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蜀罗镇滞留了十多天,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也该离开了。
在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宁窈收到玄明门的请柬。
邀请她去天仙苑吃晚饭, 还特意备注了“可携伴侣和亲随一同赴宴”。
宁窈心里一琢磨, 亲随嘛, 她一抓一大把,伴侣就算了。
吃饭的场合, 到时候搞得血溅当场多不合适。
所以陆执直接排除了。
估计他也不会想去,而且他从来也不吃东西。
宁窈在房间来回走了几圈, 觉得不对,她记得这回出门,就是没第一个邀请他,这傲娇陆公主生了好大气,直接把她扔去了南境行宫。
这次搞不好把她扔去和太阳肩并肩。
明知道陆执对这种场合没兴趣,她去问一声, 就当是走个过场, 免得事后这阎王来找自己麻烦,得不偿失。
宁窈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宁窈来到陆执房门口,抬起手刚要敲门,忽然听见淡淡一声:
“进来。”
这人耳朵太灵了,她耸着肩, 做足心理准备,推门进去。
她对上某人冷淡的双眸,好像对她的到来有所不满, 顿时心里一激灵。
陆执明显对她很不爽,虽然杀气警报还没响,宁窈还是很忧愁。
她一口气说完:“玄明门邀请我们吃晚饭哼这么无聊的场合我才不会逼你去哼所以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砰!”房门猛然关上。
宁窈的心情异常沉痛。
完了, 掉老虎坑里了。
仿佛是世界末日,她眼睁睁看着人类离开地球的最后一艘飞船消失。
后背忽然一凉。
“殿下的意思不想让我去,对吗?”
伴着这丝丝缕缕的森凉之意,宁窈后颈一僵,感觉一层鸡皮疙瘩从脊柱爬上来,顿时如坠寒冰。
警报没响。
说明他现在不想杀她,万幸。
但他明显是生气了。
从那晚之后,宁窈就发觉这位大佬情绪不对,不是来大姨夫的那种成天低气压均衡制冷。
是忽高忽低,忽冷忽热。
还经常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搞得她心里毛毛的。
宁窈两手举起,放在耳朵边,眼神弱弱地,“是,我是不想让你去,这种地方没什么好去的。”
闻言,陆执眼梢轻抬,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抬步慢慢向她走来。
身后是门。
宁窈硬着头皮后退,直到后背贴在门上,然而她阻止不了陆执逼近。
她眼睁睁看着大魔头的阴影将她拢住,陆执伸手抵在门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有几根就贴在宁窈脸上,好痒。
“殿下不是想把我绑在身边,戴上锁链,再捆起来,要我向你跪地求饶?”
宁窈听着这剧情莫名熟悉,她想当然地接话道:“不对,还得打断腿,不然你要挣扎……”
说着说着她忽然感觉不对,眼眸颤了颤,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执。
他满脸的阴沉中,忽然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
可是,陆执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为什么这么讲?”
陆执低笑:“那天在下很不巧地看见了殿下的藏品,非常……精彩。”
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
自闭jpg
这句话里随便拎出一个词来,就够她死一万次了。
宁窈心里好气哦,握紧小拳头,信誓旦旦地控诉:“那都是别人硬塞给我的,可恶,简直令人发指!我这就把它撕掉!再把那些写书的通通关进大牢!”
她这就从乾坤袋里取出那几本书。
刚准备咔咔撕掉,突然被陆执夺了去,他慢条斯理地卷起书,在她脑袋上敲了敲:“别转移话题。”
痛……
宁窈手举着,正好趁机揉了揉脑袋。
说就说,抢她书干嘛,难道他还看上瘾了不成?
陆执语气低沉,眼神冷冷的,怎么看怎么不好惹,现在连犯罪证据都被人捏在手里,宁窈只好投降了。
说谎瞒不过他,宁窈委屈地选择实话实说:“那几个可是玄明门!万一让他们看出你的底细怎么办?
”
陆执把她的手拿下来,扣住她手腕,眼眸微眯,“怎么办,你不也知道我底细?”
他这是在威胁她。
万一回答错误,就把她脆弱的手腕子捏碎了下酒。
宁窈瞬间怂了,努力挤出一丝讨好而不失尊严的笑:“可是,我很弱,根本打不过你呀。”
陆执挑眉:“那他们就打得过我了?”
“……”宁窈苦思冥想,拿出了当年做阅读理解题的发散思维,“打肯定是打不过,但陆公子光明磊落,万一他们使阴招呢?”
说着说着,玄明门成反派了。
陆执反而是受尽迫害的小可怜。
宁窈在心里默默对玄明门道了声歉。
就连大魔头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他露出一丝无语的表情,眼神微凝,仿佛在考虑什么。
可能是嫌她玷污了他大反派的名声。
陆执手向下滑,捏住她的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掌心柔腻,一点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从不拿剑的手。
“你还知道你弱?”他低沉的嗓音扫在她耳朵上,语气老嘲讽了。
宁窈的手心被捏来捏去,感觉好奇怪,“对啊我很弱,我连御剑都不会,阙道子也总说我弱,什么都学不会。”
陆执轻嗤了声,不屑道:“那是他不会教。”
“不是,是我真的资质差,那时师尊看我是公主才不得不收我的,其实我连外门弟子都打不过,师尊嫌我笨,可能我是真的笨吧。”
她十分做作地抽了下鼻子。
又是这副表情……陆执稍微退开了点,好更仔细地观察她表情,七分假里却又有三分真。
算了,陆执也懒得跟她计较。
宁窈说起这些往事,琉璃似的漂亮的眸子黯淡下来,恹恹的模样让他忽然感觉不爽极了。
就算是笨,又轮得到别人来说?
“那是他不会教。”陆执说。
宁窈眨眨眼:“那你来?”
陆执轻抿着唇,倒是意外地没否认,“你需要一把剑。”
接着,
宁窈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陆执带到一个陌生地方。
这里满山葱葱郁郁,绿化做得一级棒,林间还萦绕着淡淡白烟,仙气飘飘,一看就是哪个仙门的后花园。
此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蕴含着灵气的味道,时而有仙鹤翩翩然从天空飞过,发出悠然鹤鸣,清亮悠长。
宁窈扯了扯陆执衣袖:“这是哪里?”
“青鸾剑宗。”陆执淡声回应。
青鸾剑宗?
宁窈愣了下,这不是陆执入道的地方吗?
五十年前,陆执在那场仙魔大战时入魔,从此青鸾剑宗也跟着落败,在修仙界声名大跌,那场战役加上陆执,还有多名长老陨落,从第一剑宗沦落到籍籍无名。
如今修仙界以道一宗,玄明门,天音法寺,还有月明宗四足鼎立。
有人说,就连青鸾剑宗门口的牌子都落灰了,弟子四散,早就没人了。
怎么居然门派还在吗?
宁窈一头雾水,想问陆执,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当年的事始终是个秘密,搞不好也是他的大雷区。
陆执带着她在一处洞口落下。
这里和刚才那片仙地又有不同,气派庄严,玄黑色门洞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符咒,门口两个人高马大的傀儡人,面无表情地执剑守卫,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个傀儡人看着好吓人,能打吗?”居然有门洞那么高,看得人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毛病很多的现代人宁窈如是感叹。
陆执淡声开口:“它们在此守护剑冢上千年,一个能打你一万个,你说呢?”
好啦,知道你们青鸾剑宗厉害啦,自夸就自夸,不带这么拉踩的。
宁窈委委屈屈跟在他身后。
刚到门口,两个傀儡人突然伸手拦住他们,那一个巴掌就抵宁窈那么大。
“剑冢禁地,非尊上之令不得入内。”
陆执眸中冷光毕现,他姿态从容,衣袂翩翩,却涌动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戾气,“玄武,朱雀,我念你们守卫剑冢有功,不想动手,可若你们执意阻拦
,那我也只好破誓。”
每一个青鸾剑宗弟子都必须恪守戒律,即便他在那场大战前就要接任宗主之位,可如今按照规矩,也没资格贸然闯入。
可事到如今,哪有什么尊上?
门派凋敝,孤鹤凄鸣,再不复当年盛况,也只有这两个傀儡人还日夜守在这里,恪守所谓的清规戒律。
其中一个傀儡人语气死板的开口:“陵山君,吾等得罪了。”
说完,两人以破竹之势执剑朝陆执而来,速度之快令宁窈咂舌,这样的庞然大物,像座山一样,就算是压也能把她压死了。
陆执却不为所动。
他利落地手起剑落,一道漂亮的银光几乎炫花了她的眼睛,下一瞬,两个傀儡人的右臂几乎同时被斩落,连同它们手里的剑。
它们支撑不住,轰然跪立在地。
一时间地动山摇,山上落实滚滚,跟地震一样,宁窈差点站不稳,一只手臂及时地托在她腰上。
她侧目,看见陆执森然冷峻的侧脸,是那般强大而无情。
眼下再没有可以阻挡他的力量,陆执拖着宁窈,俨然一派主人的姿态步入剑冢。
身后传来傀儡人一声悠然长叹。
即便宁窈修为地位,也感觉此处灵气充沛,是无上的风水宝地,即便是傀儡人上千年来驻守此处,只怕是石头也能生出灵性。
她从那声叹息中听出几分无奈和不甘,却不像是对着陆执。
而是对着整个仙气邈邈,却又无人问津的青峦山谷。
宁窈被陆执带到万剑池边。
剑池之中少说也有上万只剑,悬空在池面,幽暗的山壁反射出寒光,剑气冷意逼人。
宁窈光是靠近,就觉得浑身不适,不由得更黏紧了陆执。
发誓要做他的小尾巴。
陆执的手臂贴上一股温软,他低头看她,宁窈的眼神怂了一下,却死赖着装没看见,反而还若无其事地问他:“它们不会死了吧?”
傀儡人会死吗?鬼会死吗?这个问题一直让她很费解。
“不会,只是断去一臂,这里
灵气充沛,不到一天时间就能长出来。”陆执居然没甩开她,还好心情地回答问题?
宁窈忍不住伸出犯罪的小爪爪,扒牢了他,得寸进尺地说:“那还得是你心软放过他们。”
陆执凉凉看她一眼,把她的十根指头无情扣下来,“少废话,选剑。”
宁窈愣住。
所以他特意飞来青峦剑宗,就是为了给她选一把剑?
宁窈忽然有些感动,就连陆执那张死人脸看起来都变得慈眉善目了,她高兴地开口:“随便选哪只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本命剑必须和自身灵场相合,尤其是好剑,不仅是人在选剑,剑也在挑人,如果机缘不够,就算实力相称也无法与剑结契。
可宁窈仰着脸看他,表情颇为期待,一双杏子眼雾蒙蒙的,在剑光下显出异样光彩。
他忽然心念微动,不忍心打击她:“对,你随便选。”
反正她看上哪只,要是不服,就给打服好了,血魄剑也是这么来的。
宁窈得了保证,心下稍安,她绕着剑池转了一圈,拿出从前逛街挑鞋子的挑剔。
这些剑有些漂亮轻灵,也有些造型古朴,还有冒红光冒蓝光的,可以说是环肥燕瘦,宁窈一时间挑花了眼。
她朝陆执腼腆一笑:“我可以都要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了。
穿美美小裙子的时候配灵巧的剑,打扮成酷girl就用酷酷的杀手剑,可以好多年不重样。
陆执目光阴沉:“我可以把你丢进去。”
宁窈委屈地瘪了瘪嘴。
好嘛,原来哪怕是公主,做剑修也不能三妻四妾,只能拥有一个老婆。
她又绕了一圈,始终无法抉择,不觉秀眉深蹙,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些剑看起来都很好很好,可是没有哪一支让她感觉非要不可,那种小时候在商场死皮赖脸非要妈妈买玩具的心态。
陆执不喜欢等人,也从没有人敢让他等,心下不由得生出点烦躁。
他眼神冷若霜雪,不经意瞥向宁
窈,她顿时缩了一下,方才还欢天喜地的小表情垮下来,往池里随便一指:“那就这个吧。”
她根本看也没看。
陆执心里又像被什么挠了一下,方才升起的那股无名火泻下来,反而生出点无力感。
片刻的犹豫后,他突然想,其实把这些剑都带走也不是难事,他实在看不惯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
“哪个?”陆执开口反问,语气自认为正常,是惯常的不带温度。
听在耍脾气的宁窈耳朵里,就自动理解为不耐烦。
好嘛,说是带她来选剑,却这么不耐烦。
宁窈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陆执,心头忽然一阵燥,她瘪着嘴,红了眼,一声不吭的蹲下,原地画圈圈。
“殿下。”他冷冷开口。
她不理。
“宁窈——”这回他语气多了些警告。
她动作顿了下,小脑袋埋得更低,紧接着画圈圈动作加快,好像存心跟他置气。
还发火,还凶她,干脆一巴掌打死她好了。
呵,谅他也不会这么干,她可不是工具人吗,还得给他平息血魔咒呢,哪里是想死就能死的?
这样一想,她简直连低等社畜都不如,社畜还有辞职躺平的权利呢,她每天白干活,还得受这窝囊气。
她感觉心里堵着口气,不上不下的,经脉里也有股异样气流胡乱穿行,她的神经在突突直跳,胸中好似燃起一团火。
难受得很,却又无处纾解。
宁窈在地上抓了把土,随手一扔,闷声道:“杀了我吧,不干了!”
陆执不由得皱起眉。
宁窈第一次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还赖在地上,跟讨人厌的熊孩子似的,若是旁人敢对他如此,她早就没了说话的机会。
然而……
陆执冷白手背上的筋络紧了紧,他阴沉着脸,走到宁窈身边,随手提起她的衣领将人拎起来,就撞入少女红红的眼睛。
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泛着异样光亮,要哭不哭的,咬着唇
,十足的倔强。
陆执捏住她下巴,没用几分力,竭力压制着心中怒意:“不许哭,给我笑。”
宁窈:???
怕他有那个大病吧,看她现在像是想笑的吗?
她半张开嘴,故意气他,发出木偶一般机械的笑声:“哈哈哈,满意了吗?”
陆执忍不住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眼中的几分戾气也化为无奈,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是孔雀毛做的棉花。
凶一下她都会掉眼泪,现在脾气越发大,简直要跟他翻脸,要是碰一下岂不是要散架?
陆执松开她,语气不大好,但比刚才缓和了些:“下不为例。”
宁窈莫名地看着他,一脸“你又要搞什么”的表情。
陆执却没搭理他,他缓缓抬起右手,顿时剑池中灵力极速波动,仿佛受到某种强大力量驱使,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地齐齐跃出池面。
她就看见一簇簇灵光从剑上嗖嗖地弹过来,瞬间钻入陆执手中,这场景十分奇妙,就像一场漂亮而短暂的流星雨。
最后结束之时,宁窈内心颇为遗憾,时间居然这么短。
“手伸过来。”陆执言简意赅地发话。
宁窈觉得他是要揍人,打手心板,她颇为屈辱地伸出手,闭上眼睛,在心中构思抽陆执鞭子的爽文,忽然感觉手腕一凉。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细瘦的手腕上坠了枚乌金手环,沉甸甸的,却不似寻常的笨重之物,颇有些质感,手环内侧隐约刻有一些符文,她看不懂,却不明觉厉。
“这是什么?”
陆执说:“这是九转归璞镯,一种传送法器。”他天生话少,嫌解释麻烦,干脆直接上手给她演示。
原来这只镯子上有九处暗格,刚好对应那九个符文,只需稍加灵力,轻轻触碰,便在神识内自动浮现出许多只剑,层层密密,十分立体。
“你要哪把就取哪把,用腻了再放进来,取其他的便是。”陆执简单教给她心法,其他的不必多说。
宁窈的眼眸瞬间亮了。
老天,这简直不要太方便,就像拥有了一座移动式商场,万千少女的梦!
当然,在此时的情况,应说是万千剑修的梦!她居然可以拥有这么多老婆!
一旁的陆执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泼冷水道:“别高兴得太早。”
宁窈挠挠头:“怎么了嘛。”
“你目前只是筑基,这些剑放在这里也是无用,我由得你胡闹两日,等你升至金丹,便只需要一把本命剑,记住了吗?”他的口吻略带严肃,颇似从前的老学究物理老师。
宁窈正在兴头上,正在试验这沉浸式随身后宫,哪里听得进去教训,她心头一阵烦躁,随口便说:“你放心,我肯定突破不了,就在筑基蛮好的!”
不思长进,还颇以为傲,脾气倒是大有长进。
陆执冷眼瞧着宁窈,她只顾盘弄九转归璞镯,表情痴迷,对外界全不关心,丝毫没有平时时而甜软,时而委屈的小姿态,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心中微有些起疑。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将宁窈从地上拉起来,淡声吩咐道:“该走了。”
“哦。”宁窈得了这些礼物,纵然心中有些不满,还是知道见好就收,乖乖跟着离开。
她紧跟着陆执,而他步子又大又快,一不小心就要跟丢。
心中那团不知名的火还在烧着,烧得她口干舌燥,严重心悸,也说不上原因,只觉得贴近陆执就会舒服一点。
可大魔头像是故意跟她作对,那月白色衣袂忽近忽远,当她要追上,忽地又飘走,像是故意不让她碰到。
宁窈心中急躁,不由得小跑起来,神魂却忽然被那团火碰了一下,仿佛触电般疼痛。
她眼前忽然白盲一片,这感觉很像她从前滑雪时出现的雪盲症状,同时耳鸣阵阵,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膝盖一软,就要摔倒——
却突然被人接住,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臂从她腰间横过,她落入一个怀抱里,抬头看,竟是陆执那张清隽冷漠的脸。
诶,这会儿又看见了,刚才是太累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