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邪灵】
会议持续开了一个小时。
笙笙在各位人间精英的朗朗汇报声里,终于睡着,且睡得很熟。
他身体柔韧纤长,白得像脂玉,几乎没有体毛。
蜷缩在人怀里,小腿曲起,蹭在对方腿上,无意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的腰,让人看得心肝乱颤。
他睡不安稳,睫毛轻颤。
时不时蹭着顾钊的脖子、肩膀,试图躲避明晃晃的灯光。
顾钊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睫。
笙笙又不满意了,闷闷的很热,屁—股硌着骨头不舒服,伸手踢腿、扭腰—摆—臀。
顾钊被小妖精折磨得不行,意志快成钢铁。
纵使热汗直冒,也仍旧在笙笙睡不踏实的时候,轻轻拍拍他的脊背,靠着一下一下的节奏,把人给哄踏实。
这种动作,顾钊做了很多次。
笙笙刚被他捡到那会儿,怕人、反应慢、晚上睡不好,总是半夜惊醒,窝在被子里哭,薄薄眼皮哭得烂—红,也不吭声。
顾钊就是这样子,一下一下拍着他纤瘦流畅的脊骨,哄他睡觉。
“睡吧……我的……”
笙笙是某个村子工程塌方后被他捡回来的,在此之前,沉睡了许多年。笙笙不愿意说,他也一直没问。
“……睡吧,小宝。”
笙笙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拇指,顾钊眼神柔和,情不自禁在他嘴唇吻了吻。
铁汉柔情,同时宣告了占有。
明明是故意的,却还要装模作样。
顾钊说:“抱歉,没注意到会议还没有结束。”
助理:……呵呵,我信你个鬼!
顾钊心满意足结束了会议,抱着笙笙去自己房间。
出门的时候,顾钊遇见了桑衡。
这位新来的眷属,俨然太把自己当回事,像只浑身上下镶钻的雄性孔雀。
桑衡眯了眯眼睛,看向顾钊怀里的笙笙,不满道:“把他给我。”
顾钊冷漠沉稳:“他今晚跟我睡。你刚成为眷属,情绪、状态都不稳定,极有可能伤害他,把他交给你我并不放心。”
桑衡冷笑,清秀眉宇萦绕一层戾气。
“难道你还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叫着什么哥哥弟弟的,指不定是想做什么!”
顾钊敛眉,狭长眼眸眯起,上位者的气息全部释放,他很清楚桑衡这种人渣,一朝得道,耀天舞地。
“那也不是你该议论的事情,我建议你先回家。刚做眷属的东西,首先应该找到自己和现实世界的平衡,不要以为自己永恒不死,你早已经死去。”
“啊!”桑衡气恼,摔碎花瓶。
顾钊无视他,继续回房。
“……怎么了?”笙笙被花瓶碎裂的声音吵醒了,顾钊低头密密亲吻他的眼睫,“没事,睡吧。”
笙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熟悉的怀抱让他无比安心,尘封的记忆里似乎也有这样一个靠谱的怀抱,但想起来,笙笙浑身就不停颤抖。
他容易做噩梦。
梦里山村很贫穷,一望无际的星空北斗弯成勺子,萤火虫和蝈蝈在夜里啼鸣。笙笙却很清楚,有个男人即将从背后拥抱自己,地面瞬息会裂开,永无止境的黑暗伸出触手,环住他的脚踝,惊呼声被黑暗堵在唇舌尖。
舌头、腰肢、脚踝都火辣辣的疼,力气之大,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但笙笙小纤腰只觉得要断掉。
笙笙泪眼婆娑,想要逃跑,却被黑暗深渊拽住了脚踝,一点点拉进去。
彻骨寒冷冻得笙笙牙齿打颤,他本质是个软弱小怂包,遇事不决,眼泪决堤,眼泪溅到手背上,带来点温度,冰冷刺骨开始减退,握着他脚踝的黑雾变成一只温暖的大手。
笙笙猛然惊醒,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又做噩梦了吗?”顾钊刚洗完澡,只用浴巾围住了重点部位,大长腿和沾水的性感腹肌都暴-露在笙笙眼皮底下。
顾钊坐过来,高大身躯使得床垫凹陷,他把笙笙捞过来,手指顺着睡衣摸到他凸起的蝴蝶骨。
“笙笙,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笙笙抓住顾钊的手臂,抿着唇,哭过的睫毛是湿漉漉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张口去咬顾钊的虎口。
发泄似的咬了两口,顾钊在成为眷属以后,痛觉并不发达,笙笙咬着,很用力,虎牙刺穿皮肉,他不觉得疼,反而觉得痒。
顾钊想,虎口都咬烂了,他却没有痛觉,已经不是人了。
可是当笙笙滚烫的眼泪溅到他手背上的时候,顾钊感觉到了疼。
他大手抱起笙笙,拖着他的后脑勺,蛊-惑道:“成年人有一种忘记烦恼的方法,笙笙要试一下吗?”
【……不许试。】
笙笙脑子里一片浆糊,系统提示对他完全没用。
他泪湿的眼睛看向顾钊,对男人眼底的欲-色毫无防备。
哭过的唇瓣尤其红润,像烂熟的映山红,等待人采撷。
“怎么做啊?”
顾钊低下头,额头与他碰触,眼瞳直勾勾、贪婪的映照出笙笙的脸庞,哄道:“闭眼,把一切都交给我。”
笙笙点头,闭上眼。
两个人气息逐渐纠缠、湿润,就在唇瓣快要贴在一起的时候,桑衡一把推开了门。
“住嘴!你们两在做什么!!!”
没有什么“哥哥”“弟弟”会像现在这样,轻搂着对方的腰,低头去吻他的唇瓣,在被人惊扰时候,野兽般的眼瞳呈现出一条竖线。
锐利视线像刀子割在桑衡身上,让他看清了顾钊的真实面容。
恶犬披上一层乖顺的皮,竟然真的让人以为他无公害、无污染。
瞧他现在弯曲脊背、腹肌紧绷、雄壮昂-扬,眼瞳火-焰高涨的样子,根本不像个人,而像头野兽。仿佛随时搏-起,将娇憨天真、毫无察觉的幼兽吃干抹净,连骨头渣滓都要放嘴里嗦一嗦。
桑衡心里恨恨,他三两步走到笙笙面前,拽着他往外走。
顾钊冷漠的看着他,微眯眼睛里,晕散着冷冽的怒火:“今天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我是新人,会害怕,对这里也不熟悉。”桑衡在他目光里威吓下毫无惧色,他偷偷牵起笙笙的手掌,因为细—软,他情不自禁挠了挠对方手心,甚至及时扶住了对方踉跄的脚步。
笙笙光脚不舒服,天生又是娇气包,他趁着两个人对峙的时候,轻轻挪上了桑衡的脚背。
他光脚踩在桑衡的脚背上,圆润无骨的脚丫轻轻动了动,让桑衡觉得痒。
桑衡扶住他,拦腰将他抱起来。
这动作让笙笙被迫环住他的脖子,目光也在同一时刻看向他。
“你要干嘛?”笙笙语气不耐烦,刚哭过的眼皮薄红微肿,羽翼卷翘的睫毛下,眼皮深深的褶皱有些往下耷拉,像可怜巴巴又倔强的猫。
像他这样恶劣、任性的娇气包,就应该被狠狠舔—舐眼皮,一点点吸干他的眼泪,任他挣—扎、哭喊,也由他崩—溃、任性。
想到某种恶趣味,桑衡呼吸瞬间停顿,抱着男人的手更加用力。
笙笙吃疼,在他腰侧狠狠扭了一下:“你凭什么抱我!我让你抱了吗?”
“抱歉。”桑衡露出一抹苦笑,作为原文主角受,他容貌自然不差,在成为眷属后甚至多了几分虚弱苍白,他凄惨示弱:“我刚来这里,有些害怕,你能陪我到处走走吗?”
“啊……当、当然。”贯来喜欢伸出獠牙和利爪,展露自己嚣张跋扈一面的笙笙,硬是愣了下,脾气敛住了,没发作。
笙笙从他身上下来,穿上鞋。
顾钊坐在床前,浴巾裹住大长腿,两手叠在一起,目光沉默又阴郁。
“笙笙,跟他走吗?”
笙笙顿了一下,嫣红唇瓣咬了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情感并不丰沛,就像监护人咬牙切齿写下的“天资愚钝”评语,他是把钝刀,学得慢、废物点心、又对情感不敏感,顾钊苦苦哀求的语气,他听不出来,甚至还在这种修罗场时候,不忘记贯彻自己恶毒反派的人设。
“不要你管。”
【。】(你完了。)
说完,笙笙扯了扯桑衡衣角,走到别墅小花园,向他展示顾钊的成果——豪华地段精致别野。
别墅占地很广,笙笙懒,平日里不愿意多走,很多地方没去过。
正好笙笙听到双子提起晚上昙花开,领着桑衡过去。
他娇娇傲走在前面,褶边睡衣和他脸一样雪白明丽,侧脸像是雪白的石膏,鼻梁小巧挺拔,鼻尖带着一点粉,似乎是发现桑衡没有跟上来,他侧过脸,去寻桑衡。
“快点,你是没长腿吗?”
“来了。”
桑衡跟上去,两个人路灯下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他低头看到笙笙的唇瓣,比他第一次见他还要红,很艳丽,很勾人,撩—拨着人去采—撷。
他目光微微收缩,心里极为敏锐的察觉,装得可怜一点,笙笙会拿他没办法。
昙花也不知道栽到哪里去了,笙笙找不出来,也不认识。
娇养惯了,走两步,腰腿酸软。
习惯性指手画脚。
“滚过来,给我揉揉脚。”
他将自己那双玉做的腿放在桑衡面前,让他揉。
桑衡沉默站在挂灯下,呼吸快要停止。
笙笙脸蛋太漂亮了,也十分有诱惑性,让人飞蛾扑火。
甚至一度让桑衡忘了,笙笙是个邪灵,就连那些自以为对他好的过往,也不过是贪恋他的魂—体味道。
眼前这个人,多么的恶毒。
秾丽的脸蛋,纯洁的眼神,还有雪白的皮肤。
桑衡再一次做了飞蛾,他走上前,温热手指一点点捏着他的小腿。
肉是软乎乎的,没有成熟男人僵硬的肌肉,皮肤腻—白,捏着手里很舒服。
笙笙是享福惯了的命,舒服得此时微眯眼睛,靠在椅子上快要睡着。
桑衡微眯眼睛,黑沉沉的瞳孔凝视着笙笙,连他嘬嘬嘴皮这样微小的动作都不放过。
随之滑在他的脖颈,他很好奇,邪灵捏脖子会死掉吗?
“我们不是人了吧?”桑衡轻声问,“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我们呢?”
笙笙猛的睁开眼睛,睫毛扑朔颤抖,他匆匆收回脚,但桑衡捏着他的脚踝,笙笙从椅子上一歪,“噗叽”一声摔在地上。
桑衡赶紧放开他,去抱地上的人,对方估计气疯了,满脸都是一片红,眼睛到脸颊湿—红着一张脸,眼窝里满满当当一汪水,看得桑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笙笙知道主角受想杀自己,没办法,他是恶毒反派。平时他不至于这么崩溃,只是他今天做了那个噩梦,死亡和窒息的阴影蔓延开来,他手脚都冰冷起来,仿佛黑暗的触—手箍住了他。
【杀死眷属,不就要杀死我吗?】笙笙哭得稀里哗啦,唇瓣被他自己咬—得烂红。
【别哭,傻子。】
笙笙更是气愤,他抡起手掌,一耳光扇在桑衡脸上。
“你混蛋!你们都混蛋!!!”
桑衡被打懵了,笙笙猫爪子倒也不痛,只是任谁被扇了耳光,都不免有种火辣辣的耻辱感。他也不例外。
笙笙脾气没发够,伸脚还踢了他一脚。
“桑衡,你这条白眼狼,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笙笙说完就跑了,跑出去没两步,被石头硌了脚,桑衡想上前,笙笙随手捡起石头扔他,命令他:“别过来!不许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你!”
桑衡无奈,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笙笙一瘸一拐的走进去,还脾气坏的“哐当”一声关了门,完全没有想过他今晚休息问题。
他很清楚,顾笙笙就是这样一个邪灵。
现在回不去,他也不急,随意在别墅外逛。他现在也不是个人了,也不知道冷热。
他顺着指示牌,看到昙花标志,心里还想着笙笙刚才要看昙花,于是沿着小路过去。
大概左拐右拐好几处,他摸进了一间废锁关上的门。
出于某种好奇心,他拐了进去,沿着生锈的铁门往内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到了铁锁和人的呼吸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人。
他跑过去,亮光一现,桑衡见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笙笙?”
“是笙笙派你来接我的吗?”
“笙笙胖了瘦了?笙笙能睡得着吗?你能不能带我去见笙笙?”
“求求你了,带我去见笙笙吧,我真的好想笙笙啊!”
……
关在地下室的“眷属”大概四五个,形容枯槁,除了一双眼睛,哪里都像一坨烂泥。
桑衡没忍住,吐了。他呕了半晌,听到那群发疯的“眷属”说话。
“你就是顾钊马上送来的目标吧?”
“顾钊才是最应该死的!!他偷了笙笙!!那是我的笙笙!!”
疯言疯语越来越多,桑衡吐不出东西,反而冷静下来。
他抹了下苍白的唇瓣,问:“怎么样才能杀死顾钊?”
“眷属”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愿意说,桑衡又问了一遍。
其中一个眷属才磕磕巴巴的说:“有两种办法,杀死笙笙,第二种,找到一切开始的源头,应家人,他们手里的东西可以杀死我们。”
应家人?
桑衡心里咯噔一声,应殊的名字像横亘在他心里的暗影。他不明白,应殊都一败涂地了,为什么总能出现在他的视野。不过他冷静了一下,意识到应家人指的不是应殊。
桑衡牢牢记下,刚出去,就看到提灯的双子一前一后过来。
“你该死。”
“弄哭了笙笙。”
双子提着灯,倏忽一下窜到他面前,精致面容上冷漠一片。
“你走吧。”
“你看到了吧?”
“这就是眷属的下场,顾钊不会允许新的眷属出现,动摇他的位置。”
“所以你走吧,否则监牢就是你的下场。”
“你会被一辈子关在里面,永远出不来。”
“你离开或许还能活下来。”
“顾钊不会让你活过今晚,趁现在,走吧。”
“走。”
桑衡脸颊上的手印还疼,他固执地说:“那笙笙呢?他会看着我被顾钊关起来?”
双子表情充满怜惜。
“笙笙他……他不在乎的。”
“我们只是他的食物。”
“没到手之前,或许还耐心哄哄。”
“一旦到手后,他就不在乎了。”
07咧开嘴,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几片面包吗?”
“如果他在乎,顾钊的地下室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眷属了。”
“真可怜,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所以,逃吧。”
桑衡有些不相信,但他脸上的痛楚不甚作假。
如果被关进了地下室……他又想吐了。
他强行压下了呕吐感,背过顾家别墅,往桑家走。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双子那副满意的嘴脸。
“终于走了。”
“谁会记得吃过多少片面包呢?”
“但面包会留恋咬过自己的柔软嘴唇啊。”
“不过。”
07碰触着自己的唇瓣,目光对上08,目光沉静又汹涌。
“笙笙总是勾人。”
“好想把他的唇瓣,亲肿哦。”
“想亲他的嘴巴,咬他的嘴唇,看着他一身矜贵骄傲,呜呜呜在我怀里哭。”
“可我是坏人,我还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