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未尽的话语藏在浓浓的悲伤里。
被那样一双仿佛浸过水的眼眸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夏兰翠感觉自己心也像是泡在了水里。
酸酸涩涩的。
她尚无法理解这种被陌生人打动的心情是为什么。
这个女孩儿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引着她的心神。
[我还挺好奇南星跟这女子是什么关系呢，她居然能那么清楚对方的家庭住址，感觉对方再不打断，怕不是连身份证号都要说出来了。]
[都说了是剧本了，很明显，这也是剧本的一环啊。]
[我就说南星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当什么观察嘉宾，这不就开始作妖了吗。]
[可是真的好像诶，她们俩站在一起，没点血缘关系真说不过去了。]
检测着后台直播弹幕的工作人员，看到弹幕上一水的剧本，心里直呼冤枉，他们真的没有给南星搞什么“特别剧本”啊！
他们也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啊！
节目组副导演看着明显因为这超出想象的发展而增多的弹幕，微微思索片刻，通过对讲机跟摄影师说了几句话。
摄影师连连点头，随后几个摄影师就统统去跟拍赵媛和她妈妈了。
[怎么不拍了？？]
[别啊，我还想看呢。]
不顾观众的挽留，所有的镜头都落在了赵媛母女身上。
随后，副导演走到南星和夏兰翠身边，看了夏兰翠两眼，转头问南星：“这是你亲戚吗？”
南星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兰翠一眼，眼睛亮亮的，点头小声道：“是我妈妈。”
同时。
“不是。”夏兰翠摇头否认。
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南星眼里的光顷刻间暗淡了下去。
夏兰翠忍住不看她，斟酌着用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我也不认识她。”
夏兰翠说完，紧张地看向副导演，两只手不自觉地扯着碎花衣服的下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局促不安的状态。
她很怕被副导演发现她来历不明，突然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她是妖怪吗？
这个猜测让夏兰翠更惴惴不安了。
她的担忧、紧张几乎写在脸上。
如果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她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会有人将她抓起来吗？
夏兰翠忧心忡忡地想着，就在这时，她绞着衣摆的手被人轻轻拉住，一只白皙嫩生生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夏兰翠一怔，身体微微僵硬。
南星的动作没有经过她允许，这应该是很失礼的，就连夏兰翠都不会去牵一个陌生人的手。
但她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被紧紧牵住的手，像海面上漂浮的浮木，冲淡了害怕被发现不同的恐惧。
南星垂眸，出神地看着这只手。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触感，这双手的手心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皮肤是健康的黄色，皮肤还称得上细嫩，手上也没有随着年纪增长出难看的老年斑。
这是妈妈年轻时的手。
……
副导演倒没有注意那么多，仔细盯着夏兰翠看了两眼，再看看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上，一拍手掌：“别说，你们俩这样站着还真有点像两姐妹，这样，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咱们的节目？”
“《我和妈妈》你应该听说过吧，就当南星的妈妈怎么样？”
反正观众都说他们给南星安排了剧本，那就当是他们安排的好了。
剧本不剧本的，有收视率重要吗。
“我没听说过……”夏兰翠张了张口，忽地停顿了下来。
她的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很轻，像被羽毛扫过。
“至于酬劳……我们这可是车厘子台的上星综艺，热度很高的，比你跑群演划算多了，说不准就一炮而红了呢……就给个一集三千的价钱吧？”副导演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夏兰翠：“你觉得呢，可以咱们就签合同。”
夏兰翠不可思议地看着副导演。
三千块钱？
一集……只是一集就能有三千块钱？
那拍个四集岂不是就有一万二了？
村子里的万元户就是有钱人了，哪家哪户不羡慕，现在她只要参加这什么综艺就能轻轻松松赚到一万块钱？
哪来这么好的事啊。
夏兰翠想也不想就要同意，又被南星捏了一下。
夏兰翠犹豫地看向南星，没说话。
南星没看她，盯着副导演，眉头微蹙：“导演，三千块钱也太低了吧，租房子都不够。”
燕市是一线城市，平均工资上万，想租个挨着地铁的房子都要几千块钱。
南星刚大学毕业还没被经纪人看中时，就是自己租的房子住，租的单间，只够放一张床。实习生工资低，拿不到多少钱，每天都要提前两个半小时起床挤地铁。
她是名牌大学毕业，在村子里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是在遍地985的燕市，学历真的只是一张纸而已。
她吃够了没钱的苦，不想让她妈妈也经历这种事。
哪怕有一丝一毫也不允许。
副导演脸色讪汕，有些为难地说：“南星啊，三千在燕市是有点低，但是作为一个群演，能够上我们的节目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而且你知道群演一天多少钱吗，高的也就几百，便宜的才一百，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那如果说她不是群演呢？”南星晃了晃和夏兰翠牵着的那只手。
“她作为我的家人来上这节目，她和其他嘉宾妈妈是一样的，应该享有同样的待遇。”
夏兰翠全程没插嘴，她不傻，知道南星是在为她争取更高的工资，同时，她也在暗暗留心他们的对话。
在听到三千块钱连租房都不够时，心里吃了一惊，再次认识到一个无比清晰的事实。
这里真的和她生活过的地方不一样了。
和嘉宾妈妈一样的待遇，副导演思索了几秒，想到这女子加入他们节目可能带来的热度，没多纠结，很快就同意了。
等副导演走后，南星低头看着自己和夏兰翠十指相扣的手上，沉默了几秒，轻轻地说：“原来妈妈也会紧张，也会害怕。”
她记忆里的妈妈像是天生自来熟，不认识的碰到都能说两句话，站在她身边面对陌生人紧张到手足无措的人永远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