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时代
萧鹤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没有把手给苏城宏，但放平了语气，“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你们合作？”
“因为你的能力，如果合作的话，应该会很有意思。”
“那如果作为对手，是不是也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这一次，苏城宏沉默了，萧鹤指了指东北，那是大洲的方向，“不然莫胜文为什么要让我来？从你的言论判断，我是他想要引到这里来的关键吧？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我自己也慢慢意识到，我的能力好像挺惹人关注的，既然如此，你应该也不会轻易让我就这么死了，对吧？”
萧鹤身体放松下来，在齐宣身边盘腿而坐，“所以要聊的话，大家都真诚点吧，你到底为谁在卖命？”
苏城宏转动了一下脖子，“你当我傻子是么？”
“你能拿我妹妹来跟我谈判，就知道这对我而言确实很有诱惑力，我也不是不能跟你们合作，如果你们的目的并不需要牺牲百姓的话，如果你们能让我找到一个真正说服自己的点，你应该清楚我在意的是什么。”
萧鹤表现出来的真诚让苏城宏出现了犹豫，过了几秒，苏城宏也盘腿而坐，跟萧鹤面对面交流，“那就先说说事情的起因吧。
大概在百年前吧，也就是你曾祖父那代人的青春时代，当时大家的做法就是一群人一起做一件事情，最后的收获所有人平分。
这样就可以实现每个人都拥有基本相同的回报，大家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至少在物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开始有聪明人意识到自己如果少干点活其实可以和其他人拿到一样的收入，那为什么不想着法子偷懒呢？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偷懒，时代也发生了改变。
一直到你父亲那一代人，一种当时被称作内卷的社会现象出现了。
内卷跟勤奋是不一样的，区别就在于内卷很多时候做的是无用功。
但这种无用是对于社会价值而言的，从个体收入来说，偏偏这种无用功很多时候还真有用。
越来越多人硬在岗位上坐到凌晨，哪怕他只是在不断的复制黏贴。
然而偷懒跟内卷本质上是一回事，都是通过投机取巧在当代社会大背景下为自己获取更多的个人利益，并耽误了他人利益和社会的发展效率。
然后反内卷浪潮就出现了，时代又一次出现了变化。
这就是你们这一代人的时代，极致的个人主义时代。
极致的个人主义时代，将人类寻求个体利益的自私性直白了融入到社会发展之中，使得社会发展趋向于与个人发展平行，反倒是推动了人类社会的一次爆发性成长，这是很多在一开始反对个人主义时代的专家们没有想到的。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孤岛特征也在向一个极端的趋势发展。”
苏城宏两只手抓着膝盖，把背挺了起来，“一切都变得异常的功利，艺术发展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社会性禁锢，自杀率逐年增加，安乐死被迫在各联邦合法化。
而这个时代相比于均分时代和内卷时代，更大的特征就在于，哪怕越来越多的问题被暴露出来，大家却一时找不到推翻它的方式。
因为一个能将个人利益推向极致的社会，其实是符合人性的。
就好比你让一个男人同时拥有十个美女，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不道德的，他甚至还会谴责他自己的行为，但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情被打破，他恨不得再来十个美女。”
萧鹤的双手慢慢交叉，用手背拖着自己的下巴，“所以你们想改变这个时代？”
“谈不上改变吧。”苏城宏突然有些感慨起来，“要改变一个时代太难了，更何况真的改变了一个时代，谁都不知道新的时代是好是坏，我们现在只是在做一个尝试吧。”
“所以江平县就是你们尝试的对象。”
苏城宏点了点头，“其实回顾这三个时代，你会发现，时代的混乱离不开一个根本，那就是个体性的问题，因为个体就是个体，不管我们如何建立个人服务于团体的概念，个体的自我意识总会不时的提醒自己。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我们想要打造一个个体跟集体统一的时代，要解决的就是个体性的问题。
如果个体存在高度统一性，那集体自然就容易统一。
可人性又是复杂的，怎么样才能让个体统一呢？
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所以你们的方法是？”
“具体的方法，等你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员之后再跟你分享吧。”苏城宏在这个事情上拒绝告知萧鹤真相，“你现在只需要看看结果，江平县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人文艺术的发展，社会安定的发展，幸福指数的发展，都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这是摆在你面前的现实。”
萧鹤直接摇了摇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家的状态很奇怪，这种幸福的氛围感一开始确实很吸引人，但如果意识到一些细节之后，反而会让人觉得莫名的不自在。”
“那是因为你也需要改变。”苏城宏笑了笑，“如果我们这些改变了时代的人本身还是个人主义者，那这种改变只会变成一场可怕的控制。
首先，我们必须摒弃纯粹的个人主义，用绝对的真诚去拥抱这样一个全新的时代。
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那可不一定，我还挺不愿意为了别人去改变的。”萧鹤还是用真诚的状态看着苏城宏，“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这件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是用某种外力么？”萧鹤的眼神快速犀利起来，“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方法，但我有理由相信，发生在江平县的这一切都是外力造成的。
光是这一点我大概就很难喜欢。”
“你是在拒绝”苏城宏刚想要质问萧鹤，眼神突然向下看去。
只见他盘腿而坐的区域下方，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缘力，宛如深渊一般。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