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调动
英雄是战役的纪念章。
英雄还是转移军民注意力、鼓舞士气的勋功章。
出师未捷，损失过半，周宁琢磨着，象他这样表现有益的，即便还当不起英雄，起码也会得一次内部通报嘉奖吧？
然而在回营的第二天，他得到的是调动的命令。
他将离开风营，回到朔隆县城军营，重新等待安排。
“哎，没想到这新组建的队伍也是这么阴间！”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原因所在，他以为，他的调动，跟前往县城兵营修整的一个百人队一样，都是一种隐瞒真相、弥平队伍士气的策略。
队伍行至半途，把总下令休憩一炷香时间。
随军辅兵展开器物，围成临时店铺，提供热水。
夹肉馍、水烟烟丝、麦芽糖之类的、便需要花钱买了。
有着私库的周宁什么都不缺，将背负的弓袋解下、简单的检查了一番，便拎在手里，背靠着一株大树闭眼假寐。
射凋弓可以分为四个主要部件，上下弓臂，弓身、弓弦。
弓弦平时是不挂的，而象今天这种不时下起零星小雪的潮寒天气，又没有战斗任务，便拆开来装入防水防潮的弓袋中。
正养着神，有脚步声接近，周宁睁眼循声看过去，见是这支队伍的两名队长之一。
论官职，队长是正经的底层军官，相当于排长。而他是士官。
论专职，他的地位相当于枪炮长，重要性比普通排长高不少。
礼多人不怪。周宁向对方行了军礼，倒也简洁，就是立正后右手握拳两次扣击左胸。
这队长笑呵呵的道：“托大称你一声周老弟。聊两句？”
“好。”
“具体就是想说个事儿，也不复杂。昨天的行动，周老弟你其实立功不小，知道为什么上面一点表示都没有么？”
“不知道。”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原因是你的才艺，没用对地方。
奉劝老弟一句，这军伍之中，最讲规矩。听令行事，遇事莫要强出头，否则无益有害。”……
别‘好心劝告’之后，周宁才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抵达朔隆县军营，已经过了午饭点，歇息了大半个小时候，就有军士来通知，上官要见他。
他进帐的时候，都司正在看一份书面材料，曾经的监考官蒙崞也在场。
“详细报告你昨日在军士行动中的表现。”都司头瞭了他一眼后，这样说。
周宁略微整理了下思路后，将经历讲了一遍。
期间，都司没插话询问，听他报告完之后，也没有给予评价，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适宜蒙崞带他办理手续。
从帐里出来，经蒙崞简单提醒，他才知道，他是被‘退’回来的。风营的守备给他的评价是下下。
蒙崞肯跟他说这些，周宁觉得这算是亲善嗜好，便顺着话题问那年轻军官的名字、来历。
蒙崞不肯多说，只告诉他，对方叫叶不群，背景深厚。
“蒙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请叫，如果你介意，不回答也可以。麒麟军成立的目的，是为了铲邪除恶吗？”
蒙崞说：“别傻了，朝廷的军队都是用来解决问题，又或解决引发问题的人的。”
好吧，周宁觉得自己可以对封建社会军人的操守彻底死心了。
蒙崞主要是带他走一遍牙牌重刷的流程。
给周宁的感觉，有那么点清洗磁轨格式化的意思，在法器设备中走一遭，牙牌就成了空白的了。
走流程期间，他遇到了同样更换牙牌的同僚，就是那个参加测试时，被他开玩笑轻怼过的妹子。
之后，他获得了‘乙一’的牙牌。
而妹子，则获得了‘甲一’。
从帐里出来，妹子还得意的瞥了他几眼眼，随即象只傲娇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貌似被加入到了某种长期的竞争模式中。
“有人当宝，有人当草。或许在别人眼里，不把这职务、排位当回事的举止，也是一种臭屁表现吧？”
将牙牌收好，前往‘林’字营报道。
林字营的驻地在铁门乡大王庄。
四里八村为一乡，大王庄跟李家镇一样，皆是‘四里’之一。
不过两地隔山隔水，距离并不日里鲜少往来。
铁门乡之名的由来，源自铁门山。
说是山，其实是一片崇山峻岭。
当然，地标之山也是有的，两座陡峭险峻的石山，形成的名叫‘一线峡’的峡谷河床，乃是这个地区前往更北荒原的唯一道路，两山之间又有巨石横亘，宛如门楣，故而得名。
大王庄和李家镇都在这群山边缘，算是山脚下，只不过一个在铁门山的东面，一个在西北角。
朔隆县城在大王庄的东南面，基于此，这回周宁需要先西行，绕过一片被称作黑松林的林区，然后转道向北偏西。
若是走这样的路线，正常步行需要两个白昼，但上令是他后天一早人必须在林字营，那么，最好现在就出发。
这次他是孤身上路，本来是能去军需处领些命守之类的物件的，但他将这个步骤掠过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管理营房的兵头打过招呼，便直接启程。
顺着大路行进，天抹黑的时候，已然来在黑松林边缘。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自己此时的位置，和目的地的位置，遂决定斜向穿越黑松林，这样就不用绕大弯子了。
林密蔽日，幽深阴暗。
但这些，对如今的周宁已经影响不大。
游戏视角下，狼嚎的提示音响起，夜幕彻底拉下。
迷雾形成的很快，没有阳炎光芒对抗，它们的表现行事，也并非如浪如墙，而是象夜色一样，不知不觉便布满周遭。
周宁的体表，亮起极微的一层蓝光。
这是幽能和浊气、煞力，以他的衣服为边界，在进行战争。
他现在还不能做到真正的幽能透体。
只有在满盈的情况下，才会有这等自然溢出的现象。
进而产生一种近乎祭炼的效果，为衣物增加有限的超凡属性。
当然，是聊胜于无的那种，毕竟不是正经的炼器。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效果，便足以让他在暗夜迷雾中如鱼得水，就彷佛地球现代隐形战机的吸波图层，魔物很难很难探察到他。
跟他比起来，哪怕是邪兽，都如同红外热感成像中的动物，能看到生命的光芒。
‘察！’被一抹蓝意包裹的刀光一闪，探向他的藤蔓便被斩断。
这是最常见的邪植触藤，就像是章鱼触须，灵活、迅疾、无声。
大多数邪兽，夜晚会选择潜伏。避免跟魔物打交道。
邪植则是全天候狩猎状态，它们的主干大多不会动，而且智商也相对低下，基本但凡活动的，它们就敢于试探性攻击，得反反复复很多次遭受毒打，才能长记性。
而周宁，显然还没有让这一带的邪植记住教训。
不过邪植也有各自的片区，那种让人如落蛇窟的密集问候，一般不会发生。
从陌生畏惧，到熟稔适应，最后习惯喜爱。
周宁觉得自处于第二步到第三步之间。
到目前为止，他所面对的黑暗世界，荒凉、野性、危险，却也充满了活力。
与之相比，那种死寂的环境，他觉得才是更可怕和危险的。
行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游戏视角的边缘，代表友军的绿三角符号亮起，并不断接近。
那是隐刀。
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培养隐刀独自生存的能力和习惯。
隐刀的表现，怎么说呢，不及他的期望，却又高过他的最低预期，能用。
自打有了隐刀之后，他曾先后等到两枚幽月之种成熟，都做了实验，效果非常不理想，于是献祭了。
这种献祭能够让幽月获得经验，也是目前他发现的唯一能令幽月升级的办法。
毫无疑问，这很不爽。
象他这种习惯了肝游戏的人，只要利益够大，那么一路肝个几百级，根本不会喊困喊累。
然而他自己，受灵魂孱弱限制，一旦玩的太疯，不仅精神力不够用，小命也既有可能被一个强力的精神类攻击给秒掉。
现在明显等级升起来后、非常划算的幽月，又被幽月之种的周期产量卡脖子。
当真是有种肝帝遭遇了防游戏沉迷规则的郁闷。
隐刀进入一定范围后，他的游戏视角，属于隐刀的图标，便由灰色专为了白色，意思是可以控制了。
他先习惯性的点开人物栏目，看了看隐刀的属性。
29级半，跟他差不多。
原本他比隐刀差着将近两级的，昨天那‘必杀之射’蹭了不少经验，于是就成了29又三分之一。
又看了看隐刀的装备。
嗯，耐久基本还够，暂时不用修理。
“那么，一起升个级吧。希望这黑松林给力点，一晚上能突破30级！10级一大跳，早就期待30级能出啥给力技能了。”
周宁现在升级，杀一般的魔物，已经没用了。
至少这个地区，是这样的。
后夜打怪，到是能碰上给经验的。
问题是，龙蛇混杂，不适合刷怪。
有游戏的说法就是，放眼望去，尽是灰名怪，突然跳出来一个，往往是红名怪。
红名怪意味着高过自己等级5级以上，等级压制，攻击对方各种miss，很不好杀，典型的高成本、低收益。
膈应的是，灰名怪，并不等于它不会攻击你。
虽然大多数时候，灰名怪会选择视若无睹，但若是逼近到最后安全区域，是会自卫攻击的。
另外就是，灰名怪也普遍有狗仗人势的习惯。
比如他跟红名怪正打着，附近的灰名怪很可能莫名其妙就来劲了，天然成为红名怪的小弟，扑上来攻击，而只要开始攻击，那就是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所以，灰名怪不清不合适，清吧又没效益太低。黄名怪和绿名怪又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偶尔还会跳出个大红名。
就像那次跟扮猪吃虎的高级魔对峙……
这种环境，这要是搁游戏里，没人会来练级，太不划算，谁的时间也不是大风里逮来的，就这种又低效、又有风险、战战兢兢练半天生一肚子气的，没人选。
迫于无奈，周宁开始研究、琢磨。
他寻思，他这游戏玩的，也能算的上超高自由度了。
因此，很多时候，不能被动的等系统给出名目推着他走。而是得积极主动的挖掘玩法。
别说，还真就让他想出一个好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