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靠墙坐的李四2
【星元4040年4月15日11：56：23】
“滴，市民易通卡。”
公交车刷卡器上显示余额还有3元，李四想一会得在手机上充值了。妻子开车送女儿去上学，李四不愿再开电动车，选择了虽然较慢但是安全的公共交通。
六月雨季，难得有个晴天，李四观察了一下车内，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连车上端的握手都没了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车内，手机光、眼睛的反射光，紫色、白色、蓝色织成了最严密的“红外线”防护，颇有科技玄幻之感。
密密麻麻的人低着头，即便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也不愿意停下劈里啪啦打字的动作。李四看准一个晃着脚、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和车上路线图的年轻人，他侧过身子穿过防护网，各色科技光在他身上投影，五彩斑斓。
。。。。。。
“xxx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注意自身物品不要遗漏。”
李四长舒一口气，占据了唯一出现的空位。与旁坐的人有意隔开一些，李四的黑色公文包依旧被抱在怀里，他身子往后靠了靠，看了一眼窗外，梧桐树下有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
一片梧桐叶落下，旋转着，不偏不倚在李四眼前展开。绿色的梧桐叶年复一年还是同样的颜色，车窗玻璃模模糊糊映着李四的模样，十几年前他也坐过这辆公车，那时候的公车没有现在那么好，发动机轰鸣，有的座椅甚至摇摇晃晃。
上车的人多是提着各种农产品，头上或许包着头巾，走上车找个座位将担子放下。司机也不急，开着车慢慢地朝下一站驶去。乘客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或布，里面包着几毛几分的钱，抽出一张或两张钱，走到司机身边，放进投币箱，乘客朝司机笑笑，很多时候还能和司机聊上两句。
【不幸！乘客拉扯司机导致3死22伤。】
【a市又有一公车因乘客与司机争执引发事故。】
【亟需规范！司机与乘客大打出手！】
李四忽然想起几个相似的新闻，从回忆中被强行拉出。他皱着眉，扫视周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人群，目光如鹰搜寻是否有可疑的人。
那时候，大家都不急，乘客和司机即便第一次见，有时也会唠唠家常。是人变了，还是说过去网路不发达所以他不知道？扯了扯嘴角，他这半辈子生在b市，长在b市，就像城里的公交车，固定的路线，一眼望得到头。
距离公司还有一段距离，李四打开手机准备先充值，一个新闻出现在通知页：【女孩在公车内被骚扰，有人称这个人是“老手”了】
想起自己的女儿，他皱着眉点开了详情，一边想着要不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学武术。
是一个高中生在公车上被骚扰的新闻，就在b市。司机和市民说骚扰者张三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也曾有人指责过，但并没有作用。这一次是这个女孩大声喊了出来，不愿妥协才上了新闻。
“难道能不让他上车吗？我也没这个权利啊。”视频中被采访的司机一脸无奈，面对记者的询问，司机说，“多数人都选择忍了。”
“是害怕呀，上次社会新闻里的那个女孩打了骚扰者一巴掌，不是被捅了吗。”两个女孩年纪不大，勇气也不是凭空有的，求生才是本能。社会的建设烙印出的是孩子的模样，空口要求勇气和反抗是理想主义者的措辞。
李四眉头越来越皱，继续滑下去，评论也不堪入眼。
----穿着暴露，为什么不着别人就找她！看这脾气以后也没人要。
--回复1：真是张口就来，人家穿的是校服好伐？！
--回复2：什么脾气？！不反抗你们说懦弱，反抗又说脾气暴？？？真是满脸问号。
--回复3：谁稀罕你要，看你这三观和这骚扰者凑一对去吧。
连看了几个底下的相关视频，李四似乎第一次见识到了社会中存在的不可忽视的灰色。快速充值好，李四退出软件，心中思索着以后还是不要让女儿坐公车了，自己累一点送她去学校。
“xx大桥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注意自身物品不要遗漏。”
“年轻人，很辛苦啊。”李四旁坐的老人朝他笑了笑，给他让出位置。
车辆到站，李四下了车。整理整理衣服，余光看到公交车停在一边一直没有启动，难道是出故障了？几个车辆爆炸的视频闪现，李四摇摇头把这糟糕的念头去除，身体诚实地离车站远了好些。
公车缓缓起步，向着快车道驶去，李四笑了笑自己总是思虑过重，转身离开。进入公司大院前，鬼使神差他回头看来一眼。
只看到了公车的后半截也如滚落悬崖的石子消失在了眼前。
其实距离很远，他身边马路上的鸣笛声也很吵，但栏杆被巨力冲破的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一时间耳膜像是碎裂，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飘渺遥远。
“年轻人，很辛苦啊。”
刚刚还朝自己笑得和蔼的老人，也一同淹没在了水中。李四突然有一种冲动，要去看看，要做点什么。
他从小怕死，所以学过游泳，学过潜水，学过各种急救措施。李四感觉自己的腿灌了铅，半点也无法移动，无论是和那些停下车的司机一样去看，那些跳下水的人一样去救人，还是，他转头看向爬山虎缠绕着的公司铁门
一点的钟声响起，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