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许彬野呆愣的瞬间，王阿姨已经匆匆赶来。
她气喘吁吁，“彬野等一下好不好？阿姨进去拿伞。”
许彬野没有说话，只一声不吭打开家门。
大门一开，阻挡声音的最大障碍就没了，里面的吵闹时争先恐后的进入许彬野耳朵里。
往日总是温婉和善的妈妈歇斯底里的呐喊：“我要干什么？许伟毅！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妈妈？！”
许彬野面色唰的一下变白，他颤颤巍巍有些不敢靠近，他害怕这种场景。
王阿姨立在旁边叹了口气，她在许家干了这么多年，从许彬野出生后没多久就在，把许彬野当自己孩子疼的。许太太和许先生之间的问题她早就看出来了，可毕竟是主人家，再怎么有感情她也无权干涉。
只是可怜了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在他眼里爸爸妈妈很恩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
这番景象，王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把许彬野带离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事会让小孩留下心理阴影的。
她伸出手张张嘴，却是看着前方小小身子的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内的争吵仍旧没有停止。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这只是应酬时不小心擦上去的，你就当我是那种人？”许伟毅的声音压抑不住的暴怒。
彭又菱悲戚，“应酬时衣领会沾上别的女人的唇印？这是哪家的应酬法子，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凭色相去拿下单子吗？！”
“你！！”许伟毅怒指她，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
“彭又菱我告诉你，我天天忙死忙活赚钱是为了养活这个家，为什么我回到家里你还不能让我安心点？一个女人，嫉妒心这么强作什么？我没干过的事你要硬生生安到我身上。”
许伟毅冷冷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对你提不起兴趣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做的够多了！”
“我受够了！”
“只有你为这么家付出吗？许伟毅！我为了你照顾孩子料理这个家，从不多过问你工作上的事，只要你不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搞，我什么都听你
的！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好？为什么你不爱我？！”
“伟毅，”女人容貌清冷，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外面的女人比我好看吗？”
许伟毅看了眼疯魔的女人毅然决然的背身离去，手上的西装毫不留情的扔在女人脸上，“下贱！”
彭又菱的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伟毅，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才会嫉妒啊。”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学！你想我怎么伺候？！”
许伟毅满脸怒容的走到玄关处，他看到许彬野的时候心头陡然一跳，原本的怒火也都平息下来，剩下的全是无措愧疚。
他不知道许彬野看到了多少。
“小野...”许伟毅轻声话语轻易淹没在跟随而来的彭又菱癫狂的“我爱的是你”声中。
许彬野大眼睛里含满泪水，他觉得他应该哭着冲过去让她们不要吵了，可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一点也挪动不得。
原来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相爱的吗？
看着儿子满脸的害怕与悲伤，许伟毅只感觉胸口被人狠狠攥住，让他呼吸不得。
他踉跄着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抱住小人儿，“小野...”
感受到父亲宽阔的怀抱，许彬野的眼泪才慢慢流出来，他呜咽着哭着，最后大哭出声，“妈妈...”
彭又菱听到许彬野的哭声也是一惊，她满心愧疚的匆匆理好衣服跑过来，却在看到许伟毅温柔拍着许彬野的背安抚时，熊熊嫉妒之心如烈焰般燃烧。
许伟毅对许彬野温柔至极，“小野，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好吗？我和妈妈没有不好，对不起让你看到了这些。”
“小野，爸爸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明天就抽出时间带你去游乐园玩，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那么温柔那么慈爱，这个夜夜在自己身边躺着的男人从没有这样的柔和同她说过话。
吵架后哪次不是他摔门而出，她低声下气的卑微哄回来。
许彬野情绪稍被安抚，抬眼便越过父亲肩膀看到在屏风处倚着的彭又菱，她的眼神昏暗难测，让人只觉有一丝癫狂在里面。
许彬野又哭了，他推开许伟毅，跑到彭又菱面前心疼的捧起她的手，“妈妈，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彭又
菱感受着手上儿子温热的小手指触感，心神一阵恍惚，被这么提醒一下才感觉到痛，她的泪不由自主便流下来。
“小野，妈妈对不起你。”彭又菱抱住许彬野的小身子，内心懊悔自己刚刚居然会有那样的想法，她在嫉妒自己的孩子吗？
“对不起，刚刚爸爸妈妈因为一些事情意见不合就激动起来了，这点爸爸妈妈给你做了不好的榜样，小野要记得不能像我们这样哦，有什么事情要好好说。”彭又菱柔声道。
许彬野眼中含泪，“妈妈你的手在流血，你包起来好不好？”
他频频回头望着爸爸，希望许伟毅能过来帮帮妈妈，爸爸能换灯泡能修玩具，肯定也能让妈妈的手不再流血。
许伟毅受不了儿子的小眼神，最终还是拿过纱布过来为彭又菱包扎。
在儿子紧紧的注视之下，许伟毅不得不轻柔的、憋着心底的闷气动作。
彭又菱望着男人专注的神情，眼底充满了柔情，看啊，这个男人多么爱他的孩子，唯独不爱自己。
即使是对和自己不爱女人的结晶，他也给予了自己最深的爱意。
彭又菱想笑，她眉眼浅浅，“小野，明天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许彬野重重的点头，“你们要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说喔，不可以像今天这样，是不乖的大人。”
彭又菱感受到男人微僵的动作，他心中一定是极其不愿的吧，他只想带着儿子不想带着自己，可为了小野不得不装出一派和睦的表象。
哈哈哈。
彭又菱心底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感，她嫉妒着却也爽快着，只要他还爱小野，只要自己还是小野的母亲，他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许伟毅冲许彬野温和一笑，“好，谢谢我们小野帮爸爸指正错误，谢谢宝贝。”
许彬野终于笑起来，他看着父母，只觉得他们又恢复到平时的模样，温馨美满。
他自动忽视着一些事物，地上沾了血的花瓶是平日里母亲爱护有加，千叮咛万叮嘱他不要乱玩的贵重花瓶；父亲凌乱的头发和身上的酒气，不愿意对上母亲眼睛下意识避开的动作；保姆王阿姨担忧不已的眼神以及望向母亲时惊惧的神色。
他看到
了。
可是他忽略了。
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他们保证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爸爸妈妈和好如初了，明天他们要去幼儿园玩。
许彬野笑着，一如往日般带着孩童的天真。
他不懂。
他真的什么都不会懂的。
今夜，池家也不得安宁。
夜里池絮突然起了高烧，魏贝莉如往常般来查探女儿有没有盖好被子时摸到她滚烫的身子吓了一跳。
随即便着急忙慌的把一家人都喊醒。
魏贝莉眼泪止不住的流，池絮可以咳嗽可以感冒唯独不能发烧。
一旦发烧就会激起她不好的回忆，她害怕再像上次那样。
池德辉叫来家庭医生也急的不行，一家人对池絮发烧这个点无比敏感。
大半夜，别墅里灯火通明，池絮床前围着一家人。
池絮眼皮沉重，丝毫听不到一点外界杂乱的声音。
她又被梦魇缠住，迷迷糊糊的碎片在脑海里拼成画面。
她看到了许彬野，也看到了他爸妈。
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男人女人争吵不休时暴怒丑恶的嘴脸、许彬野冷漠无神的眼睛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娃娃。
钢琴，信件，项链，女人如蝴蝶一般从空中降落，飘扬着的白色裙子，血迹，死不瞑目的眼...
各式各样的高跟鞋，飞奔的汽车，水管滴答的水声，裴策，血淋淋被截断的小孩子的腿...
“谁能来救救我，妈妈...那是妈妈吗...”
“谁能来救救我，好痛，腿好痛...”
“救救我。”
“救救我。”
一声声一次次的呼唤，最后所有的声音化为惊声尖叫争先恐后闯入池絮的耳朵里，难受的她想捂住耳朵，可怎么也动不了。
绝望的哭喊让她仿佛身处人间炼狱。
池絮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魏贝莉一夜没有合眼，看到她醒来慌忙探她的温度，额头传来的温度昭示着池絮的烧已经退了。
池絮惊恐异常，闻到魏贝莉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阵心安。
她迷迷糊糊的窝到魏贝莉怀里，轻声撒娇，“妈妈我好害怕，絮絮做了噩梦，好可怕。”
“宝贝不怕，妈妈在呢。”魏贝莉轻柔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