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乱步大人的机械女仆
“小玉小姐，这次真的多亏了你我家小莲才没出什么事1
头发胡须几乎全白的老人在一众保镖的保护下，面对绿发的女仆感激涕零。
“莲是老夫唯一的孙女，也是老夫最重要的家人，老夫从小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老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真诚地说道。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只要您需要的，不管有多么困难，我宇都宫雄一郎都一定会亲手奉上1
这是顶级财阀的承诺，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小玉并不是人类。
她只是摇了摇头，“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要说保护莲小姐的功劳的话，还是这位福泽先生出力更多，是我远不能及的。”
然而听到话里的某个名字，老人的表情稍稍冷淡下来，褪去了刚刚热情的恨不得把全部家产立刻送给她的样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福泽先生嘛，业内的评价倒是优秀的挑不出错，说的好像是什么超人在世，老夫也是被这些评价打动，花了一般人都想象不到的大价钱聘请他保护老夫的孙女……”
语气中满是不满。
“可是他呢？不但在保护行动中没有产生半分用处，反而还带那孩子来到这种庸俗的地方！连杀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都没发现……”
“真不知道业内对这位【银狼】那么高的评价是怎么来的，全是想浪费老夫的钱1
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表现出老人心中的怒气。
福泽谕吉已经习惯了雇佣者的误解和任何负面态度，因此并没有做出反应，反而是小玉立刻反驳：“福泽先生是一位责任心非常强的人，在咖啡店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懈怠，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和走过的路人。”
“就连局外人的我都能看出福泽先生的专业素养，您又为何要指责这样尽心尽力的一个人呢？而且他的身手也足以匹敌您身边的任何一位保镖，重金聘请也是值得的，还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气氛突然冷淡下来。
老人依旧眉头紧皱，固执地不肯松口。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福泽谕吉内心却产生了些许波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坚定地站在他面前。
这感觉让他有些新奇，又有些温暖。
“爷爷1
宇都宫莲刚好从病房出来，听到老人对福泽谕吉的羞辱，连忙上前制止。
“爷爷！就像小玉说的那样，大叔、福泽先生是个很负责的保镖1
“是我要在外面多玩一会儿的！福泽先生一直在劝我回去，只是我太任性了非要去咖啡店，还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1
她向福泽谕吉和小玉的方向真诚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和歉意，然后转头抱住了许久未见的爷爷。
“还有，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小莲……”
从宇都宫莲的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离世，爷爷和孙女之间的关系就因为各种误会变得冷淡，到现在才终于有人愿意触碰那堵，在二人之间，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冷硬心墙。
而直到触碰后才发现，原来那墙竟是意外的脆弱。
老人这几年来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心高气傲的孙女在他面前服软，也许这次经历过性命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夺走的恐惧，这位大小姐终于看清了一些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爷爷，明明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却对你大吼大叫，一点都不体谅爷爷的辛苦，只会说些难听的坏话，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了。”
莲伏在爷爷怀中哭泣，像是要把所有的愧疚和不安都哭出来，让泪水冲淡一切悲伤。
宇都宫雄一郎听到这话，心中熨帖，刻薄的眉眼也柔软下来，严厉的法令纹也变成了和蔼的，“胡说！我宇都宫雄一郎的孙女怎么可能差劲，她在老夫心里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孩子。”
“她只是忘记停下来，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而已。”
……
老人临走前呵退想要上前搀扶的贴身保镖，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并在福泽谕吉本身的酬劳之外，又加了一张数值大的惊人的支票。
等到送走老人和他的保镖团，宇都宫莲有些扭捏地来到福泽谕吉面前：“我爷爷只是太担心我，他真的没有恶意的！也许这么说很讨厌，但是为了赔罪，福泽先生您需要的，我都可以尽全力为您准备好，以我宇都宫家的名誉发誓……话虽如此，我也只有这个了，如果您不要的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不愧是一家人，连道歉的方式也如此一致，还是说有钱人都是这样的？
“不必。”
福泽谕吉淡淡开口。
“雇主的评价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不必为此感到抱歉，主要任务完成，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大小姐在护士的微笑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现在只剩下了福泽谕吉和小玉两人。
“抱歉，福泽先生，害您遭到这样的指责……”
福泽谕吉发现少女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浑身却透露出浓浓的失落和内疚。
“无事，我并不放在心上。”
他感觉今天好像有格外多人向他道歉，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做，而他们也什么都没做错。
他看着少女暗淡的眼神，希望自己能说出什么来安慰这个孩子，却只能口舌笨拙地说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要是能让她释怀就好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祈祷的那样，少女并没有得到安慰，内心的自责也没有丝毫减轻，甚至越来越失落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感到抱歉的话，就解答我的疑问吧。”
小玉点头。
福泽谕吉带着心里那荒谬的猜想缓缓开口。
“所以，你是……机器人？”
“是的，我是博士制造出来的家政型机械女仆，芙蓉，现名为小玉。”
少女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表现出丝毫犹豫。
福泽谕吉恍然。
“怪不得……”
那就说明，在那时他看到的一闪而过的绿光也不是错觉了。
但是机械女仆？还是如此仿真的机器，这真的可能吗？
至少在他的认知内，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想要做出这种完全仿真，智慧还相当高，能够与人类正常交流的机器人，至少也是几百年以后科技大发展之后才会出现的产物。
“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另一个杀手所埋伏的地点的？”
猜想出只有杀手不止有一个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人待在咖啡店里的同时找到其他杀手的位置。
小玉的眼眸中和那时一样，快速闪过接连不断的绿光。
也许那是类似于数据流的东西。
福泽谕吉暗暗猜想。
“因为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在必要的时候，我的系统可以接入附近地区的网络，从而控制一些电子设备，比如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那位狙击手等待的大楼天台上就恰好有荒废的摄像头，我通过一些方法重新启动，于是找到了他。”
“还有解药。”
小玉看出福泽谕吉马上要问的下一个问题，干脆提前回答。
“是我在检测过杯中液体后，根据其成分在体内配置出来的简单应急药品，由于材料和时间的原因，并不能完全解开药性，只能用来拖延一下药效发作的时间。”
福泽谕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位机械女仆能够做到的事情比他匮乏的想象力要惊人的多，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能办到，那么她是不是也能轻而易举地入侵政府的网络，取得机密的核心情报呢？
或者是扫描任何一种药物的数据，虽说只能粗浅地分析出药品的成分，但这也为配置解药大大提高了效率……
他忍不住深思。
他想再问一些问题来试探她，然而这个时候，望着挂在不远处楼体上的巨大时钟，小玉却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后退一步对他微微鞠躬，“福泽先生，时间不早了，接下来我还有事，那么我就先行告退。”
福泽谕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已经憋到嗓子里的话。
“嗯。”
与奇妙的机械少女的对话结束后，他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少女身上的谜团太多，能够牵连到的东西似乎也十分复杂，这些都让他感到深深的迷惘。
也罢，这并也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是过去的老毛病犯了而已。
毕竟，他已经决心不再和任何人，任何事物有任何的羁绊了。
两人在医院门口别过，分别向两边的路走去，像他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关联的生活。
小玉在告别银发的冷面男人之后，回到了最初的女仆咖啡店。
两位最近活跃的杀手组合在不久之前就被警方逮捕归案，而被他们怀疑已经遭到杀害的多美小姐也在不远处一栋本该空置的房屋中被找到，现在正在咖啡店平复心情。
然而一进门，令小玉惊讶的不是失踪的店长正好好地坐在吧台前，而是店内多出了很多收纳的纸箱，装满了各种各样她熟悉的物品，比如店内常用的咖啡杯、虹吸壶、餐盘、刀叉等等。
“啊呀，真讨厌～人家好不容易睡个美容觉，就被粗手粗脚的臭男人绑架到一个连美容仪都没有的荒郊野外，人家都一整天没有做面膜了哦！一整天！我水灵灵的皮肤都要变得像蝉褪下的壳一样干干瘪瘪了1
多美小姐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不会的，多美小姐，因为您平时的皮肤就已经像使用过的卫生纸一样皱巴巴了。”
“小玉，你这孩子～”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人妖店长突然转过头，表情变得像鬼一样恐怖。
“工资不想要了吗？”
“对不起，卫生纸店长。”
“喂，知予，小玉这个月的工资没有了，记一下。”
“好～”
“喂！不要在我衣服上吐机油啊混蛋1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店长恢复正色。
“小玉，虽然很遗憾，但是你可能需要再找一份新的工作了。
“因为，我打算关店带她们回乡下老家啦。”
多美小姐虽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充满伤感。
“这段时间横滨的治安你也看到了，我本来是想趁着这个地方的女仆市场还没被发掘的时候提前出手抢占，但是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今天是我被一个不想伤害我的杀手掳走了，明天也许就会轮到店里的孩子们，她们都那么可爱，那么柔弱，我一想到她们会遭遇比绑架更过分更恶心的对待，就心痛的不行。”
“我没有能力保护她们，而可爱的东西有时候带来的不止是欣赏和怜爱，而是引诱恶人的饵食。”
小玉安静地聆听着多美沉重的话。
她没有说我可以保护你们，因为她知道她不能。
每一位店员的住处不同，作息、人际关系、生活习惯也各不相同，她只有一台机器，她无法保护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受心怀不轨之人的侵害。
“不过没事，反正这段时间开店的钱也挣了很多，足够我们回去再生活一段时间了，等到我再买下几片田地，大家一起过忙碌的农耕生活说不定也别有一番趣味。”
多美小姐有些伤感地看着被店员们收拾好的纸箱。
“小玉，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再多爱惜自己一点，不要有什么危险都不顾自己地往前冲，偶尔也躲在其他人背后放松一下。“
“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只能由你解决的问题。”
离开女仆咖啡店，走在熟悉的小路上的时候，多美小姐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她耳边盘旋。
她有些无法理解，机器为人类服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机器为人类冲锋陷阵，挡去一切危险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多美小姐会这样说呢？
她还是无法理解。
在走了很远的路，拐弯，看到了在阳光下微微反光的金属牌匾。
---------横滨警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