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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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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似乎很近,又好像很远。

    这种被追赶的感觉并不陌生。

    我没有回头,一边快速摸索,摸到了一根坚硬的东西,顾叙送我的唯一留下的一根发簪,我从袖中取出,握紧了在手里。

    而这时候,带着酸臭的呼吸声已经在我身后不过一臂之远。

    就在这时,忽听马蹄疾驰声自远而近,街道上人群的慌乱声和惊呼声中,只看几匹马由远而近快速前来,而在最前面的赫然竟是顾叙。

    我一时疑心自己看错了。

    我呆呆看着他。

    马并没有停下,马头已越过了我的身,我张了张嘴,他看着我的模样,眯了眯眼睛,利落俯下身,一个勾手,我凌空而起。

    “小贼。”他说。

    烈马颠簸,我坐着马鞍前面一点位置,仿佛随时都能掉下去,我只能侧身紧紧抓着他的衣裳,还记得辩解:“我没有,那银票万松说是你给我的。”

    “不是这个。”他说,手在我腰间收紧,同时单手勒住了马,回转马身,微抬下颔看过去,只看那几个春风楼的打手迟迟疑疑追在后面,看到马停下却又不敢动,只在前面站定。

    头触碰到他胸口,我想起那根发簪。

    “这发簪是我当着你面取下来的。算不得偷。”最多算抢。

    顾叙垂头,声音进了我耳朵:“也不是这个。”

    那还是什么?

    “这人是我们的。”那几个打手底气不足叫道。

    顾叙冷笑:“你们的?”

    打手道:“这是我们新买的人。”

    顾叙问:“哦,你们是谁?”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骑马声,看来是晏城的知县也赶到了,府兵和衙役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打手立刻昂起头,一副劝你最好不要管闲事的姿态:“说出来你最好不要怕,看到前面的那栋楼了吗?晏城春风楼。”

    顾叙垂头:“怕吗?”

    我已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几乎立刻摇头。

    “那我们走吧。”

    那春风楼的打手有了倚仗,立刻上前挡住去路,为首那汉子用手指着我:“大胆何人,竟然敢抢夺……”

    他话音未落,指着我的那根指头落到了地上,片刻惨叫起来。

    顾叙收回长刀,利落入鞘。

    “我不是来抢人的。我是来救人的。”顾叙微微笑了起来

    骏马碎步向前,他在春风院门口停下,马儿嘶鸣。

    他抬眸看去,目光冷冽。

    我呼吸尚在,但心跳已经到了喉咙。

    “你……你要干什么?”

    他侧头,看向此刻才赶来的县令,脸上的笑意消失。

    县令翻身下马,顾叙问:“五皇子宅心仁厚,广施恩泽,怜悯晏城的张台书忠贞死谏,身后只剩下一方子侄,故有几分周济,这位小张老板便是这样报答五皇子的恩庇?而张大人,您就是执行五皇子的命令的?”

    他将手里的令牌转向县令。

    县令的兴师问罪塞在了胸口,脸一瞬惨白。

    “大人……下官失察,定当严肃处理,依法办事。”

    顾叙再问:“你可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县令瞠目,缓缓摇头。

    顾叙笑:“不知道最好。”

    顾叙甚至马都没有下,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单刀直入,踏马进楼。

    那一日我已忘了怎么回到京都的。

    只记得当日阿姐和母亲都被搀扶着走出来,阿姐头上带着锥帽,呆呆看着顾叙,母亲谁都没看,只垂着头,手指颤抖,脸色白得像是纸,父亲在后台直接昏了过去,被阿兄抬出来。

    他们谁都没有看我。

    哭叫的鸨母被一声呵斥止住了眼泪,而本安安静静的春风楼,更多的女子涌出来,跪在地上,求一条生路。

    顾叙转头看县令:“大人,苦主在此,不打算接讼吗?”

    他说完,从春风楼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竟然是……一直消失的星云。

    星云的手上呈上厚厚的状纸。

    这一起闹剧的桌子被彻底掀翻。

    我只觉得痛快。又觉得几分担心。

    “你的腿还行吗?”转身出去的时候,我悄声问。

    顾叙看了我一眼:“恐怕不太行。”

    “那我一会扶着你下马——”我看了看他带来的随扈,又觉得好像不太必要,“如果需要的话。”

    “需要。肯定需要。”他笑。

    留下星云继续监督这边案件的审理情况,我们开始上路。

    回去走陆路,行程延了两日,需要三四日。

    那股子之前的愤怒和之后的痛快情绪缓缓纾解后,剩下的只有茫然,我看着一路随马而过的风景,看着白鹄带着幼崽在湖中嘻嘻,有时候恍惚,有时候发呆。

    身份被彻底揭穿了。

    我还是苏家二小姐,而现在的苏家大小姐回到了京都。

    路过前面一个茶寮。

    顾叙看了那瓷盏竹筒酸梅汁,问我要不要喝。

    我点了点头,马儿停下,我从马上跳下来,转头伸手向顾叙。

    顾叙伸出手来,却只是在我手上拍了一下,然后他按住马鞍,迅速翻身下马,英姿飒爽。

    我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腿坏了没有知觉——”残疾么?

    顾叙似笑非笑斜睨我一眼,道:“谁说我是残疾,我不过是上次救驾受了伤,断了腿,将养一段时间罢了。”

    “那……那你现在——”

    我想起之前好几次,以为他的腿坏了,恼了生了气,私下曾经捏了揪了好几次,顿时脑子嗡了一声,脸上发热,心里发虚。

    顾叙向我走来:“之前因为并不打算参与到皇嗣的纷争中,顾家明哲保身的托词。”

    他将手上一块令牌扔给我。

    “现在为了捞人,已过了明路。也不需要装了。”

    “金的。”

    他问:“要是失败了,我可能前途尽失。你怕不怕。”

    我拿着那令牌,是五皇子的腰牌,手中沉重。

    “可我——”可我现在已不是顾家名义上的儿媳,更不是顾叙名义上的妻子。我有什么资格说怕不怕。

    在井水中浸过的酸梅汁送上来,喝了一口,只觉得心里清凉。

    “你什么?现在想跑,可来不及、”顾叙道,“若你现在跑,我先去府尹那里告你一状,再亲自将你捉回来。不要以为你在梧州的小院子能藏住你。”

    “你调查我。”

    “嗯,我这不是为菩萨还愿,排忧解难吗?”

    他微微笑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将手上的竹筒和我碰了一下,就像是那日在石榴树下。

    “别担心。都会好的。”

    可是,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该怎么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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