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约定
就算萧宁性情大变,也不至于不记得前事。
为何,她能说出不会做出让他厌恶的事情这种话?
“你不会就想这样站在门外跟我说话吧,大夫可说了,我现在身子还虚弱,吹不得风。”司蕤言靠坐在床头,手上还捧着一个暖炉,膝盖上的绒毯几乎有两寸来厚。
轻风拂过,吹得院外的枝叶沙沙作响。
司蕤言这才发现这将近傍晚的风有些凉。
“早知道就不让秦甫枫走这么快了,那炭盆了的碳还不知待会谁来帮我添呢。”萧宁深感四肢冰冷,她没想到一个人的身子这能虚弱到这个地步。
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四肢厥冷,她还以为都是夸张说辞。
司蕤言眉头又是一蹙。
他看向了边上烧得火红,但已灰了半边的煤炭。径直走了进去,抄起铁钳,往那盆里添了碳。
反而又是走到房门前,将门反关上,还将正风口的窗户细细掩上,背风口处的微微掀开,省得气流不通。
这一番举动细心到了极致。
“秦世子看来对你的关照还不够。”司蕤言站在窗台处,将秦甫枫没做完的通通做完了。
萧宁微微一怔,怎么这话听着有一股子醋味。
但她很快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司蕤言就是吃辣吃咸都不会吃醋,更不会吃她的醋。
“他又不是我娘,我也还没病入膏肓,用不着那般谨慎。”萧宁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之处,“过来坐吧,我有话要问你。”
司蕤言见她话语坦荡,对秦甫枫时也没有刻意维护。
忽而,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犹豫了半响,只走到一边的椅子边坐下。
萧宁心知他的怪脾气,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昏迷的这几天,听说爹没有报官?”
外面的那些药童小子们的窃窃私语都被她听到了,如果是真的,那这分家她还真就没做错。
“萧大人连你失踪都未必知情,自然不会报官。”司蕤言不想挑拨他们父女二人的关系,但必须要把实情说出。
从他们成婚之后,萧宁就搬出尚书府别住。父女二人几乎是一个月都见不上一次,他们之间也都不互相慰问,也都不互相打探。
司蕤言对此也一直视若无睹,萧然看不起他这个赘婿。哪怕他们的婚事,暗地里是由皇上做主,他心中也一直难平。
互无往来,其实是萧然面子上挂不住,怕别人嘲笑他接济女婿,做那倒贴的老王八。
至于萧宁,骨子里倔强得很,见到爹不来慰问她,又极力宠爱这萧绮。赌气也不往家里去,只靠着自己在府中的庶女份例,在那外宅里自过自的日子。
上回在尚书府,萧宁铁了心要分家,萧然气在头上,在短时间内自然不再去理会萧宁。
说起来,萧然也未必无情无义。
“不用替他说好话,哪怕他知道了我遭遇意外,也未必会去主动报官。一个有了上门女婿又要分府别住的女儿,对他而言就是衣服上的污点,恨不得除去,省得碍眼。”
对于那老顽固,萧宁早已是摸清了。
“最初一回他主动上门是为了给萧绮出气,而后再来则是想劝说我与你和离,搬回府中居住。不为别的,就为我受了皇上的赏识,他觉得我能给他脸上贴金了。如果没有宋家酒楼的生意,我和你还在那外宅里受他白眼呢。”
司蕤言默然低头,对此他也是赞同。
“不说他了,总归我没死,也用不着他操心。”萧宁拢了拢掌中的暖炉,多汲取一丝暖意能让她舒心一些。
“你看起来并无大碍,只要好好静养即可。”司蕤言见她话语如此利落,该是没有什么外伤。
先前那箭毒,他已让老神医解了。就是不知那不知名的迷香,会不会给她的身子留下什么隐疾。
司蕤言盘算着距离下个月还有多少日,他跟那老神医约定了,一个月陪他下一次棋。如果时日接近下月初一,他就可以再托老神医来给萧宁诊治。
“每个人都跟我说要静养,没想到你也只会这句话。”萧宁直起身子,压低嗓音,“我在这的事,还麻烦你去宋家酒楼,通知一下老宋。”
那个看似老实巴交,实在内心圆滑的奴才,这么多天没她的消息一定急坏了外人不知她跟老宋的关系,对秦甫枫也不好道明,唯一能帮忙传话的只有司蕤言。
“你死里逃生,不通知你的父母亲族,反而要通知酒楼的二掌柜?”司蕤言目中狐疑。
萧然再无情也是血脉至亲,怎的比不上一个外人了?
不知为什么,司蕤言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萧宁跟那姓宋的二掌柜之间,仿佛不知是合作关系那么简单。他们之间年纪相差很大,总不能成了知己吧。
“我没事自然要通知他,不然消失那么久,他要是把我的那封红利独吞了,那我找谁说理去。”萧宁忽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连忙圆了回来。
商人重利,趁机打秋风那是常有的。
司蕤言心中狐疑还未消退,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屋内沉寂,二人忽而都没了话说。
“你没事吗?”萧宁缓缓开口,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面冷如霜,刀削般的面容棱角分明,双目黝黑而透彻,如天上繁星入了他的眼。
如此神采非凡,看上去并不像受了伤。
萧宁还是人不知问了一句,不然显得她太过无情了。
“一点皮外伤而已,早就好了。”司蕤言这才发现,从发生意外那天到今日,过了已将近有十天。
那些刺客是谁,成峰还没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如果幕后凶手只是萧广的话,他不可能藏得那么深才对。
“辛亏得救的及时,不然在你我在山洞里,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洪水猛兽。
”萧宁双手合十,闭着眼谢天谢地。
“得救的及时?”司蕤言眉目一动,忽而觉得这话有些怪异。
他们在那山洞里几乎呆了几乎有一天一夜,那暴雨将山体都冲得塌方了。要不是那山洞生得上宽下窄,将泥石流顺着带走,他们早就不知被埋在什么地方了。
这哪里能算得上得救的及时。
“那时我虽然昏了,但隐约记得秦甫枫带了人马来救援。站在洞门口喊了好多声呢,说起来,那一顿大餐还是得宴请。”萧宁摇头,面上略有些无奈。
“这个公子哥定又要带上一帮狐朋狗友来胡吃海塞了。”
司蕤言见她神色认真,眸中微微一紧。
那天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吗?
他微微侧眸,瞧见萧宁侧颈处留有一个淡淡的红点。
这是他背着萧宁出山洞时,她受到的暗器损伤。在那一刻之前,萧宁还是清醒着的,在洞内也跟他说了很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