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邪灵】
雨逐渐转大。
瓢泼的雨水刮下了沿途的观景树，公路阻断，需要维修。
桑衡没能顺利回家，被迫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并不客气。
去楼上换了件干净衣服后，自顾自拉着笙笙参观，好像他来这里，是来当主人家的。
“这就是你家？”桑衡个子还算高，在桑家养的这些天，皮肉紧实不少，甚至有了一层不突出的肌肉。
肌肉撑起了他略瘦的骨骼，使得他肩宽腿长、为人风雅。
笙笙看他高兴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初见面时怯弱勇敢的样子剥蚀下来，已经面无全非了。
桑衡推开门，进去走了一圈：“我还以为你是精灵什么的，只有召唤你才能来。主席台事件后，我召唤过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耷拉上眼皮凑到笙笙旁边的时候，姿态很柔和，像无公害、无污染的邻居大狗狗。
桑衡抬起眼皮，瞳孔被光点映照出很多种颜色，藏在最深处的是不透明的漆黑。
“你不会不要我吧？”
笙笙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门关上：“当然，我喜欢你的灵魂。”
桑衡知道笙笙是神、天使，或者是什么精灵。但好像应殊不知道，这点细微的落差让他简直高兴得尾巴翘起来。
他主动牵起笙笙的手，手指慢吞吞揉进对方软—嫩的掌心，再严丝密合扣拢，就好像两个人合为一体。
桑衡问：“你跟应殊谈恋爱，是因为那时候我无意许下的愿望吗？”
笙笙点头：“我会替你实现任何愿望。”
因为要彻底吞噬你的灵魂。
桑衡揉—弄他的掌心：“那我可不可以撤回这个愿望，笙笙，当时是个意外……我没有真的想让你去跟他谈恋爱。”
手劲儿开始收拢，力气上的优势显露出来。笙笙开始吃疼，小脸皱巴。桑衡立刻松开他，无措的站在旁边，紧接着他单膝跪地，虔诚的托起他的手心，一点点吻了上去，再侧着脸，贴到掌心上。
笙笙面色冷静，心里却直呼“好家伙”。
【一见钟情威力这么大啊？先是雨里浪漫共舞，现在为了结束对方单身生活，他给我单膝下跪！】笙笙被惊到了，同时又很惆怅，【这就是爱啊。】
001嘲讽道：【《这就是爱》。】
提起“爱”的时候，笙笙感觉消失的记忆，松动了那么一瞬，随即便听到尖利刺耳的声音，化作廖廖一句叹息。
“……笨蛋。”
笙笙委屈：【……】
怎么连记忆里都在被骂啊！
桑衡贴着他柔软的手心蹭了蹭：“有什么办法，可以结束你跟应殊的奇怪关系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
“那得让你的愿望实现呀。”笙笙忍着手心的痒，想要抽回来，但桑衡压得很紧。
隐隐绰绰的走廊尽头，幽魂似的浮现出个人影，眨眼间又不见了，笙笙眨了眨眼睛。
桑衡具体回忆了当时的情况，语气顿时轻快起来：“只要我拿到专业第一对吗？拿到专业第一，你就能跟他分手了对吧！”
笙笙点点头，听起来确实是这样。
蔫茄子似的桑衡当下打起精神来，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专业书的他，连夜下载了群里的课件，并发誓要在这次专业考试里拿下第一。
【还说我笨，躲在转角，难道我看不到影子吗？】
001：【谁能比你更聪明呢？：）】
笙笙还在盯走廊那个影，桑衡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露出个得逞的烂漫笑容。
＊＊＊
专业考试定在了本周一、二，连着考两天。
桑衡和应殊立刻变成忙于考试的狗，笙笙反而闲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任务。
一个等待被吞食的灵魂，灵魂被染色80以上即可食用。越往上走的灵魂越黑暗，食用起来更加美味。但超越85黑暗值的灵魂，会很恐怖。
001：【每个人都灵魂背后总依偎着黑暗深渊，但永恒的一线守护着人的魂体。灵魂黑暗值在50左右的人，是贪婪、邪恶、坏心眼。可当灵魂黑暗值超过85，他的灵魂就能无视社会、法制、道德的一系列约束，做出恶劣的事情。】
笙笙没在听，他抚摸着瘪瘪的肚皮，坐在窗前，托腮看着外面。
什么时候才能饱餐一顿呀？
……
最后一堂科目在下午三点考试结束。
桑衡心底十分没底，虽然叫嚣着要拿下专业第一，但看到考试题目，还是心里咯噔一声。
考试时间的一个半小时，他有整整一个小时都在懊悔自己前些日子的疯狂、怠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了。
后半个小时他在想，应殊跟笙笙谈恋爱了，谈了这么久，他有没有做什么？有没有亲过笙笙？抱着他睡觉？或者做一些……别的事情？
笙笙那样柔软，闻起来香甜，像橱窗里精致的奶油冰激凌，等待着一位有钱的买主带他回家，一口口将他吃掉。
他眼瞳又水，皮肤又白，好像轻轻嘬一口，就能留下密密麻麻的印记。
属于胜利者、拥有者、支配者的印记。
只是轻轻咬一口，他一定会用湿漉漉的眼瞳，可怜巴巴的求你轻一点。
“啪叽。”
笔尖拧断在试卷上，四溅开来的油墨脏污了他一手，部分沾到他白净衬衣上，污迹迅速扩散开来。
中央空调在头顶上嗡嗡作响，桑衡瞳孔漆黑，是不透光的墨色，他抿唇，用拇指去擦油墨渍。
墨渍越扩越大，桑衡一度以为整张试卷都黑了，直到他额上的冷汗滴下来，晕开了墨渍，桑衡才回神，墨迹只是晕开了一部分。
时间已经不多，桑衡开始填答题卡。
他不再懊悔自己看没有看书，而是有了另一种想法：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坐在教室里那么多人，只有傻子才试图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他不需要证明自己，他有身份、有金钱、有权利，这世上还有什么得不到？
“考试结束，全体考生起立。”
桑衡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眼应殊，对着他，比了个中指。
应殊脸色凝着一层霜河似的冰碴子，看也没看一眼，他收拾好东西离开。
桑衡却没打算放过他，他跟在应殊后面。
“那天我跟笙笙的话，你都听到了对吧？”
应殊回头看到一抹刻薄笑意。
应殊说：“那又如何？我和顾笙笙情侣的身份还没有解除，你最好收起下流手段、龌—龊心思，别知三当三。”
桑衡却反问：“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回去，我就让笙笙跟你分手！”
“……”应殊眼底聚起一道道黑色气焰。
桑衡自觉占据上风，得意洋洋，带着几分轻蔑看向应殊。
“认清自己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笙笙他是天之娇子，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别癞-□□想吃天鹅肉！”
桑衡发泄完情绪离开，应殊愣在原地，眼前不停闪过那夜发生的事情——笙笙是因为桑衡才跟自己在一起的。
为什么要这么看重桑衡？喜欢自己是假，喜欢桑衡是真？
角色倒转，顾家那群疯子，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如今也出现在了应殊眼里。
指甲抵在掌心，刺痛感让应殊冷静下来。
应殊想，笙笙那样黏人、目光羞涩、脸蛋娇俏粉红……这些都是假的吗？
没有人可以天衣无缝的装出爱一个人的模样，也没有人可以如此娇腻的坐在别人怀抱里，静等投喂，全然依赖。
应殊冷静下来。
回去途中，见到小贩挑卖麦芽糖。这东西在他小时候时间奢侈品，两块五都嫌贵，等他买得起了，又不愿意吃了。
他花钱买了两块，带回去给顾笙笙吃，兴许作为雄性第一次惦记着给“配偶”投喂的本能，他显出少年时代特有的害羞。
等到了阴沉沉的别墅里，看到桑衡带着奢侈品牌的点心，他捏在手里快要融化的麦芽糖突然变得黏腻。
桑衡似笑非笑，拿着蛋糕切角，哄顾笙笙吃。
银匙舀出一勺红丝绒奶油，顾笙笙斜着眼睛看向应殊，张口抿住了银匙，唇瓣上沾着红丝绒蛋糕屑，红得像杜鹃花药。
桑衡心满意足，舔干净银匙剩余的奶油。
“你还来干什么？”
“我闻到很甜的味道了。”笙笙从椅子上跳下来，自来熟去掏应殊捏在手心里那块糖。
麦芽糖糖衣跟融糖糊在一起，卖相尤其不好，跟法国大师精心准备的蛋糕比起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不是给我的吗？”笙笙蹙眉、亮晶晶、充满渴求的眼神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无法拒绝。
潮湿黏腻的塑料纸剥开，露出糊成一团的麦芽糖。
应殊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东西不一定干净卫生，万一他贪嘴吃了肚子疼。
应殊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剂耳光，竟然觉得桑衡说得有道理。
天之骄子，是应该放进糖罐子里养着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回家。
应殊恼恨，当着笙笙渴求的面，一口将糖吞了。
笙笙qaq：“！！！”
就算是给桑衡带的，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分给他，甚至为了不给他吃，自己一口吞下吧！
【他他他、他好过分！】笙笙气得脑子都掉了。
他脸皮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粉，眼瞳逐渐睁大，杜鹃色的唇瓣微张。
桑衡冷笑：“应殊还真是做得出来啊。”
下一秒，就看到笙笙踮脚，一把勾住应殊的脖子，两瓣唇对贴、粘合。
细—软—舌-头攻城掠地，非要强-制-性夺走一口甜糖。
两唇分开，笙笙小人得意，眼尾腻着潋-滟水红色，得意、娇俏。他细白牙齿间咬着拇指大小的麦芽糖，细细嚼着，唇瓣红-嫣，模样勾-人。
“哼哼，让你不给我吃。”
应殊伸手抚摸唇瓣，心理滚烫、甜蜜，嗓子被麦芽糖齁住，甜到掉牙。他片刻怔松，被桑衡怨毒的眼神刺了一下，与之升起更大的满足。
麦芽糖粘牙，顾笙笙粘到牙齿上了，正苦恼没有办法。
应殊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洗干净的手指伸入他口腔，替他磨着粘牙的糖。
“别动。”应殊声音低沉，耳尖通红，“我帮你弄出来。”
笙笙果然不动了，他两眼泪汪汪，被迫看向应殊。
而应殊却偶尔看向脸黑的桑衡，露出温柔、斯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