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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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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无限星光闪烁,明月横空,总能给人带来无限静谧与宁静。如果你站在高处俯视,你可以看见夜幕下的城市,带给人更多的,是风格不一的人生百态。

    或同家人坐在客厅里享受着天伦之乐,或半卷窗帘,埋头学习,或驾驶着汽车,用聒噪的喇叭声宣告一天的结束,或携着恋人的手,漫步街头。而你所看不见的,或有人依旧待在燥热的厨房里,面对着各种食材同焰火燃烧;或在某包间里,拉扯着疲惫的笑脸灌下最后一杯辛辣的液体;或在坐在电脑屏幕前,为明天的预案绞尽脑汁。

    我不记得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生活,本就是一罐装装满五颜六色沙尘的瓶子,它们像水一样交汇在一起,却又颗颗分明。

    直到法医将李钧的尸体用裹尸袋装起来运走,杨砚才挂了电话朝我走来。距离破案期限还有十九个小时,刚刚逮捕的嫌疑人却自杀身亡,让整个案子又陷入了迷茫中。杨砚被局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走吧,先去吃饭。”杨砚看了看手表,自顾自说道:“你也一天没吃饭了吧?”

    见有人请客,我自然不会客气,挑了一家挺有名气的烤鱼店,我无视杨砚抽搐的嘴角,点了店里的招牌青椒鱼。

    “我就知道,碰见你准没好事。”杨砚看着微信里个位数的余额,额头已经布满黑线。

    我笑嘻嘻地给他递了根烟给他,便抓起服务员端来的餐前零食往嘴里塞。不知是我两天没睡的缘故,还是我长时间没有进食所导致的,我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你们是什么时候,盯,盯,盯上庄磊的?”

    杨砚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杜仲伯倒台后,我们发现他在境外还有一家子公司,名下还存着大量汇款和豪车别墅。顺藤摸瓜查下去,却发现有一栋别墅就在临市,而别墅的房产持有人就是庄磊。”

    “所以,你们怀疑庄磊也是其中的一条漏网之鱼?”趁着杨砚没注意,我将整块鱼尾都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有可能,但是我们调查发现,庄磊自2017年来莲城开办了一家心理诊所后,就一直本本分分营业着,他和杜仲伯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看过汉尼拔的电影吗?”我将鱼刺一根一根摆成它原本的生理结构,就连尾鳍也不放过。

    “你是说,他曾利用自己的病人,帮杜仲伯杀过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孩摇晃着汽水瓶,随后拧开,白色的汽水瞬间便向我们喷溅过来。

    我眼疾手快,抄起杨砚的外套就护住了我和那盘烤鱼。

    “靠,这是我老婆给我买的。”

    杨砚劈手夺过衣服,心疼得用纸巾一点点清理着衣服上的水渍。

    “真是不好意思啊!”

    女人连忙将小孩抱在怀里,对我们投来歉意的目光。

    见我们都没搭理,便露出不满的神色,别过了头去。

    “吃菜吃菜。”

    为了表达歉意,我连忙将烤盘里的金针菇,土豆,一股脑夹在了杨砚的碗里。

    闲聊了一会儿,我们再次将话题转移到了李钧。法医说,李钧死于氢氰酸中毒,而包裹着氢氰酸的胶囊,一直被他藏在口腔里。

    “真是狠啊,他也不怕胶囊漏了。”杨砚一边解决着我夹给他的菜,一边感慨。

    “很容易啊,涂上一层指甲油就可以了。”鲜美的鱼肉在我的口腔里化开,沿着食道慢慢滑向我的胃袋。

    “靠,这你也知道。”杨砚白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将手机打开,点开一个新加入的qq群,递给了杨砚。

    “这是什么?”

    “,没听说过?”

    蓝鲸,源于自俄罗斯流传出来的自杀游戏,游戏的参与者会完全顺从游戏组织者的摆布与威胁,凡是参与该游戏的,皆是10至14岁的青少年,在我国也造成了多起青少年自杀事件,影响十分恶劣。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故,我国一直在不断加强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教育。

    “几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有这种群?”杨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大快朵颐的我,认真地问道:“你看心理医生,不会是有别的原因吧?”

    “活着多好,有吃有喝的。”

    我将一大块鱼腹肉吃得干干净净,有往嘴里送了一口鱼汤,鲜香麻辣的滋味不断得刺激着我的味蕾。

    “只要你在qq随便搜索几个精神病患者交流群,然后表露一下你有自杀的倾向,就会有人主动加你,然后把你拉进这个群里。”

    杨砚翻阅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及一些文件,一张图片定格在他的瞳孔中。那是一张胶囊的照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砚已经没心情吃饭了,便拿出手机,按照我的话在qq里搜索了起来。

    “我记得网上有个案例,说某某戒毒人员,在网上加入了一个戒毒者交流群,这个群原本的作用是为了让群友们互相鼓励对方戒断毒品,但是部分毒贩却在其中看到了商机,经常在群里拉拢一些意志不坚定群友,只要你拍一段吸毒的视频,就会把你拉进一个网上贩毒的群里,定期销售毒品。”

    杨砚看了看自己被拒绝入群的qq消息,满脸疑惑,直到我脱去外套,露出我左臂一道深深的刀痕,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疯了?”

    伤口上覆盖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只有吸烟的人才能认出,那是烟灰。

    穿上外套,我笑眯眯地看着杨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仅有的五十块钱,都用来买胶囊了,为此,我还欠了马云三百块钱呢。”

    “你的意思是?李钧也有过自残的行为,并从群主手里买到了有毒的胶囊?”

    “难道你忘了,李钧是干什么的?”烤鱼已经被我吃得一干二净,但是鱼头部分我连动都不想动,很多人都爱吃鱼头,他们说鱼头的营养远高于其他部分,但我再三尝试,都没有吃它的勇气。

    “化学老师,可是如此一来,他可以直接制造毒药啊,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跟别人购买。”

    “你有没有想过,李钧自从离异后,就一直没有收入来源,那他是怎么生活的呢?”

    “你是说李钧一直在为这个组织制造毒胶囊?怪不得,之前查看他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格式化了。”杨砚举起筷子,却发现盘子里仅剩一块翻着白眼的鱼头,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我连忙转移话题:“数据能恢复吗?”

    将一整块鱼头放进自己的碗里,又夹了几根仅剩的金针菇,杨砚这才缓缓说道:“部分可以恢复,但是qq和微信上的聊天记录,是不会被上传的,所以多半找不回来了。”

    “对了,”草草吃完鱼头,杨砚再次问道:“你说李钧还有一个同伙,他才是杀害死者的凶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摆弄着桌上的鱼骨,将那条可怜的清江鱼的骨架拼凑成它原本的生理形态:“你知道最容易被催眠的是哪类人吗?”

    当我将鱼骨拼好,这才看向一直将目光瞥向我的邻桌小孩,后者见我对他笑,便也对我招了招手,然而却被他身旁的女人按回了座位上,依稀可以听见女人嘟囔了一句:“有病。”

    我笑笑没说话,听着杨砚说话。

    “警校的时候,教授提过一句。最容易被催眠的,反而是那些智商很高的人群,因为这类人都有着很高的专注力和解读能力,能容易地理解催眠者的诱导,从而被催眠。你的意思是张聪聪在大厦里被人催眠,随后才给了凶手杀他的机会?”

    杨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监控视频我们都看了,离开会诊室,张景先一步走下电梯去地下车库提车后没多久,张聪聪也就进入了电梯,期间他没和别人有过交流啊!”

    “那如果我们假设,张聪聪在上电梯前就已经被催眠了,而代替他上电梯的,正是李钧,你说有这种可能吗?”

    “我查了,电梯口的监控正好位于监控死角,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杨砚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即便在上电梯前,张聪聪也没有和别人有过交流!”

    “他有!”我打了个寒颤,眼睛瞪得滚圆!

    就在今天早晨,我正坐在会诊室门口的长椅上检索关于庄磊的信息时,白白胖胖的张聪聪结束了会诊。当时我并没有注意,他在离开的途中,曾挡住了一名推着推车的护士,或者换一句话说,是那名护士有意挡住了张聪聪!

    当我将这件事告诉杨砚后,我们便匆匆带上随身物品,奔出了烤鱼店。

    八点五十分,临近歇业还有十分钟,我们终于抵达了这个在网上颇有争议的大厦门口。杨砚的警官证就是比我伪造的私家侦探名片好用,我俩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十一层的爱慕生心理诊所。庄磊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在同物业交涉后,我们才再次来到了会诊室外的走廊里。

    “果然!”我冷笑一声,看着墙壁上新漆的五颜六色的图案,暗叹这个对手十分不简单。

    “你发现什么了?”杨砚已经调取了监控,发现监控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我讲的几近相同。

    “你知道心锚吗?”

    “美国有位心理学家,将狗关进笼子,饿了两三天后,这位学者将烤得喷香的牛排递进狗笼子,并在他们进食的同时不断摇铃,后来每当他摇铃的时候,狗就会情不自禁地流口水。通过这项试验,他得出一个结论,例如你远远看见某个人,就本能地感觉不喜欢他,原因可能是他曾冤枉你偷摘过花园里的花,或者他和冤枉你的人穿了和当时一样的上衣。像这样因为偶然看到某件上衣而引发回忆中的情感反应,被称为心锚。”

    “我想当时那个假扮成护士的人,也同样运用了这一方法,从而在挡住张聪聪的同时,对他进行了催眠。”

    “那他是利用什么建立心锚的呢?”杨砚再次翻看了那段监控视频,并没有找到疑似“上衣”的东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看着墙壁上新换的挂画,五颜六色的拼图,像是在指引着什么,连我的心脏也渐渐猛烈地跳动起来。

    “查爱慕生诊所今天所有的监控视频,务必注意视频里的女人,看看她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更衣室,把她给我找出来。”杨砚脸庞发红,显然十分兴奋,只要抓住了那个女人,所有的真相也就意味着浮出了水面。

    我蹲在墙角,胃稍稍有些疼,可能是我独吞了大半条烤鱼的报应。

    “我真相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问问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冻死死者的。”

    杨砚有些兴奋过了头,然而我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杨砚见我表情古怪,便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的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烤鱼店里男孩摇晃汽水瓶的画面一遍接着一遍浮现在我眼前。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直到杨砚脸色终于凝重下来,将我从幻想中摇醒,我一头栽倒在地。

    “出什么事了?”杨砚的语气颇为急切。

    我良久才坐起身,苦笑一声:“他们,真的给张聪聪,安了个推进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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