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欧阳玉雪，就是和沈咏青有婚约的那位清潭宗大小姐。
白若生惊奇地挑了挑眉毛，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欧阳玉雪身穿墨绿色长裙，皮肤冷白，有如寒冬的霜雪。
她眼神凌厉地上下打量了苏曦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沈咏青。”既然被发现了，苏曦也就不躲了，落落大方道。
“看就看，干吗还躲躲藏藏的？”欧阳玉雪瞥了苏曦一眼，转身走向通往天山泉入口的石子路，“想看就跟我来。”
白若生和苏曦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守卫一见是欧阳玉雪领着人来，就没有过问什么，只是恭恭敬敬行礼让路。
进了入口，欧阳玉雪依旧走在前面领路，没有过问什么。
苏曦看着她直挺孤傲的背影，问道：“你怎么在天山宗啊？”
欧阳玉雪轻哼了一声：“未婚夫出事了，我能不来看看吗？”
苏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不过欧阳玉雪却回过头来看她：“你呢？你因为什么来？”
苏曦没有答话。
欧阳玉雪便替她回答：“因为你喜欢他？”
苏曦陡然抬眸，对上欧阳玉雪有如清潭般绿色瞳孔的眼睛。
白若生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地看着她们。
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是。”苏曦十分坦然地认了，“我是喜欢他。”
欧阳玉雪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渐渐漾出一抹笑意：“还算光明磊落。”
说完，她便回过身，继续大步朝前走。
这样的态度叫人摸不着头脑，苏曦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欧阳玉雪停住脚，侧头看她，“这桩婚是家里订下的，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也不喜欢沈咏青。如果你们两个真想走到一起，那就让沈咏青醒了以后退婚，我会配合你们。”
听到这样的答复，白若生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而苏曦的表情也明显柔和下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苏曦松开欧阳玉雪的胳膊，真诚道：“谢谢你的成全。”
“没什么成全不成全的。”欧阳玉雪依旧是冷冷的，“这桩婚取消，对我也是一种解脱，我何乐而不为？”
苏曦笑了下，回头看向白若生，朝她招了招手，白若生便笑着追上她们的步伐。
欧阳玉雪看了白若生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毒刹门制服，朝苏曦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谁啊？”
苏曦揽住白若生的胳膊：“我和沈咏青的好朋友，前两天去毒刹门打听消息去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
“毒刹门？”欧阳玉雪惊奇地挑眉，“你居然能找到毒刹门的隐境？”
“我也是碰巧进去的。”白若生嘿嘿一笑。
欧阳玉雪：“那你这是打听到怎么救沈咏青了？”
白若生和苏曦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没有。”白若生摇头，“他中的毒没有解药。”
欧阳玉雪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便只是担心地看了苏曦一眼，道：“还是先去看看沈咏青吧。”
“嗯。”苏曦点点头，强扯了一个微笑出来。
三人同行至天山泉的中心位置，便看到倒映着月影的泉水中央，沈咏青闭着眼，脖子以下都泡在泉水之中。
在他周围，是由法力筑起的白色半透明屏障。
见此情状，苏曦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欧阳玉雪也下意识叹了口气，唏嘘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她回过身，拍了拍苏曦的肩膀，安慰道：“沈咏青是仙门的骄傲，平日里也乐善好施，侠肝义胆，上天肯定会降福于他的。”
苏曦苦笑一声，朝她点了点头。
欧阳玉雪：“我此次过来之前，还得到了泉一真人的回复，他答应这几日会来天山宗看看沈咏青的。”
“泉一真人？”苏曦眼睛里顿时有了一些光，“是你们清潭宗那位已经避世了几十年的高人吗？”
“嗯。”欧阳玉雪冲她点头，“他本来已经许多年都没有音讯了，但这次我们联系他却收到了回复，我想，这就是天意吧。”
“泉一真人不仅道术高深，还见多识广，医术高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苏曦满怀希冀地说道。
欧阳玉雪笑了笑：“嗯，一定会有办法的。”
当夜，苏曦和白若生就在天山宗给欧阳玉雪分的别院里住了下来。
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纷，她们并没把苏曦来的事情上报，只是悄悄入住。
次日一早，白若生还在睡梦中，就被苏曦急匆匆地闯进来叫醒。
“若生！泉一真人来了！”
白若生刚迷糊地睁开眼，就被苏曦拉着起床。
“欧阳玉雪已经先过去了，你把衣服换上，我们也过去看看。”
苏曦给白若生递了件浅绿色的纱裙来，白若生便打着瞌睡往上套。
只是她穿这种古代的衣服还是过于不熟练，苏曦看不下去，上手帮她穿好，又帮她梳头。
白若生注意到，她们俩今天穿的似乎都是清潭宗的衣服，这应该是欧阳玉雪安排的。
收拾完，苏曦就带着白若生去了天山泉入口。
因为她们穿着清潭宗的衣服，加之昨晚也被欧阳玉雪带着进去过，所以守卫并没有拦她们。
昨夜还空旷的天山泉，今日就挤了许多人。
除了关心沈咏青，大家还都想看看这避世已久的泉一真人。
苏曦和白若生挤不到前面去，就只能踮着脚在人缝里望。
那道笼罩着沈咏青的半透明白色屏障已经扩大到了人群最前方，在屏障里，站着沈长明、欧阳策以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十分明了，这位老人就是泉一真人了。
白若生看到他踏水而行，身体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浮在水面上。
他把手轻轻搭在沈咏青的额头，一股绿色的光流便顺着他手向下，流过沈咏青的头部，一直蔓延到了水中。
大家屏息以待，专注地等着泉一真人的答复。
泉一真人闭眼感应片刻，慢慢回聚光流，睁开眼，踏水返回岸边。
“泉一真人，小儿如何？”沈长明急忙问道。
泉一真人捋了把山羊胡，面色有些凝重：“经脉尽毁，魔气郁结啊。”
人群顿时有些骚动，白若生和苏曦都伸长了耳朵去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沈长明：“那小儿还能救吗？”
泉一真人：“救倒是可以救，不过沈宗主要做好他一生不能再修道的准备。”
沈长明沉默了，泉一真人又接着道：“我看他经脉尽毁，此法虽困住了魔气，却对自身是致命的伤害，若是一直这样拖下去，他将一辈子不能醒来，甚至还会有性命之虞。”
沈长明：“那依真人之见，现下该当如何？”
泉一真人：“我可暂时借他一股真气帮他维持身体，但你们需尽快找到长夷草，助他服下。长夷草有联结之效，可搭建他断裂的经脉，使他能维持基本的身体素质。不过，这搭建毕竟是虚的，倘若他一运气，长夷草药效尽散。令公子醒来后，切记不可运气运功。”
沈长明偏过头去，看起来十分悲怆。
欧阳策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此法尚能保住性命，看开点。”
“吾儿命苦啊！”沈长明哀痛道。
泉一真人：“沈宗主节哀，这已经是老夫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倘若令公子能接受落差，日后依然能像常人一般幸福快乐地生活。”
沈长明低着头，长叹一口气，而后俯身对着泉一真人作揖：“那便劳烦泉一真人为小儿渡气，助他得救。”
“沈宗主客气。”泉一真人向他回礼，而后就转身再度踏上水面。
他盘腿虚坐在水面上方，开始运气，将一股半透明白色的真气渡入沈咏青的身体。
沈咏青的头稍稍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醒来。
泉一真人收功，返回岸上。
“真气已渡，令公子近段时间身体不会再凋弱，但长夷草须得尽快找到，越早越好。”
“多谢泉一真人。”沈长明再度向他行礼，“恳请真人在寒舍驻留几日，让在下好好答谢一番。”
“不必。”泉一真人回礼，“我此行乃是受欧阳宗主所托，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沈宗主不必客气。既然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也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泉一真人历来行踪不定，来去无常。
沈长明也不好阻拦，只得恭恭敬敬道：“既如此，那便恭送泉一真人，日后真人若是有需要，我天山宗必当全力相助。”
泉一真人向他颔首，又和欧阳策互相行了礼，便离开了。
他一走，人群便顿时喧闹起来。
“长夷草是什么东西啊？”白若生把苏曦拉到路边问道。
苏曦看着还有些无精打采：“长在瘴林中的一种上古药草，生于瘴林却不受瘴气侵蚀，药效奇佳，极为珍稀难寻，还从未听说有人真的找到过。”
“但这不也算是有点办法了吗？”白若生努力安慰她。
苏曦长叹一口气，越过人群看向天山泉中的沈咏青：“但愿可以早点找到吧。”
从天山泉散了，苏曦和欧阳玉雪告过别，便带着白若生返回药王门。
沈长明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进入瘴林寻药的人手，白若生看得出来，苏曦也是要去的。
回到药王门以后，白若生先回自己的房间补觉。
待她被饿醒之时，发觉萧文已经坐在她房间里喝茶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若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对于他这种突然的出现已经不感到意外了。
“刚刚。”萧闻野放下茶杯，“你去天山宗了？”
“嗯。”白若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萧闻野盯着她打量了片刻。
“你看什么？”白若生一下子停住脚。
萧闻野别开头，又抿了口茶：“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
白若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莫名有点羞。
“这是清潭宗的衣服吧？”萧闻野又问道。
“嗯。”白若生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萧闻野：“听说泉一真人去看沈咏青了，什么结果？”
白若生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解决办法，不过他让沈长明去找长夷草，说那个东西可以让沈咏青先做个普通人。”
萧闻野点了点头，不语。
白若生看着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问道：“你知道长夷草吗？这个草到底好不好找？”
萧闻野：“长夷草在瘴林生长，极为珍稀，而且瘴气无论对人还是对魔，都有致命的损害。我看这草怕是难找。”
白若生皱着眉叹了口气。
“不过——”萧闻野话音一转，“我倒是知道哪里藏了一株。”
“哪里呀？”白若生眼中顿时流出惊喜的光。
萧闻野抬眸看向她：“毒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