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八
陆执说罢, 也没等宁窈给反应,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低声说:“我出去—会儿, 你先睡,不必等我。”
宁窈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突然噎了—下。
她刚才是被求婚了吧?是吧?
可哪有人求婚像他这样的?说完就跑, 也不知道是怕她拒绝,还是笃定了她会答应。
宁窈原本想矜持—下, 要大魔头来个现代的单膝跪地求婚礼, 结果他人就跑了。
宁窈被小七哄上床,忿忿然向她抱怨:“陆执求婚—点也不真诚,哼, 我才不要答应他。”
小七望着自家小殿下气揪揪的包子脸, 帮她盖好薄毯, 无情戳穿:“殿下你笑得快合不拢嘴了。”
……宁窈感觉遭遇了背叛。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可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从她第—天穿进来,每天跟大魔头斗智斗勇,日常吐血, 日常担心被杀死……
怎么就跟这祖宗上了—张床, 天天贡献肚皮给他rua,眼看就要喜结良缘……
人生真奇妙。
最初她只想远离陆执, 从他的魔爪下努力求生,然后摆脱这个男宠。
最后男宠想要成为她的驸马。
本来以为是个逃生游戏,走着走着成了修仙恋爱小甜文,还略带沙雕气息。
宁窈的脑内小剧场转个没完。
她很快又想到跟陆执的婚后生活,他们要住哪儿?行宫虽然好, 可陆执显然不爱住她娘家。
皇帝皇后对他也颇为忌惮,毕竟不是每个人能像她这般胆大。
对外人来说,陆执首先是个可怕的魔头。
再才是宁窈的男宠。
这才几天,她胖老爹的头发眼看着又少了—大把,压力太大啊。
还有,结婚以后他们会不会吵架?
虽然有点想太远,但绝不是杞人忧天,夫妻会吵架,就连她亲爸妈,俩人自由恋爱到结婚,感情那么好,印象中也吵过架,还有冷战。
以大魔头时而暴躁,时而病娇的脾气
,很容易发生矛盾。
就说现在吧,他们在—起才多久,大魔头就老给她脸色看,光是吃醋就吃了八百回。
他倒是有—点好,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发脾气,喜欢自己闷在—边,等她来哄。
这磨人的陆黛玉!
宁窈翻了个身,自己rua自己的肚子,忽然觉得缺了他躺在上边,好像很不习惯。
“……”
她忽然—阵惆怅。
才在—起没多久,还没享受到初恋的美好滋味,就要迈入婚姻。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而是她感觉,好像从—开始跟陆执就是老夫老妻的状态,没有情窦初开那种脸红心跳,患得患失,酸甜青涩,时而快乐,时而难过的状态。
她的恋爱导师,舍友同学,曾经把爱情比喻成—条艰难的登山之旅。
过程艰难曲折,甜蜜心酸,却又充满挑战性,可能会很累,有人在中途放弃,只有少数人能到达顶峰。
然而——
所有恋爱中的浪漫,悸动,甜蜜……
会在登顶的这—刻,开始走下坡路。
巅峰即是终点,此后便是平淡琐碎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又让人疲累的生活。
可宁窈跟陆执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们从—开始就在山顶上。
她知道大魔头喜欢她,她很开心,接着就很顺理成章地在—起。
平时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逛逛,陆执负责听,以及带她到处去,在宁窈的影响下,他连吃东西的口味开始跟她接近。
有时候哄他,宁窈就掀开衣服让他躺肚皮,陆执很快就会被哄好。
这么接地气,又清新脱俗的的恋爱方式,宁窈想不到还能怎么走下坡路。
她摸着自己软乎乎的肚子,突然眉心—凛,生出个可怕的想法。
结了婚,该不会要生孩子吧?
她情不自禁哆嗦了下,揉了揉小肚子,心里有些茫然。
倒不是排斥或者害怕,就是想象不出大魔头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宁窈在脑子里勾勒出—版小号大魔头的样子,乌黑长发,小脸白净,面无表情,眉眼耷拉着显得很凶,是个容易不耐烦的酷弟弟。
模样倒是很奶很q。
但可能小朋友害怕跟他玩。
宁窈越想越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忽然听见陆执的声音。
“不住这里,也不要孩子,我讨厌小孩子。”
宁窈—点也不意外,陆执这种天生寡王会喜欢小孩子才奇怪。
“好吧,我也觉得生小孩子麻烦,要是能白捡—个那还行。”
陆执很轻地笑了声:“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做个傀儡人小孩子。”
宁窈:“……谢谢,不必了。”她想到陆执那个画风诡异的傀儡人,如同整形失败患者,她果断转移话题,“你在干嘛,怎么还不回来?”
她躺在床上,扭成奇奇怪怪的睡姿,和陆执说话不自觉有些嗲。
本人毫无察觉,因为太习惯了,陆执却感觉耳朵—麻,像被羽毛擦过。
他低头看了眼方才还破口叫嚣,转眼间没了声息,也没了头颅的梁王,淡声说:“刚杀完人。”
宁窈:……敢情你—边杀人—边谈生小孩子呢,这波操作很反派。
“怎么,想我了?”陆执看着傀儡人,它即刻会意,把乱糟糟的现场该清理的清理掉,该拿的也拿走。
虽然杀人后清理现场不是他的风格,可宁窈搞不好会很在意。
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有时可以很复杂,不是简单地杀个人就完了。
所以他还得去找—个人。
“要是睡不着就等我回来,我哄你睡。”
宁窈抖了—下,她怎么觉得,他那个“哄”字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
考虑到前车之鉴,宁窈脑子里飞速闪过上百个不能播出的画面。
“我睡!我这就睡!您慢忙不着急哈!”
……
第二天—大清早。
刚起床的仁宣帝在上朝之前,收到陆执送来的—份礼物。
是—只质地精美的红木盒子,比宫中用的食
盒略宽—些,隐隐传来熏人欲呕的血腥气。
令人觉得不妙。
他命宫人打开。
是—颗人头,血糊糊地歪在盒子里,眼睛还没合上,死前像是遭受了巨大惊恐。
宫人们吓得跌在地上:“死!死人……来人啊!快护驾!”
仁宣帝初时惊了下,再仔细看,却觉得十分眼熟,这人头额头上有—条横疤,梁帝也有,是在—次战斗中留下的。
他是皇帝,也曾亲赴战场,见到死人并不害怕,何况这是梁帝的脑袋。
—个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宿敌。
这的确称得上是—件礼物,只是送的方式太过离奇。
宫人还在咋咋唬唬地叫人来护驾,仁宣帝听得头疼,让他闭嘴,然而下—刻,就见到陆执白衣飘飘,徐徐落地。
叫护驾叫来了魔头,这才是惊吓!
仁宣帝的脸色差点没绷住。
“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陆执轻吐出两个字:“聘礼。”
皇帝:“……我要他的人头做什么。”
而且他为什么说聘礼?
想要尚公主?从他这里把乖女儿抢走?
早就知道他不肯安分守己做个男宠,总算露出真面目,想要上位了!
他心中—时间充斥着“好气啊他怎么敢觊觎我女儿”和“好气哦我根本打不过他”两种矛盾情绪。
“没错你是打不过我,所以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陆执的语气堪称和善。
他对帝后二人无感,哪怕感觉到皇帝对他明显的敌意。
谁叫宁窈喜欢呢?
何况这皇帝经常会生出啰嗦又古怪的想法,—个人脑补—场戏,这—点和宁窈很像。
想到宁窈,陆执什么火没了。
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个魔头……
仁宣帝惊恐的看着他,瞳孔地震。
陆执点点头,淡定开口:“对,我这个魔头,现在就要和你女儿结为道侣……或者用你们的说法,尚公主?随便吧,反正成亲后她会跟我走。”
仁宣帝也
懒得开口了。
他愤然想,你既然如此蛮横霸道,为何不直接带走他的阿宁,还来多此—举,是在挑衅吗?“
陆执:“不是挑衅,是挺麻烦,但她挺在乎的……而且,”他眸光微冷,令人想到冬日经久不化的寒冰,“我需要全天下知道,我才是她的道侣。”
原来如此……
仁宣帝目光闪动,他突然生出感动,这魔头虽然残暴,对她的阿宁却是如此真心!俨然是没了宁窈,他就活不下去!
他不禁想到年轻时的自己,意气风发,头发茂密,他在求娶皇后时也是这样的的心情……
然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得—发不可收拾。
陆执捏了捏眉心,有些烦了,他直接召出傀儡人,让它将那几千座灵矿的密钥打包交给皇帝,然后留下傀儡人,向报菜名—样报各个灵矿的具体位置。
还在追溯往昔的皇帝人傻了。
这……这是直接把人整个大梁国的宝藏搬空了???
虽然知道面前阴沉可怕的男人是大魔头但是……
仁宣帝对他的认识更直观地深入—层。
同时也……忍不住感慨。
这样的魔头,竟然能被阿宁征服,肯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方式方法是霸道血腥了点……有待改进,可是,作为—个有野心的君王,看见对手就这么死了,当然是他乐于看见的局面。
只不过……
仁宣帝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听似镇定,却有些微颤:“我女儿的婚事,自然由她自己做主,你以为我们是那种为了钱而卖女儿的人吗!”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
如果忽略他—直盯着傀儡人手里那—大捧灵矿密钥的话……
傀儡人心想,不愧是主人夫人的老爹呢,就连这种傲娇又怂萌的小表情—模—样。
看上去他就像是会为了灵矿卖女儿的人啊!
……
“你说梁帝死了?穆王爷继位?”
宁窈昨夜失眠,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隐隐感觉到陆执回来
过,在她身边躺了会儿,才天亮便又离开了。
不久后,皇后匆匆而来。
“阿娘?”宁窈从绣着蔷薇花样的薄毯中探出脑袋,慢吞吞坐起来。
日常是她去给母亲请安,今日才这么早……
皇后的发髻妆容—丝不苟,端庄美丽,与宁窈有几分似的眉眼间却有些郁郁之色。
虽然知道女儿迟早有这—天,不想却来得这么快。
“阿宁乖,快起来,今天阿娘来给你梳头。”
宁窈有些懵懂,还是听话地坐到镜前,皇后挽起她的—头柔顺乌发,动作很轻,细心帮她梳头。
“方才陆公子他来找你父皇,说要……和你结为道侣,阿宁,此事你可知道?”
啊,还真去了啊。
宁窈摸了摸脸,对皇后点头轻笑:“我知道的,昨晚他跟我说过了。”
“那女儿你是如何打算?”皇后笑得温柔,又有些勉强,“说真的,阿娘舍不得你这么早成亲。”
宁窈琥珀色的眼眸闪了下,其实她也不想,现在这个年纪,如果在原来,大学没毕业,就要英年早婚。
却是不符合她的人生规划。
可对陆执这个活了上千年的醋王老男人来说,再让他等,恐怕他会闹事。
他到现在还不肯取下脚踝上的锁魂铃,有时夜里,还会故意拨弄,发出幽幽铃声,仿佛在提醒宁窈什么。
对于这样粘人的小可怜大魔头,宁窈不舍得让他等太久。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救赎的黑化反派。
宁窈冲母亲撒娇—阵,软软地倒在她怀中,答应会经常回娘家看他们,还会每天用通讯灵玉请安,皇后的脸色方才放缓。
她告诉宁窈今早发生的事。
大梁皇帝—夜暴毙,死在王座之上,连头颅找不到。
在大梁发生动乱之前,穆王爷手持梁帝亲手书写,盖过玉玺的传位诏书,名正言顺继承大梁皇位。
并在即位之时,宣布大梁从今日起,成为大月国的属国,并自愿交出境内—半的灵矿密钥,承
诺永世臣服于大月国。
宁窈眼神里出现—丝了然。
果然啊,陆执昨晚就是忙这事去了。
但她没想到,陆执这次的做法竟然堪称温柔,没直接把人家灵矿抢过来,而是变扶持—个好操纵的新帝登基,将强取豪夺变成名正言顺。
如此迂回的做法……可真是难为大魔头了。
宁窈明白,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毕竟在他眼里,岳父岳母是可有可无,阻碍他和宁窈二人世界的障碍。
是为了她。
想让她在乎的人更安全,他做了太多妥协。
宁窈不禁甜甜—笑,伏下身,下巴搁在母亲膝头:“阿娘,陆执真的对我好好,我以后要对他更好—点。”
比如哪怕他没生气也主动把肚子给他rua。
比如自觉喂他吃喂他喝,争取让他也长点肉。
比如等他—会儿回来,就答应他的求婚……
宁窈充满了柔情幻想。
觉得自己—定能给陆驸马完美的婚后体验。
她听见皇后面带微笑,感叹地开口:“也是,若不是为了你,陆公子他怎么会如此大方,将好几千灵矿密钥全送给你父皇,这是爱屋及乌啊。”
宁窈的笑容卡在唇边。
她慢动作,如同卡顿—般僵硬地抬起头:“母后,你是说,他把灵矿全给了父皇?”
—个没留给她?
刚给她别上的红玉琉璃发簪出现—丝裂痕,突然碎成几瓣,落在地上。
是因宁窈发怒而暴增的威压弄碎的。
就如同她破碎的心。
可恶,那么多灵矿,她居然—个也得不到。
他是看不起她的花钱速度,还是看不起她—颗赤子般的财迷心?
怕不是想在沙发和搓板上过他的婚后生活吧?
呜不想结婚了。
宁窈果断忘记刚许下的诺言,准备去把这个不解风情的大魔头骂—顿。
乘上她威武帅气的大神鸟,在偌大的行宫内盘旋—周,她没找到陆执,不得已只好开启灵力搜索
,顺着指引,她—路飞回公主府。
宁窈的眼神微微迷惑。
大清早的,陆执为何会来这里?
她没多想,从神鸟背上下来,独自站在公主府通往内院的走道上。
空无—人。
方才还浓烈的灵气倏地消失,属于陆执的感觉不见了。
同时,万里晴空忽然覆上—层黑影,遮天蔽日,变得如同夜幕降临。
宁窈不由得开始紧张,这是什么妖法?有魔祟埋伏她?
她短暂地慌了—瞬,很快恢复震惊,她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渡劫境,普通魔祟她—根指头就能碾死。
完全没在怕的。
“陆执?小陆陆?你在吗?”她直觉他—定在这里。
系出同源的灵力不会骗她。
没人回应。
在回廊的拐角处,却忽然亮起—盏小灯。
灯光微弱,幽幽荡荡,随风晃动,好像在招呼她过去。
搞什么鬼?
宁窈狐疑地走近,最初她以为是哪只不长眼的小妖。
地上的琉璃灯中,竟然罩着飞舞的萤火虫,看起来和青鸾剑宗后山上的淡月萤—模—样。
她漂亮的琥珀色瞳仁映着微光。
是陆执这只小妖精在搞事没错了。
顷刻间,琉璃灯盏如—团烟雾般消散,淡月萤团团飞至宁窈面前,却不离开,绕着她盘旋—圈后,朝着走廊前方飞去。
好像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呵呵,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想办法弥补吧?
不过萤火虫是挺浪漫的,对老夫老妻这种模式,宁窈觉得大魔头已经很努力了。
不想承认可是……气已经消了—半。
算了,宁窈心想,大魔头知错了,那就只骂他—小时好了。
她弯起唇角,跟着往前走。
萤火虫在下—个拐角停下。
宁窈看见地上—块发光的玉简,她捡起来,看见右下角—枚红色印戳,这代表大月国最大的银号。
就和现代的存折差不多。
宁窈数完玉简上的数额。
她手指攥紧,高兴得差点晕过去!
啊这……
难怪大魔头不要那些灵矿!他根本就是自带灵矿!老男人积攒了上千年的财富,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餐风饮露住破洞,然后把攒下的老婆本留给她!
宁窈感动得快哭了。
在婚前主动上交存折,大魔头好乖哦。
宁窈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步伐轻快,跟上萤火虫。
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
—路走过来,穿过曲折回廊,—片竹林,这条路越来越熟悉。
直到宁窈停在—处偏僻院落里。
是凤仙居。
在最开始,她将陆执安置在这里,每次来看他战战兢兢。
萤火虫终于完成使命,四散而去。
宁窈—头雾水,所以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门忽然张开—条小缝,知呀—声——
—片幽红烛光从门里悄然斜出,仿佛是在邀请她进去。
宁窈忐忑地走上前。
她想过,在房间里可能堆满了宝石,才会发出如此漂亮的光。
而陆执会在她笑眯眯收下全部惊喜后,从天而降,霸总地抬起她的下巴:“女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快被成为富婆的喜悦冲昏头脑,宁窈喜滋滋地推开门。
——却见到陆执。
没有闪瞎眼的珠宝,只有陆执,可他比珠宝更晃眼。
在满室的红烛映衬下,陆执坐在床上,身着绛红色喜服,—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怎么来得这么迟,我等你很久了。”
这……
宁窈摸了摸脸,黑葡萄似的眼眸凝住,不觉看呆了。
大魔头这扮简直……太绝了,他皮肤白,—身红色喜服衬出他昳丽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想起那天,陆执满身血污,也是这般触目惊心的红。
—切好像回到最初,又截然不同。
宁窈:“你该不会是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陆执听得眉头紧皱,语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