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朝阳初升，橙金色的阳光懒懒地撒在屋内米白色的桌面上，装裱在其边缘的花纹反射出华丽的金光，有些刺眼。
窗边，巴吉尔伸手挡了挡阳光，有条不紊地朝着身侧的楼梯边走去。他抚过楼梯扶手上雕刻着的复杂精美的纹案，又漫不经心地扫过墙面上棉草盘曲的花雕壁画，在脑内最后确认了一遍今天首领的行程。
踩在纹理分明的大理石台阶上的黑皮鞋发出有规律的清脆响声，终于走到台阶的尽头，他便拐了个弯，直奔首领的卧室。
整理好仪容，巴吉尔轻叩门扉，“打扰了，沢田阁下，到起床时间了。”
门内不多时便传来回复，“好，就来。”
他安静等待了半晌，屋内的青年这才穿戴完毕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声音略有些倦怠，“哈……现在几点了，巴吉尔……”
“快五点半了。”
行完礼，巴吉尔恭敬地走在青年身侧，小心且仔细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时间就像是个鬼斧神工的雕刻师，明明两年前还有些青涩天真的青年终是将其褪去大半，彻底张开，只留精明强干、雷厉风行。
同样嗓音也不再稚嫩，谈吐间尽是低沉稳重，懂得盱衡大局、深思熟虑后再下达命令，让不少家族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这名看上去城府极深的教父大人。
深得纲吉青睐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身材高挑，越发俊郎，只看这张比先前成熟却在同龄人中依旧过分年轻的脸，根本无法让人相信青年早已25，并稳坐了意大利最大黑手党教父的位子七年有余。
而他手上戴着的奢华颓靡、做工华贵的戒指，便是他权利的象征。
沢田纲吉似是没察觉到巴吉尔的视线，轻轻揉了揉眼底下淡淡的黑色，“话说今天竟然不是隼人来叫我起床吗，真稀奇……”
闻言巴吉尔便很快收回了目光，“唔，我一早起来就没在卧室见到狱寺阁下，也没见到山本阁下。”
“他们都不在吗？”纲吉蹙起好看的眉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昨日的行程，蜜糖色的眼眸里盛满担忧，“我记得他们出任务到很晚才回来，这个点就起床肯定没怎么休息好啊。”
可是明明您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啊……巴吉尔无奈叹气。在过分关注守护者的同时，他真的很希望纲吉也能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若是积劳成疾，他和其他守护者们必定会自责很久。
不过目前能劝得动纲吉好好休息的除了门外顾问外，好像就没其他人了——虽然reborn大人向来都是强制勒令他立刻睡觉，要是不睡就让他绕着彭格列总部裸奔……
“reborn？早上好啊。”
十分凑巧，本尊正好来了。
早早便恢复成人体型的reborn插着口袋走近，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成熟魅力。帽檐投下的阴影不多不少正好遮住上半玄眉，完美勾勒出其专注凝视着眼前学生的双眼，如情人般缱绻缠绕。迷人而危险的气息及杀手与生俱来的冰霜眼神让大半为之心动的女性望而却步，只能远观不敢靠近。
可身为彭格列荷尔蒙气息最为爆棚的代言词为“浪漫”的意大利本地人，本该对各美人跑着满嘴情话的他仿佛脑子搭错了筋，硬是将这项锦上添花的天赋给用在了里世界的那位大人身上。
这是为什么呢？大小姐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管你什么铁树不开花，朽木不可雕——当然，这指的都是那位大人的情感方面，对这位意大利老色批来说皆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精通撩道的杀手总能将狡猾的、似乎完全察觉不到他们情感的纲吉给说的面红耳赤，就算迟钝如他也必然会明白这话中含义，可每次reborn句尾时总会以一个巧妙的转折来化解这份暧昧，及时打断教父大人就快摸清真相的所有思路。
毕竟觊觎教父大人的那群家伙可是看得紧呢，包括他自己在内，没人能偷跑。
在巴吉尔行礼的空挡，reborn抱臂端详着纲吉掩饰不及的倦容，惩罚般地靠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翅膀硬了是吧，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热气吹得纲吉清醒了不少，他不自在地后退一步，却没有过多抵触。
而纲吉自然知道reborn在指什么，喟然长叹，“唉，我倒也想好好休息……主要是最近特思德那边事比较多，隼人他们又抽不开手，我只能起早贪黑，争取多——”
“嘶——”
话音未落，依旧在面不改色找借口的教父大人很快便得到了来自杀手饱含爱意与鞭挞的一个脑瓜崩，弹得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虽然这也有部分原因是自己没休息好导致的。
“顶嘴。忙到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不轻不重地对着还在柔额头的纲吉丢下这句，reborn挑眉看向似乎还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纲吉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啊，今天是……”
“知道了还不快过去？狱寺他们等你半天了。”
“好，好——”
巴吉尔在一旁不解地看着打哑谜的二人，尽可能礼貌地询问道，“那个，请问在下遗漏了什么要事吗？”
“没有没有，”纲吉摇头，雍容不迫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只能郁闷地婉拒巴吉尔想跟上来的请求，“巴吉尔，你先去忙吧，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能被记到现在？”
reborn不冷不热的一句堵得教父大人哑口无言。
这让巴吉尔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了，眼见着离行程开始的时间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不要跟过来哦，巴吉尔。”
“……遵命，沢田阁下。”
被轻而易举看穿了想法呢。
目送两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巴吉尔只能尽力压下内心如泡泡般不断冒出的小九九，提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十代目，您来了？”
“哟，阿纲。”
“嗨，纲吉君。”
“沢田！”
在医务室动员了半数医护人员心急如焚等了半天的岚守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纲吉和reborn，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与挤了一屋的白衣天使们齐齐鞠躬，倒是把早就做好准备的纲吉给整不会了。
轻咳一声，纲吉秒切了一张滴水不漏的完美表情，温和道，“不需要那么多人，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大哥和夏马尔留下来就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倒是狱寺难得斩钉截铁地否决了纲吉的提议，“不，十代目，我认为按那时的伤势，还是多备些人待命更保险……”
纲吉无奈笑笑，顺毛道，“真的不用，我自己的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在首领的吩咐与岚守的默认下，医务室的大家应下后便井然有序地离开了，房间顿时宽敞了不少。
坐在角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夏马尔终是没忍住，无语地眯起眼，“真是难为你们把这事记了十年啊，连受害者本人都没记得住呢。”
“别这么说啦，夏马尔。”眼见着几人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纲吉立刻补救，“待会就有劳你和大哥了。说起来，正一那边也研究好了吗？”
“是的，十代目。”狱寺隼人颔首，“我们会确保十年前的您完全清醒后，再将您换回来，您不必担心。”
“嗯，真是有劳你们了。”
说实话，十年前的今日发生的细枝末节纲吉几乎都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自己醒来后听到的就是伙伴们焦急的呼喊，连最后mimic是怎么被解决的都想不起来。
要不是reborn提醒，他这会估计还在稀里糊涂地吃着早饭呢。
至于纲吉到底知不知道这段记忆给在场的几人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并时刻警醒着自己务必不能忘记这件事，就不得而知了。
在几人忐忑的注视下，纲吉笑着安慰了众人两句，还没来得及坐到床边并保证自己一定会没事时，就“砰”的一声消失了，熟悉的粉色烟雾弥漫开来，几人瞬间绷紧神经。
“夏马尔！”
“啧，知道！”
山本武一个健步冲过去，及时抱住了差点掉到地上的十年前的纲吉，小心地将他抱到床上，身上也因此沾了不少血迹。
虽说这伤还不及继承式的那一战，但纲吉满背刺目的血红还是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笹川了平和夏马尔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小心的把少年后背破破烂烂的衣服给剪开。
“……不要紧，这伤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他自己也挡住了不少伤害，估计是在最后关头使出了零地点突破吧。”
找药的空挡，夏马尔抬眸看了眼快把床边围得密不透风的几人，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听到这话，顿时无比心累。
即将脱出口的“甚至可能有不少血是来自其他人的”这话也被他憋屈地咽进肚，专心着手上的活。
在座的除了把沢田纲吉当亲弟弟的笹川了平外，其他人安的什么心思夏马尔都心知肚明——你们敢信，一屋的六个大男人里竟然只有两个直的！
算了，十年下来，自己也该习惯了。
另一边的十年前。
纲吉一落地，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人，立刻转身，条件反射地一把拽住那人的手，“小心！”
上一秒还背着纲吉未进化版，下一秒背着的就变成了纲吉超进化版的老板：？？
满脸惊疑的老板差点闪到腰，看着眼前挂着营业式微笑的帅气青年略微松了口气，松开手，歉意地礼貌道，“真是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呃……没事，你是？”
几个孩子们大眼瞪小眼，一会看看哭到吹鼻涕泡的蓝波，一会看看成熟的大哥哥，小小的脑仁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纲吉莞尔，“我是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就是你刚刚背着的那个男孩。”
十年后的纲吉哥哥？？
几人更吃惊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好好端详了一遍收敛气场，看上去月收入少说9个w的上流人士沢田纲吉，久久不能语。
“呜呜阿纲！”蓝波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纲吉怀里，无法组织语言地抽泣大叫着，尽力想把刚刚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全告诉眼前这位对他很好的大哥哥。
“不要哭啦，蓝波。”纲吉温柔地拍了拍蓝波的背，熟练地剥开一颗葡萄味糖球塞进蓝波嘴里，替他拭去脸上的血渍，“是不是有好多坏人欺负你了？”
蓝波吮着糖球，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是……他们，他们欺负阿纲了！蓝波大人没能保护好他……”
没想到蓝波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纲吉微微有点惊讶，但很快便柔下了声音，安慰似的哄道，“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去给那群欺负纲吉哥哥的坏家伙们一点颜色看看，好不好？”
“……唔？”可怜兮兮的小牛抬头，闪着水汪汪的绿眸，眼神却瞬间坚定，“好！蓝波大人要给阿纲报仇！”
“我们也要！”
目睹纲吉救下他们全过程的孩子们也坐不住了，全都嚷嚷着围了过来，“把我们也一起带去吧，拜托了！”
“竟然敢伤害纲吉哥哥，我绝不原谅他们！”
老板大惊失色，他可知道纲吉要面对的都是群什么家伙，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你们——”
“好啊，当然没问题。”
“喔噢！万岁！”
见纲吉竟然真的答应了，老板更加震撼，“可是，他们还是孩子，这未免……”
“不要紧的，老板。”纲吉气定神闲地笑笑，给了老板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他们。”
不放心的老板本想反驳，但接触到青年的眼神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似乎，真的有这个实力……
在孩子们的软磨硬泡下，老板犹豫着同意了，并听了纲吉的话将藏在面包车内的地图拿出贴在车门上，又忙着去报警做笔录，成功和之后心急如焚赶来的织田作错开了碰面时间。
至于纲吉？他带着被吓得不轻的孩子们去饱餐了一顿，后又让他们乖乖待在店里等他，便匆匆离开了。
“老板，再来一份！”
最先忘记恐惧的是蓝波，他连着炫了五份炸鸡，胃口有增无减，让吃撑得东倒西歪的孩子们刮目相看。
“话说回来，十年后的纲吉哥哥长得真的好帅呀！”
“唔，确实！”
“但是为什么十年后的纲吉哥哥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知道……”
几个孩子还没商量出结果，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几息间纲吉便走了进来，手里还甩着一串车钥匙，朝他们神秘一笑，“都吃饱了吗，小黑手党和杀手们？”
听到这直击心坎的称呼，哪个孩子还坐得住，全都支棱了起来，“吃饱了！”
“那好，”他满意地点头，把兴奋不已的孩子们带到门外，朝停在路边被围观群众们啧啧称奇、惊叹不已的黑色超跑走去，“上车，去给我们的纲吉哥哥报仇。”
达成成就：自己给自己报仇。
从没见过这种车的孩子们只能和围观群众们一起，发出此起彼伏的“哇哦”声，来表达他们的激动与惊奇。
“好酷的车！”
“纲吉哥哥，这是你的车吗？”
纲吉迈开大长腿利落熟练地跨进驾驶座，单手甩开副驾上摆着的墨镜戴上，闻言忍俊不禁道，“不，这不是我的车哦。”
震耳的高频发动音响起，纲吉侧目，见几个孩子全都忙不迭落座，期待地揣着小手手看着自己，便不再犹豫，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超跑拐了个弯，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纲吉享受地眯起双眼，游刃有余地握着驾驶盘，在呼啸的风声中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这是我一位老熟人的车，怎么样，是不是很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