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乌云蔽目
随着六月二十八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射入，顺天府内的大小百姓也开始了各自的活动。
男人们抬着各式各样有助于守城的物件往城墙上走去，而妇女们则是在用仅剩的布料编制东西。
当然，这都是强制且无回报的。
“唉……”几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坐在不远处看着士兵们在百姓的家中来回往复。这些兵每次出来都能捞上一些物件，或是包裹、或是食物、又或许是这户人家的被褥。
“丧良心。”一位老人向着地面啐去一口浓痰。
随着鞑子围困的愈紧，城中兵士的话语便愈大。莫说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了，就算是各处的官员也对这些颇有
畏惧。
“欸！你少说两句，等下他们把你捉走了可怎么办？”老人身旁的几位赶忙对其劝言。
“哼……”老人不满的哼出声音来，但到底还是没有进一步说话。
而远处忙着搬东西的士兵们则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老人，他们正笑嘻嘻的挨次将百姓的屋子搬空。
“军爷！军爷！军爷求求您了。老父身体不好，这几个鸡蛋是小民特地买回来的。求求军爷您高抬贵手……”一户民居外，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抱住从他家大步踏出的士兵。
“去你妈的！”那士兵自觉倒霉，一脚便将男人踹开。
“军爷！军爷，小民的父亲是真的需要这几个鸡蛋啊。”男人被踹开后赶忙又继续去攀着那士兵的脚。
“你妈妈的，几个鸡蛋都不愿意给。”士兵向着一旁的地上啐上一口口水。
“欸！老胡啊，怎么遇上孝子呢？”
“哈哈哈。依我看，这老胡是被人以为心善咯！”
在士兵的周围，他的几位同袍正乐呵呵的在围观。
“你就这么舍不得这几个鸡蛋吗？”士兵恶狠狠的将刀抽出来。这本是要面向敌人的刀刃却在此处对向了他们所要守护的百姓。
“这……”男人显然是被闪着寒光的刀刃给吓住了，但他想到那郎中的医嘱后还是狠力的点点头。
“哈哈哈！”在看热闹的士兵们中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妈的！”胡姓士兵为这笑声而感到屈辱，他恶狠狠的将男人给提了起来。
“要鸡蛋是吧？”阳光打在士兵的脸颊之上，几根青筋撑起，一双眼睛也显得更加凶狠。
“啪啪啪。”鸡蛋被士兵摔碎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似乎是觉得这还不够解气士兵随后又用脚在地上狠狠踏上几步。
仿佛是要将这鸡蛋给踩的永不翻身一样。
“鸡蛋……”男人被士兵松开，但对方顺势便将跪在了地上。天上的太阳直愣愣的照射着，一些阳光射在鸡蛋液上折射出亮光来。
“呸！”士兵将痰吐在了为鸡蛋液所浸湿的土壤上。
“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士兵的动作彻底击溃了男人的心理防线，这位曾经无害的百姓像头蛮牛一把便将士兵顶到地上。
“欸！”四面看戏的士兵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赶忙上前去拉扯对方。
但在此刻，任何的举措都显得无有作用。
“刀！他拿走了我的刀！”被扑倒的士兵拼命嘶吼到。他的一双手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而在对方手中一柄尖刀正直直的对着他。
“赶紧的！把他拉开！”其余几位士兵七手八脚的想去夺走男人手中的刀刃。
“啊！”一位士兵被划伤了手腕。
“拔刀！拔刀！”倒在地上的士兵一面狼狈爬起，一面拼命嘶吼到。
“这不好吧？”他的一位同袍面露难色。
上面的命令只是要他们去百姓家强征被褥，这闹出了人命可是不好收场的。
“他是鞑子的尖细！”狼狈爬起的士兵将男人的行为定性。
“我不是尖细！”男人大吼到。
“我不是尖细！你们！你们才是尖细！”男人手中的刀刃直直指着在其眼前缓慢靠近的诸位士兵。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才是！”
“不是尖细，不是尖细。”士兵中一位年纪稍大的顺着男人的话说了下去。
“听话，把刀放下来。你把刀放下来，我们也好和上面的人交代。不就是几个鸡蛋吗？我补给你，哥几个补给你。”那士兵一面说，一面示意其余士兵散开将男人包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男人见着士兵们四面散开，不由得更加慌张。他握着剑柄的那一只手此刻正满是汗水。
“来把刀放下，把……”前面的士兵微微将嘴角裂开，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
而在他视线另外一端的士兵则已经是跃跃欲试。
“喝啊！”在男人背后的士兵勐地向前一扑。
“啊！”男人被士兵扑到，其肩骨在到地时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面上。
“来帮忙啊！你妈的！”士兵试图死死压住在他身下的男人，但男人胡乱的挥舞着其手中的刀刃。
这一时叫几位士兵不敢大步上前。
“啊！”上去扑人的士兵被刀刃挥中了臂膀。
“拉开他！把他刀子拿开！”
“这，这怎么拿开啊！”
“用刀戳他的手腕，让这家伙先把刀放下来！”
“这…这…”
“快啊！老孙！你快啊！老子的手快他妈的断了！”
“啊！”
随着一声哀嚎，吵闹忽地结束了。
“你他妈的戳到什么了？”手臂受伤的士兵捂着自己的伤口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胸膛满是鲜血。
但显然不是自己的。
“这是你要我戳的啊！”
“我他妈的要你戳他的手腕！你他妈把人戳死了！”
“你们两个一直在他妈的乱动我他们这么知道该戳那里！你们一开始不去拿人家的鸡蛋不就可以了！”
“现在把事情扯到这里干什么！不是你们几个想吃老子怎么会去……”
士兵们吵闹的声音逐渐在远去，倒在地上男人正仰着头看着挂上天空的太阳。
“鸡蛋……”男人的声音细微的不像话，他目视着那太阳。黄灿灿的，像是一个鸡蛋的蛋黄。
“够了！不要吵了！现在关键是怎么处理这个家伙。”
“那还能怎么办？上报个鞑子尖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