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宁窈学他闹别扭的样子, 也背过身,瓮声瓮气地说:“叫你起来干嘛,我看你睡挺香的, 不舍得叫你。”
“那你也不能趁我睡着了……”陆执欲言又止, 他走到宁窈身边, 衣摆被封吹动, 轻轻蹭在她肩上。
宁窈斜他一眼:“切, 这算什么,下次等你睡着,我还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呢。”
陆执被噎了一下。
他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迷雾, 目光全落在宁窈身上,想不通,这只笨兔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
“你……要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我要知道。”陆执说。
宁窈突然觉得大魔头好天真哦。
天真到有点可爱。
她仰起脸看他,开玩笑似的一下下拽他的青衫衣摆, 然后不客气地靠在他腿上,语气天真又大胆:“既然是过分的事怎么能提前告诉你?等做完了我会通知你的,放心!”
陆执:“……”
宁窈双手拽着他衣衫下摆,想把人直接拽下来,他这么站着给人压迫感好强, 没想到她太用力,一下子把他衣衫扯碎了半截。
“嚯, 这衣服哪儿买的,质量有点差啊。”宁窈吐了吐舌头, 眼里却一点不心虚。
其实陆执这件法衣有灵力加持, 普通修为根本扯不动。
只是宁窈短短几天内修为突飞猛进,一路从金丹跃至分神境界,这种进度简直不可思议, 若是普通修士要达到这般修为,至少需要五百年时间。
而这全是因为陆执。
每一次神魂相交,都是一次灵力的供给,陆执很主动,甚至是慷慨,所以此每次过后宁窈都觉得好累,一个是神魂过分活跃的累,还有,那么多灵力也需要时间来消化。
这时候宁窈总会觉得空虚,有种进入贤者时间的感觉。
特别是看到陆执睡着,会觉得是自己把他掏空了。
今天看到他新生出的白发,宁窈就更不安了。
总觉得陆执暗地里在计划什么,却不打算告诉她,他准备一个人抗下所有
事,到最后她才会知道。
这种感觉很差劲。
陆执眼神淡漠,看不出情绪,只有若有若无的暗光翩浮,“你现在被我控制了,我不会放你走,如果入魔,你会第一个被我杀死,你一点都不怕吗?”
“我好怕呀,”宁窈眼睛弯成小月牙儿,面带桃粉,皮肤仿佛盈着一汪水气,受尽滋润的模样,“你也可以趁我睡着了对我做过分的事,真的,我不会生气的。”
陆执脱下被扯坏的外衫,扔到一边,伸手拦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又气又忍不住笑,轻轻啄咬她的嘴唇,“我才不像你那么过分,趁别人睡着了搞偷袭。”
宁窈一口咬回去,她一脑袋撞进陆执怀中,玩命似的蹭蹭蹭,赖了好一会儿,头发都因为静电竖起来几根,像个不听话的小疯兔。
她闷了好久,小声地说:“当然了,你跟我神交又不占便宜,我也没有灵力给你。”
洞府很安静,偶尔能听见夜风送来仙鹤的清鸣之音。
宁窈伸出手指戳他胸口,感觉大魔头又瘦了些,她抽了抽鼻子,眼眸落下几分黯然:“是不是再来几次,你就要被我吸干了?”
半晌,陆执慢条斯理地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淡然开口,“你不是本来就为了这个吗?”
嗯?
他说什么?
她为了这个?
宁窈双眼迷茫,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那朵黑心莲是你的本命灵植,而我的灵水可以助你修为,对吗?”他语气轻松,好似浑不在意,甚至还非常好心情地给她挠下巴。
原来他都知道了。
他这段时间又是病娇,有是囚禁,又是自制锁魂铃,搞那么多小动作,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宁窈安静了会儿,埋头在他怀里,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执垂眼看她,目光无波无澜,“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宁窈一听,简直对自己无语,原来内鬼就是她自己……
他早就知道了,或许比她以为的
时间更早,可她自己却被瞒在鼓里。
大魔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心以为她只是为了利用他修炼。
可还是一厢情愿地以灵力供养她。
大魔头怎么这么傻啊。
宁窈好像变成蛊惑大魔头的妖妃,突然觉得自己魅力好大,陆执这种一心付出不求回报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强大,靠得住,管吃管喝管修炼,恋爱经历空白,病娇的同时不失纯情,可以同时扮演魔头和黛玉两种截然不同的角色。
和他一个人恋爱,就好像同时拥有好几个男朋友。
哇,这种感觉哪个女人能拒绝呢?
就是太爱自作主张。
宁窈看着他的眼睛:“最开始或许是吧,可都这么久了,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为了贪灵水才留在你身边吧?”
陆执也很认真:“也不全是,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从大魔头您老人家嘴里说出这种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且你还打不过我,也破不开我的禁制。”
虽然是实话可是侮辱性好强。
宁窈不情愿地攀上陆执肩膀,想打他咬他欺负他,陆执表现得很配合,好像随她想怎样都可以。
她那点小伤害对他就想挠痒痒一般,不仅没感觉,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我要睡觉了,肚子给我用。”他非常自然的说。
宁窈停下来,她目光颤了颤,落在他披散的头发上,突然间特别害怕,不想让他睡着。
总觉得。
他会一睡不起。
她小声威胁:“我会趁你睡着了对你做过分的事哦。”
“……要做什么你就不能趁我现在清醒着?”
宁窈:“……”怎么感觉大魔头很迫不及待,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掩饰眼底的不安。
“别睡了,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带我出去兜风,这里真的好无聊好无聊。”她抓着陆执的手晃来晃去,还拿果子和鱼肉喂给他,趁着给他梳头发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拔掉白头
发,最后赖他身上不起来。
终于成功说服大魔头陪她出去压马路。
……
而此刻的青鸾山外。
以天音法寺大长老为首,音修法修剑修药修组成的各个门派俯首听令。
“阿弥陀佛,本寺遭逢大劫,本不欲麻烦各大门派,无奈就连公主都被那魔头掳走,很可能已遭逢不测,希望众家齐心协力,施以援手。”
穿袈裟的和尚有节奏地敲击木鱼,满目慈悲。
白云宫宫主第一个站出来,他显得特别愤慨:“大魔头竟敢对妙慧方丈出手,好几位大能都接连被他所害,我们当然得站出来!不然让他成了气候,以后岂不是魔界的天下!”
“对啊没错!等大魔头彻底入魔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救回妙慧方丈!救回公主!”
底下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都跟随着义愤填膺,仿佛真相信他们只要集合起来就能灭掉大魔头。
其实除了天音法寺大长老,其他人连陵山君的面都没见过,对五十年前的事并不了解,就喊打喊杀。
星灵山庄的周庄主同道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发现相同的默契,她手持落英剑上前一步,“各位前辈,月明宗被灭门一事,本就是咎由自取,至于道一宗,天音法寺掌门被害,多少也跟私仇旧怨有关,事情没搞清楚就贸然出手恐怕有失公允。”
白云宫宫主眯起眼睛,阴阳怪气道:“星灵山庄莫不是怂了?你也被那魔头吓住了?想站在他那一边?”
“你!本庄主只是说句公道话!”
“丧气话吧?哼,害怕了就请便,本宫主绝不留你,”白云宫宫主负手而立,藐视下方一众人,“还有想走的也请一道,趁早走!”
他看了眼叶无镜,明显意有所指:“尤其是某一些心术不正,五十年前就和魔头站在同一战线的,我们同样不欢迎。”
有些小门派或许不清楚。
但凡稍有些历史的门派大多都听过那场大战,身为除妖名门的玄明门临时避战,最后那场封印
,叶无镜听说要封印陵山君,一面是天下公义,一面是旧年相识,他无论选择哪方都将违背道义和本心。
最后叶无镜自行断去半截灵脉,自削五百年修为,刚好是他和陵山君认识的时间。
做不到背叛朋友,亦不想愧对天下道义。
叶无镜静静靠在灵木金丝椅座上,歪歪扭扭,举止慵懒而浮夸,明明不热,他却打着羽扇摇来晃去,穿着亦是一身明艳轻佻,在场正道人士无不嫌弃。
唯有一些女修忍不住偷偷看他,尤其是来自合欢宗的姐妹,纷纷把他列入心动男嘉宾人选,甚至为了谁先和他双修而开始扯头花。
白云宫宫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知道他是来捣乱的还是来选妃的,不就一个小白脸嘛。
小白脸却老神在在地开口说:“要我说,周庄主才是全场第一明白人,大家发展门派不容易,少说都有三百年吧?就因为几句挑拨毁于一旦,啧,忒不值当!”
白云宫宫主气得脸涨红:“你……你胡说什么 !”
“说你们啊,一个个看着精明,可脑子都不怎么聪明,你们想,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陵山君堕魔,一举灭了你们,要么他没堕魔,就凭他渡劫境巅峰的实力照样灭了你们,有区别吗?”
所有人:“……”
方才还士气鼓舞的修士们突然脸色惶恐,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在看死人。
虽然侮辱性极强,但他妈竟然该死的有道理!
然而来都来了,方才一个个还信心满满要取那魔头性命,尚未开战便要退缩,在这种群龙聚集的场合,谁敢开口先说要撤?
气氛不妙。
白云宫宫主擅长法修,他见形势不妙,登时站出来稳住人心:“撇开大魔头和几大前辈的私人恩怨,那公主呢?公主何其无辜,难道众位不打算救她出魔爪?”
他看向位于最上座的仁宣皇帝和盈月皇后,这位在位二十五年的皇帝,后宫虚悬,只有皇后一人,帝后感情甚笃,膝下就一个宝贝女儿。
听闻公主修为低微,从小经脉孱弱,还
患有心疾。
落到魔头手里定是九死一生。
其实他并不关心公主死活,如果活着,当然要以此为借口诛杀魔头,要是死了,也得抢回她的尸身,给帝后一个交代。
如今修仙界三大派都已群龙无首,唯有玄明门实力仍在,还有个不好对付的叶无镜。
可谁叫他立场歪,站在魔头那一边,注定与正道魁首无缘。
果然,提到小公主,帝后两人面色沉痛,皇后更是担忧到快晕过去,皇帝不惜放下架子,拜托白云宫宫主和各位大能剿灭魔头,救出可怜的小公主。
“陛下放心,那魔头劫走公主,必然是要以她为质要挟什么,想必公主还安全。”
他拿出镇宫之宝——幽冥镜。
此物乃上神降落的法宝,只需要有血缘亲属的一滴血,就能通过此镜,看见对方此刻的情形。
帝后两人怕不管用,各自划破手指,滴上鲜血。
红色的血很快融入镜面,浮气一团茫茫白雾,一阵令人目眩的七彩灵光闪过,镜子里出现两个人影。
“女儿!是我们的窈窈!”皇后痛哭着扑过去!
仁宣帝眼眶湿润,赶忙拦住妻子,他蒙住妻子的眼睛,怕她看到什么受刺激的画面,自己也撇开脸不忍心看。
那可是大魔头啊!
就连女儿的师尊阙道子都被他活活烧死,月明宗宗主的人头现在还挂在山门口示众,死不瞑目,他家弱小又可怜的乖女儿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啊!
仁宣帝提心吊胆听着旁边的动静。
有人说:“这里好像是青鸾后山森林的萤火谷,很多萤火虫,叫什么淡月萤。”
“魔头带公主来这里干嘛?莫不是要将萤火虫化为魔虫,吃掉公主?”
皇后低呼一声,哀痛欲死,几乎要晕过去。
身边窃窃私语不断。
“这些淡月萤都飞起来了!它们到底要干嘛?”
“萤火虫都围绕着小公主在飞,好像在围着她跳舞!”
“等等,不对,好像是魔头在指挥萤火虫围着小公主跳舞!”
“看
错了吧!”
“没有看错!小公主脸上蹭到虫子,她还拿大魔头的衣袖擦脸!”
正在忙着抱头痛哭的帝后二人面面相觑,感觉解说员的画风渐渐诡异起来。
就在这时,皇后听见女儿比从前还娇滴滴的声音。
还有几分颐指气使。
“小陆小陆我腿好酸,你抱我起来。”
紧跟着,是一个男人冷淡,却莫名无奈的声音:“你自己上来。”
女儿又娇滴滴地说:“臭男人没天理,还要人家自己上来,好像是真的不行哼。”
仁宣帝小声问皇后:“这是咱乖女的声音吧?”
皇后也是很懵,半颗眼泪卡在眼眶要落不落的:“好像是,说话那公子不是魔头吧?”
他家小女儿肯定没问题。
一定是对面大魔头出了问题。
自家女儿为了在魔头毒手下艰难求存,不惜委屈自己充当魔头的宠妃,太难为她了。
他们做好心理准备,齐齐朝幽冥镜看过去。
只见——
宁窈拨开围绕身边的萤火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大魔头,动作熟练利落地爬到大魔头身上,轻松自然地搂住他脖子,并在大魔头仙气飘飘的白衫上踩出几个小脚印。
紧接着——
宁窈双颊带粉,眼落莹光,发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声,并“啪唧”一声在大魔头侧脸印下一个亲亲,留下可疑的唇印。
不止是侧脸。
下巴,脖子,锁骨,再往下的衣襟里……
“魔头脖子上是被什么咬了吗?是不是有毒虫?好可怕!”
非常可怕的毒虫宁窈公主像挂件一样挂陆执身上,她伸手拨弄漫天萤火虫,侧脸在映照下柔美如月光。
“回去吧,我困了。”陆执说。
宁窈显得好失望,她捧起陆执的脸:“啊,你又不行啦?”
“……不是不行,是困了。”
“啊,又不行了,小陆可真是……”宁窈表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她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还没看够呢。”
众人为小公主捏一把
汗,亲爹娘恨不得冲进镜子里捂住自家缺心眼女儿的嘴。
别在魔头雷区蹦迪啊!!!
没看见他脸都黑了吗!
然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垮着张黑脸,在小公主脸上左右捏肉,气势全无,“把萤火虫收进琉璃瓶里全带回去,给你当夜明灯。”
宁窈撇撇嘴:“不要,装进琉璃瓶它们会死,它们自由地飞来飞去才好看呢。”
陆执挑眉:“你也想自由的飞来飞去?”
“是啊,我当然想,谁会喜欢被人关起来?”宁窈语气天真,显得毫无心计。
好像没看见陆执越发阴沉的脸。
场外所有关注都看出陆执想杀人了。
亲爹娘急得快崩溃。
人质太过嚣张,不断挑衅绑匪,随时会被撕票。
所有人纷纷为她捏一把汗,皇帝夫妇俩互相帮对方掐人中防止晕倒,万般紧迫之际,却见小公主大大咧咧地捧住魔头的脸,好像对小孩子讲道理那样:
“你都没有问过萤火虫,你怎么知道它不愿意留在你身边?”
“就算自由的飞来飞去,也是围着你飞呀,你怎么这么笨喜欢自作主张呢?”
顿了好一会儿,陆执一瞬不瞬地望着宁窈,她美得像沉浸在月光里的小仙子,又像一簇转瞬即逝的光。
他声音沉闷地开口:“我没有自作主张。”
“还不承认是吧?”宁窈麻溜地拔下他一根银发,“说这是什么?你背着我弄挑染我同意了吗?”
陆执压低声音:“……我没有。”
皇后揉了揉眼睛。
她扯了扯皇帝的衣袖:“你觉不觉得咱家闺女有点嚣张,她敢在魔头脑袋上拔毛!”
仁宣帝酸溜溜摸了把自己半秃的脑门,心想凭什么呀。
他也想女儿到他头上来拔毛。
还剩好多根可以给女儿拔呢。
宁窈气呼呼,脸鼓成小河豚:“你跟我这样那样,然后偷偷把灵力都传给我,自己身体被掏空,你是想扔下我一个人上天吗?”
陆执噎了一下,被拆穿后满脸愠怒,
难为情地垂下眼睛:“我乐意,你管不着。”
宁窈静了一会儿。
她忽然勾起一笑,甜美面容忽然变得冷艳又嚣张,她的目光像蛇一般在陆执脸上游移,动作放缓,却又不容置疑地捏住他下巴。
“既然你要把修为都传给我,那来吧,我馋你身子很久了,今晚,就现在,本公主命你立刻侍寝。”
幽冥镜外风平浪静。
众位修仙大能小将无一例外,露出被雷劈焦的表情。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的开小会。
主要是在讨论到底是谁劫持了谁?
仁宣帝握紧爱妻的手,心中万分复杂。
头上的毛又愁掉了几根。
说好的弱小,可怜,被魔头残忍伤害的小女儿呢?
为什么她看起来才更像欺负弱小的魔女?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丈人老丈母娘第一次见到自家女婿,可真刺激啊
明天更正文最后一章啦,然后会有番外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