森森,“当日你杀我府上车夫,囚我两日,今日我先了结你的同伙,再同你一并清算。”

    说完,沈岁宁头也不回想下车。

    “嘭——”

    沈岁宁应声倒地,眩晕瞬间捣碎她的清明,脖颈传来窒息的压迫。待她有了一丝清明,才惊觉对方正压在她身上,双手掐紧她的脖颈。

    沈岁宁呼吸困难,对方要将她活活掐死。

    她伸手去推,无奈失了力气的男人体魄依旧比女人强壮。沈岁宁动弹不得,挣扎间指尖触碰一冷硬之物,定睛一看是一块尖利的石头,她探手去拿。

    男人看到她的动作,眼神凌厉,手上掐得更紧,“别挣扎了,你注定比我死得早。”

    沈岁宁推搡男人胸膛,手奋力往石头伸去。

    男人身躯全副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颈费力将人往后拽。

    沈岁宁眸中雾气氤氲,她转头看到远处的女子,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胸腔中的空气日益减少,沈岁宁神情涣散,她盯着天上的月亮,坦然迎接死亡。

    死前,能够救下这些姑娘,也算积德了。

    那下辈子,她是否还能遇到季景澜?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没有向季景澜表露心意,后悔没有去争取一下。

    如果——如果——

    “如果遇到敌人面对面制住你,嗯——”

    嗯什么呢?沈岁宁想。

    “你就往他身下踢,用力踢,狠狠踢。”沈子陵说。

    沈子陵这般说,沈岁宁便这般做了。

    倏忽之间,沈岁宁听到身上男人惨叫连连,脖上一松,她用力推开人。

    她侧身爬起,肩头衣衫破碎,脖间红痕醒目,月光下,她笑得像追魂夺命的妖精。

    “来啊,杀我啊。”

    沈岁宁神色淡淡看着地上的男人,见他陷入昏迷方上前几步,从他身上拔出刀,往黑暗中行去。

    她在璎珞中找出两种毒,一种是服下后全身长出红疹,跟天花别无二致。另一种便是“断肠”毒,她们事先服下解药,将“断肠”稀释后,涂抹于唇。

    两个小姑娘年龄小,既不能让她们破坏计划,也不能让她们知道计划。

    便只能让她们服下第一种毒药,染上天花。

    天花易传染,自是无人敢碰她们,也定会停车检查其余人。

    检查却不敢触碰,只能给大家松绑,让她们自己宽衣解带。

    于是沈岁宁设计了一招——美人计。

    夜黑风高,月色旖旎,年轻貌美的女子,眉目轻挑便是男人抵抗不了的诱惑。

    她们唇上抹毒,只要与人相贴,毒素便能从肌肤渗入血液,令人瞬间失去力气。

    功夫越高,毒素发作越快,毒效越明显。

    她选择吻那个男人,因为他身手了得,她不敢掉以轻心。

    明色澄明,沈岁宁拖着锃光发亮的钢刀往前走,刀刃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高入云端的大树下,躺着两个男人,女子不知所踪,沈岁宁往深处走,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她疾步上前,一个壮年男人正掐住年长女子的脖颈,三姐妹中的姐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年长女子费力伸手亦是掐在男人脖颈上,沈岁宁见状,上前举刀砍在男人脊背之上,鲜血染红刀口,男人手一松,跌在女子怀中。

    沈岁宁指尖发颤,她上前帮助女子将男人推开,抽出男人身上的刀,转身塞进那个姐姐的手中,似安慰似恐吓:“不要怕,你不能怕。他们只要活着一个人,死的就是我们。”

    姐姐接过刀,沈岁宁又问:“她们三个呢?”

    年长女子缓过来,垂下眸子,言语间不知喜悲,“花花被砍了一刀……她们两个在守着她。”

    花花,正是被亲父卖掉的小姑娘。

    沈岁宁握刀的手一颤,问道:“我们先去找她们,能走吗?”

    年长女点点头。

    沈岁宁她们在不远处找到这几人,她们衣衫凌乱,小的两个已从马车上下来,这会正守在花花身边。

    面色惨白,吓得抖成一团。

    花花胸前被一刀贯穿,鲜血正通过她的皮肤,渗透她的衣衫,她看着沈岁宁虚弱说道:“姐姐,我们是不是成功了。”

    沈岁宁上前蹲在她面前,眼圈发红,“嗯”了一声,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他们中了毒,力气小,只是伤了你的皮肉。我带你回瑶都,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我有很多祛疤药,一定让你恢复如初,一点疤都看不出来。”

    花花目光清澈,单纯得像湛蓝天空下的河水,她笑着点点头,正欲回话,忽而脸色一变,大喊:“小心!”

    沈岁宁只觉刀风从肩而下,随即一沉,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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