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承御殿内，萧闻野着一身黑金色华服，坐在高位上把玩着手中的中国结。
他仔细摩挲着白若生编进其中的那一缕头发，想象着她制作它时的样子，笑意缱绻。
“魔尊。”文北自殿外匆匆步入，脚下生风。
萧闻野抬眸看了他一眼，收了中国结，坐直身子：“何事？”
文北快速给他行了礼，而后抬起头道：“青冥宗出事了，据我们安插在那附近的人手说，他们的墓园近日不甚太平，总在闹鬼。”
“闹鬼？”萧闻野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就算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就凭那些没用的老东西，能激起什么风浪？”
文北：“不过青冥宗上下还是人心惶惶，找了好多道士去做法，但也没什么成效。”
“子虚乌有之事，当然不会有什么成效。”萧闻野不甚上心，随手拿起旁边的奏本翻看起来，“你还有别的事要汇报吗？”
“没了，但是”文北面露难色。
萧闻野看他一眼：“说。”
“但是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话，说墓园不太平的原因在于您父亲。”文北小心翼翼地说。
“萧渚万？”萧闻野眸色骤冷。
“嗯。”文北有些战战兢兢，“前段时间青冥宗那边闹洪灾，大水冲到了墓园，冲坏了大夫人的坟地。他们说，正是因为先宗主之坟阴阳不调，所以才会出各种奇怪的事情。”
“真能找借口，那是他恶人有恶报，自作自受。”萧闻野冷冷地嘲讽道。
文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攥紧了自己手边的衣袖：“他们还说，要解决这样的局面，唯有填补阴缺。”
萧闻野的目光像钉子一般冷冷地刺来，文北头上冒着冷汗，颤颤巍巍道：“有人提议，要将”
“我看谁敢！”文北话还未说完，萧闻野就一把摔了奏本，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现在想起我母亲了吗？我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想自寻死路！”
文北急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说道：“现在只是有这样的传言，还无人敢付诸行动。有魔尊在，想必也无人敢真的去打先尊后的主意。”
萧闻野握拳平息了一下心情，方才冲着文北一挥袖：“行了，你下去吧。”
“是。”文北从地上起来，行礼过后低着头转身离开。
深夜，当月亮隐没在乌云之后，天地间一派朦胧之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青冥宗后殿。
萧昌钰正在烛光下看着今日报回来的墓园修缮情况，恍然间只觉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便见萧闻野就站在自己面前。
“二二哥！”萧昌钰原本困倦的头脑霎时间清醒起来。
在那日天山宗婚宴之前，他们兄弟二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那日也并未来得及有什么交流。
萧昌钰一下子站起身来，看见萧闻野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己，心里打着不安的鼓。
“好久不见啊，三弟。”萧闻野双手抱臂淡淡道。
他的个头虽不比萧昌钰高太多，但眼神和气势自有一股睥睨的感觉。
萧昌钰扯了扯嘴角，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大哥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你自己应当知道吧。”萧闻野的目光凛然，让萧昌钰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知知道。”萧昌钰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急忙解释道：“不过二哥放心，我绝对不会打二夫人的主意。我我自知青冥宗对不起你们母子二人，是断不敢再惹二哥不快的。”
“你明白就好。”萧闻野看他一眼，收回目光，踱步打量着殿中的一切。
“看来你这些年将这里管理的不错。”他嘴角挂着一丝讥笑。
“二二哥过奖。”萧昌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还要多谢二哥当年手下留情，放我一命。”
萧闻野听言，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不恨我吗？”
“我”萧昌钰低下了头，片刻才道：“你杀了我母亲和那么多亲人，我自然是恨的。”
萧闻野：“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
萧昌钰眨了眨眼：“因为我也知道，你做出那一切，都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以我和青冥宗现在的实力，找你报仇无异于送死。”
“你倒是清醒。”萧闻野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还望你能一直清醒下去，不该惦记的别惦记，不该做的事就别做，那样我倒还可以手下留情，叫青冥宗这一脉香火传递下去。”
萧昌钰低着头，一直不敢去直视萧闻野。
他抬起双手作揖：“谢二哥高抬贵手。”
---
“尊后，七日后便是您与魔尊大婚的日子了，您最近还是别那么操劳了。”侍女为白若生梳着头发，细声细气地劝道。
“比起他，我这怎么算得上是操劳啊。”白若生放下手中的古籍，揉了揉眉心，“搞砸了苏曦和沈咏青的婚宴，我直到现在都过意不去，还是要早些参透金世轮的用法，治好沈咏青才安心。”
“您还是太善良了，那日根本不是您的错。”侍女为白若生打抱不平，“不过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您是魔尊的尊后啦。”
白若生笑笑，抬眸却见镜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的笑意顿时从嘴角漫上了眉梢。
“魔尊。”侍女急忙转身行礼。
“你退下吧。”萧闻野直直看着白若生，眼中已有了不自觉的笑意。
“是。”侍女放下梳子，迈着小碎步出门。
“忙完了？”白若生转头看向他。
“嗯。”萧闻野走到她身后，拿起侍女刚刚放下的梳子，有样学样地给白若生梳起了头发。
他动作生疏，可胜在小心，竟也没拽得白若生头皮发痛。
“还在研究金世轮？”他瞟了一眼桌上的古籍。
“是啊。”白若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记录太少了，而且多是介绍，并未提及具体用法。”
看着萧闻野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给她梳头发，白若生趁他抬起手的时候转过头去。
“怎么？还在吃醋啊？”
“没有。”萧闻野轻轻落下手，让黑色的发丝在木梳的齿缝间穿过，“你马上就是我的妻子了，一想到这个，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
“真的假的？”白若生惊奇地看着他。
“真的。”萧闻野动作柔和，表情也温柔，“我从小习惯了孤身一人，尽管有母亲，却常常不能见面。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剑、一个人看日出日落，从未想过我也会有携手一生的人，会有自己的家。”
他语气里有一种至诚的认真，叫白若生心里酸酸涨涨的。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邀请沈咏青和苏曦来我们的婚宴，毕竟他们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萧闻野通情达理地说道。
白若生像是浸在一湾温柔亦温暖的蜜水中，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幸福的红晕。
从她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到如今即将与他拥有一个家，这样的变化是她以前万万不敢肖想的。
她失去了过去的一切，却也拥有了一个全新的未来。
还是和她爱的人。
“萧闻野。”白若生定定地看着他，感觉到心脏在一下又一下地为他跳动着。
她的目光描摹着萧闻野的五官，情不自禁地说道：“我爱你。”
萧闻野动作一顿，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眼神里是罕见的惊诧。
他们曾经互道过喜欢，却从未提及过爱。
这是一个太过庄重的字眼，若非情到深处，生死不渝，是无法轻易说出来的。
可如今，白若生却将这样的感情，赐予了他。
他像是一个从未得到过糖的小孩突然被赠予了满屋子的糖果，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感冲击到有些眩晕。
“你你说”萧闻野竟难得有些结巴。
白若生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说我爱你。”
眼中渐渐开始有温热的液体涌出，萧闻野看着白若生的脸，情难自抑地俯身吻了上去。
---
七日对于翘首以盼的人来说有些漫长，但对于准备婚宴的人来说却是争分夺秒的一瞬。
全宗上下各种各样的装饰、婚宴上要用到的物品、仪式讲究都是要考虑和准备的，万魔宗难得有这样大规模的喜事，一时间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魔尊，您穿这喜服可真好看，尊后看了保准喜欢。”侍男服侍萧闻野穿好大婚喜服后，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萧闻野近日以来都很高兴，对待下人的态度也都和煦如春风，往日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的下人们如今也敢壮着胆子跟他说说话了。
萧闻野勾了勾嘴角，看着自己红袍加身，心中溢满了幸福。
“尊后那边怎么样了？”他偏头问门口的侍卫。
“禀告魔尊，刚刚尊后那边派人来说，尊后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时辰一到便可出席。”
“好。”萧闻野又理了理衣襟，正了正衣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兴奋与急切，转身向门口走去。
可还不待他踏出殿门，文北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萧闻野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魔尊！极寒之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