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殿下!殿下1
宁窈懵然惊醒过来,对上小七哭成核桃的红眼睛,吓得一哆嗦,原来是她在喊……
“别喊了别喊了,你殿下我还没死呢。”宁窈被扶起来,提不上气,感觉眼前都是花的。
小七给宁窈喂药,擦着眼泪,“殿下别胡说,都躺了三天三夜,吓死小七了……”
宁窈苦着脸吞苦药,脑瓜子有点嗡,总觉得这对白非常熟悉。
再这么下去,小七没被魔祟害死,也得被她给吓死。
宁窈含着两颗蜜枣,心思稍定,她反复告诉自己,刚才那只是个梦。
公主府还在,房里几个侍女都好好的,没有魔祟开狂欢大会,没有血流成河。
她也没收到美人仙君,哦不,未来魔主大人的死亡威胁。
“怎么了殿下?你一直抖……快躺下来。”小七往她手里塞了块暖火玉,小小一只握在手心里,热意暖融融地传遍全身。
宁窈想,她不是冷,是害怕。
一个噩梦的场景就能如此恐怖,可如果那是真的呢?她的灵觉异常灵敏,能感知到这个梦的真实性,写在话本子里的剧情,会在未来某一天真实发生。
她只是想不通,明明这一次她好好善待陆执,没有折磨,没有强迫,没有侮辱……
为什么他黑化堕魔后,还是要杀她?
宁窈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带着光泽的乌发云云散开,暖火玉暖得被子里热烘烘的,她两手碰在一起,依旧凉飕飕的。
她在想,到底要怎么讨好这祖宗,他才能被感化,别整天琢磨些苦大仇深的想法,成仙不好吗?为什么要成魔?
虽然系统说,他修的是生死大道,必须经历一次成魔才能飞升,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五十年前,魔眼爆发的前夕,陆执化神镜大圆满,即将迎来渡劫。
——那时陆执为什么没有飞升呢?
没人知道这五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代剑仙在传言中死去,又籍籍无名地复活,世人只知他是小公主的入幕之宾,无人识得陵山君。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由仙堕魔?
别问宁窈,她想得头都快破了,只能怪这倒霉作者压根没提,话本子除了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可在陆执堕魔后,两个主角还不是死了?
得出结论:搞爱情是没有出路的,最后还不是双双团灭?
“陆公子呢?他受伤没?”宁窈乌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紧张。
小七帮她掖好被角,茫然地眨眼:“陆公子好得很呐,几天没出房门了,怎么会受伤?小侯爷倒是伤得不轻……”
小侯爷?
“肖惟风?”
宁窈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对,陆执那天大杀四方,他怎么会有事?
听小七说,三天前月圆那个晚上,黑石塔魔祟被一个神秘人劫走,他还掳走宁窈,出手很重,重伤肖惟风,他从高处坠下,幸而被树枝挡了一下,加上秦瑟瑟及时赶到救下他,这才没摔得当场毙命。
在这个故事里,陆执的名字从头到尾都没出现,他只是神秘人。
宁窈松了口气。
小七忙着宽慰她:“现下各处都在搜寻魔祟,外头乱得很,殿下别担心小侯爷,他已经醒了,这个时候殿下千万别往外跑,我怕那魔祟盯上你。”
心不在焉地听她絮叨着,宁窈暗自捏紧被角。
对啊,那大块头此刻又去哪儿了?
苦苦捱到夜深人静时,宁窈给自己捏了个隐身诀,下床,绕过睡在外间软榻上的小七,只身前往位于公主府最隐秘处的地洞。
此处幽森,靠近入口就感觉阵阵凉意,平时就连最没规矩的下人轻易也不来这里,适合藏人。
在劫狱的路上,宁窈就想到这一头,随口跟陆执提了一嘴,说等劫到人就藏进地牢里,不知道他有没有照办……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洞内发出回音。
宁窈提着裙子小心地下行,借着兔子琉璃灯的光,她看见左侧岩壁旁坐在地上的庞大身躯。
她拍了拍小心脏,吓得轻轻抽气。
山瘴怪没有睡觉的习惯,他也习惯了昼伏夜出,此刻,俩大眼珠子铮铮放光,手里的小药丸滚落在地。
宁窈捡起来一看,是普通的止血药,地上还散落着各式药瓶。
“是陆执带给你的?”宁窈怕他不懂,还特意解释道,“救你的那个美人公子。”
他认出宁窈,小心地贴墙站着,十分温驯地连连点头。
“还挺好心,”宁窈嘴角微微上扬,她看着瑟缩拘束的大块头,“那个……你有名字吗?”
大块头愣怔住,赤金色的大眼睛有些迷茫。
“给你取个名字吧,”宁窈歪头想了想,眼中一亮,“劫狱那天是十五月圆,你想叫十五,还是月圆?”
他毫不犹豫地排除了月圆,听上去像个女孩。
于是,被满城搜捕的邪恶魔祟,从今天起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十五,没人知道他就藏在皇城脚下的公主府里。
至于另一个被通缉的神秘邪修——宁窈正趁着夜色,悄悄摸向他的房间。
凤仙居是整个府里最清幽的住所。
陆公子喜静不喜闹,小七拨给他的下人一等一的伶俐安静,平时各自做活,从不多嘴吵闹。
宁窈悄悄潜进院里,明知道自己掐了隐身诀,还是做贼心虚,还有那么点害怕。
房里没点灯,黑黢黢的。
宁窈脚步踟蹰,轻轻敲门:“陆公子,你睡了吗?”
无人理会,一阵风吹过,桂花簌簌落下。
宁窈抱住自己,好冷!
陆执要么是睡了,要么是嫌烦不想搭理她,宁窈在冷风里打了个哆嗦,准备回自己的小被窝。
忽然,传信玉简发出莹莹亮光,是母后要和她说话。
想必是受伤的事令她挂心。
“皇儿?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做噩梦,我被吓醒了,躺床上吃冰粉膏呢。”
宁窈步伐轻快地小跑到墙边那颗桂树下,也不讲究,随意地靠着树坐下,幽幽桂香沁人心脾,抬头就看见璀璨的星空。
皇后笑了,语气心疼又宠溺:“都什么时辰啦?还贪嘴,当心积食,你肠胃不好,少吃些不好消化的东西。”
女人语气温柔,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的声音跟宁窈的妈妈挺像的。
于是她顺从地乖巧道:“好,都听阿娘的,对了,我爹爹呢?他睡了吗?”
那边叹了口气,语气担忧:“没有,近来青洲一带不太平,闹旱灾,闹魔祟,你爹还在批折子呢。”
封死的魔眼开启,魔气随之而生,一些见不得光的邪祟们也卷土重来。
往后不太平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让爹爹注意身体,别一喝高了又想着上阵杀妖,养着那帮能人修士,就要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少女声音稚嫩清脆,语气却是沉稳,“阿娘也要注意身体,多带些防身法器。”
“乖崽,越来越懂事了,就是这话别让你爹听到,”女人笑起来,“回头又得气歪鼻子,说咱娘俩背后说他坏话……”
宁窈捂嘴窃笑,边和母亲聊天,一边手痒,微使灵力一下下轻轻拍在树上,沾着露水的桂花雨伴着幽香,扑簌着落满她藕粉色襦裙上。
整棵树被她拍秃了大半。
听见母亲问:“可去看过你惟风哥哥了?”
“没有,看他干嘛?”她嘟起嘴,娇气又不屑的模样。
皇后笑了,仿佛能看见小女儿将肉肉的小脸搁在她膝头,嗲声撒娇的场景。
“哦?我家乖崽愿意舍命相救,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肯了?口是心非,这可不像我皇儿的脾气。”
别提了,提起来她就一肚子郁闷,连辣手摧花的心情都没了,“我要是说我没打算救他,纯属脚滑才会掉下去……阿娘你信吗?”
窗前静默伫立的男人,眸光微微顿祝
他唇角翘起,嗤了一声。
不信。
“这……阿娘只知道,我家崽从小念着要嫁给惟风哥哥,现在反悔了?”
宁窈手托腮,“孩子话哪能当真?”
“我看你是玩野了心,你府里那个……惟风说他来历不明,古里古怪,我看也挺稀奇,这才几天就把你迷成这样?还是尽早打发了吧……”
宁窈慌神了,怯怯地看一眼那黑洞洞的房间,心里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就在人家房门口说坏话,这不是作死?宁窈仿佛看见自己坟头草两尺高……
她握紧小拳头,忽然一本正经,义正辞严:“阿娘你错了,陆公子是女儿生平见过最美好的人物,他人美心善和蔼可亲乐于助人忧国忧民,进可安定一方宅院,退可止小儿夜啼,堪称我大月臣民之典范……千古风流人物!当属我家陆……”
“吱呀——”
宁窈正编到兴头上,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位人美心善的千古风流人物正站在窗边,和蔼可亲地望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